——来自大洋此岸中国企业家的问候
文 | 本刊记者 丁伟 采访 | 本刊记者 孙雅男 雷晓宇
不是每个商界领袖的任何事情都值得传诵的,史蒂夫·乔布斯是例外中的例外——他已经成了硅谷神人、公众偶像、杰克·韦尔奇称之的“现今最成功的首席执行官”,就连对他的山寨模拟、死讯冒犯都是一种热爱和恭维。
比如“假乔布斯”写替身博客,比如彭博社失误提前发表他的讣文。
这不,又要有好戏上演了——2009年6月底,乔布斯将结束半年让整个商界和华尔街魂不守舍的病假,重新返回苹果公司主持大局。他当年自大挑衅IBM PC的广告语“Welcome IBM,Seriously”,现在可以用在自己身上了:“郑重欢迎你,苹果先生”。
世界一片期待,但悬念仍然留在最后。完美主义大师的第二次复出,将采用什么仪式,带来何等惊喜,还存在哪些不确定?他没出现在6月8日-12日的苹果全球软件开发者大会上(正是在去年的WWDC上,乔布斯消瘦憔悴的样子引发了人们对其健康状况的猜疑),接下来会携新iPhone或更酷的产品亮相吗?他会改任董事长,由COO蒂姆·库克当CEO吗?(过去半年,苹果股价增长了60%多,第二财季营收为81.6亿美元,“在没有他的情况下,看来苹果做得还不错。”《经济学人》说。)
更重要的是,作为一个白手起家的企业家、一个差点死掉但影响世界的文化英雄,乔布斯将以何种方式证明自己不朽?他最终能与甘地、爱迪生、毕加索、约翰·列侬等伟大人物为伍吗?中国的企业家们应该向乔布斯学习什么?
在硅谷Infinite Loop 1号苹果总部,从上世纪70年代末走过来的“新机器幽灵”无处不在。从iPod的用户界面、iPhone的操作系统到苹果专卖店的支架……乔布斯自称参与设计了103项独立的苹果专利产品。就是在这儿,马云领悟到一个企业的精神领袖是要“灵魂出窍”的,虽然他跟乔布斯见面的感觉并不十分美好(详见下文)。
11年前,李开复加入微软的第二天,意外地接到了从未谋面的乔布斯的电话,邀请他回苹果工作。未果,但乔布斯的谦逊、坦诚和爱才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当2004年听说乔布斯患了胰腺癌,李开复后来对《中国企业家》说,“真是天妒英才,为苹果粉丝惋惜,为世界用户惋惜。”
2005年6月,自命为苹果“救世主”的乔布斯做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布道”:“Stay hungry,Stay foolish”(求知若饥,虚心若愚)。他在斯坦福大学毕业典礼上关于生命中三个故事的演讲令全球很多人动容。田溯宁当时复印了很多份,一一寄给企业界好友,并在信中说,“我的创业生涯都是受Steve Jobs的影响。他今天仍在领导行业。也许很少有人能够像他这样,改变了计算机、电影制作与音乐三个影响人类生活、教育与娱乐的行业。他是我们时代的巨人,是所有企业家的榜样。”(详见附文《乔布斯和我》)
当然,那个唯美要求、动不动就让人去死的家伙终究有一天也会死,但现在就要梳理清楚乔布斯的“遗产”却是一件困难的事。Apple II之于个人电脑,Pixar之于电影,iPod之于音乐,加上iPhone之于手机,他改变了人类四大生活方式。彭博社2008年8月28日误发讣文称,这个人“使得个人电脑像电话一样易于使用、改变了动画电影的制作模式、吸引消费者转向数字音乐、令手机重现时尚感,因XX去世,享年XX岁”。
但如果真到了那一天……乔布斯可以用哪句悼词?
张树新说:“一个完美主义者竟然成了世界上最成功的商人。”
袁岳说:“一个从20世纪末到21世纪初把工业、资本和艺术完美结合在一起并呈现给人间的大师。”
田溯宁说:“一个悲剧英雄……”
请不要误会,达观者有超越常人的生死观,不介意被拿来调侃——乔布斯在中国被拥趸尊称为“乔不死”。跟死神擦肩而过之后,“乔不死”自己说,“现在我可以更加实在地和你们谈论死亡,而不是纯粹纸上谈兵……死亡是我们共同的归宿,没人能摆脱。我们注定会死——死亡很可能是人类最好的一项发明,它推进生命的变迁,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是的,史蒂夫,一代人来,一代人去,太阳每天照常升起。你自己也说过,“苹果的基因一直没变,处于计算机技术和消费电子市场的交汇处。并不是我们一定要过河才能到达彼岸,而是彼岸世界正向我们走来。”在下一个奇迹发生之前,请接受来自大洋此岸的中国企业家们的致敬和祝福。
相见不如怀念
马云说:“距离产生美,
真的当面见了乔布斯,我们反而有些失望。”
潘石屹差一点就能见到乔布斯了。
2007年4月,老潘和张欣接到了邀请,去美国跟苹果谈判将在北京开设中国首家Apple Store零售店的事宜,据说店址就选在SOHO中国刚刚拿到开发权的前门大街上。但他们没去成,而是如约参加了有比尔·盖茨、赵本山等人的博鳌亚洲论坛。
好事多磨。由于前门项目改造时间过长,苹果启动了备选方案,2008年7月首家店改在太古三里屯Village购物中心开业。但老潘和苹果的合作并没断,苹果在中国的第二家店2009年将开在前门步行街上。
以另类和作秀著称的老潘,最欣赏的国外企业家一位是维珍集团的创始人理查德·布兰森,另一位就是乔布斯。“这俩人不但有敏锐、狂热、坚韧、喜欢冒险的商人品质,更具改变全世界思维状态的创意能力。”老潘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台苹果液晶显示屏。他一度还把建外SOHO项目与iPod相提并论——它们都崇尚简约美学。
乔布斯的斯坦福演讲看得老潘热泪盈眶。2005年10月,他在给田溯宁的回信中说,“他好像不是在讲自己的故事,而在讲我和你的故事,也是我们苦苦思考多年的答案。”
2007年9月,老潘离乔布斯更进了一步——旧金山,SOHO中国上市路演最后一站,投行家介绍潘在中国就像此地的传奇人物乔布斯。“这实在太过奖了,乔布斯是我心目中的偶像,我是他的粉丝。”
不过,当田溯宁告诉他“有些传奇人物还是不见为妙”之后,老潘决定继续保持乔布斯在心目中的神秘感。
马云也是这么告诉《中国企业家》的:“距离产生美,真的当面见了乔布斯,我们反而有些失望。”2006年7月,乔布斯主动邀请马云和田溯宁到他的办公室,聊了两个小时,话题涉及iPod在中国的策略、正在高度机密研发的iPhone、未来网络趋势等。乔布斯的热情、主见和雄辩,让他俩大为叹服,惺惺相惜。
但这个纯粹的“美国梦”,对中国市场其实不太感兴趣——且不说苹果电脑的微小份额,iPod在中国每年销量不足百万台,仅算其全球总销量的零头;iPhone尚未正式入华,销量就已破百万,但苹果和运营商的入网谈判至今不明朗。
马云失望的不光是乔布斯不看重中国,在如何进入中国的问题上,他还跟乔布斯争论不下。他建议苹果不要走传统的分销渠道,而是借助电子商务——但时尚别致的专卖店是苹果迷们的圣殿,那儿有乔布斯最看重的“用户体验”。他说,“苹果教的伟大光芒会让信徒们开着车子跋山涉水前往同一个幸福的终点站。”
也难怪乔布斯“傲慢”,2006年是他风光的一年:苹果创立30周年、迪斯尼花74亿美元买下Pixar、乔布斯成为迪斯尼最大个人股东、他的势力已扩展到娱乐和通信领域。
后来,田溯宁还跟乔布斯、他的妻子劳伦妮·鲍威尔吃过一次饭,后者来源于乔布斯更早的一场斯坦福演讲——1989年,乔布斯应邀去讲NeXT的故事,劳伦妮就是斯坦福商学院的MBA,一见钟情。1991年两人结婚,后来有了三个孩子。
在正常的家庭生活和从疾病中康复后,乔布斯的神话光环多了一些人伦魅力。田溯宁心里不落忍,“烈士暮年,壮心不已。他是一个悲剧性的英雄,他激励了很多企业家。”
这种“生命中最后的光华”,在袁岳看来,乔布斯和卡内基梅隆大学兰迪·波许教授的“最后一课”是一样的——2007年9月,患胰腺癌只有几个月生命的波许教授做了《真正实现你的童年梦想》的讲座,其视频风靡全球。李开复是他的校友,看完视频后说出了很多人心中的感受:“我们感动地含着眼泪,同时又因为感悟和兴奋而相视一笑。”
“真正值得中国企业家学习的,并不是乔布斯、Intel前董事长格鲁夫(曾患前列腺癌)如何成功,而是他们在最后时刻的杰出表现。面对病魔和死亡威胁,他们迸发出强大的精神力量,这是其他人所不能企及的。”袁岳说。
2009年6月以后,乔布斯将如何掀过54岁冒险生涯中重要的一页?对大众而言,他将作为一个使科技产品成为消费风尚的家伙而载入史册。但他自己呢?他一直以来的动力是什么?到底什么使他与众不同?多年奋斗和失败的经验会怎样改变一个人?苹果另一位创始人史蒂夫·沃兹尼亚克说,“他过去常常谈论着历史上的伟人,使你在某种程度上感到他也想要成为他们或者觉得他已经成了他们。”
我们学不了乔布斯
“他是一个伟大的演讲家、超级的推销员、
A Visionary Futurist(有愿景的未来学家)、
务实的实践家和工程师。”
几乎所有人都承认,乔布斯是独一无二、不可替代的,他一挥手似乎就能重塑整个行业,任何有关他的小道消息都会掀起江湖波澜。多年来,苹果一直得益于“乔布斯溢价”:2008年10月,一则乔布斯心脏病发作的假消息让公司市值损失了100亿美元;他治疗好荷尔蒙失调后上班的这一两周,苹果股价涨到了140美元以上。
但乔布斯被能学习吗?他的叛逆、前瞻、敏感、美学、控制欲可以效仿吗?袁岳感到沮丧,“西方企业家太有个性了,太会干‘坏事’了,中国的体制和环境导致企业家连‘坏事’都干不了,更不要说更高的境界了。”
袁岳把西方顶尖企业家分为几种类型:伟大的组织者,比如韦尔奇,他是一个帝国的驾驭者,但不是传奇式的伟大;技术型天才,比如盖茨、巴菲特,这是别人可以训练和学习的;乔布斯是伟大的艺术型企业家,多少年才出一个,是商业和艺术的绝佳平衡者,所以他被称为工业界的毕加索或贝多芬。
如果能再有机会跟乔布斯合作,Google中国总裁李开复说,“我想我会学到很多,但是他周围许多人也告诉我和他合作并不容易。”
李开复曾经在苹果工作六年,苹果产品里留有不少他的贡献,例如语音技术、QuickTime等。一位苹果的工程师说在新一代的Mac里还看到他当年写的代码。“创业导师”李开复在演讲和文章里经常提到乔布斯,用他的例子谈积极主动、选择兴趣(苹果的字体来自于他大学辍学前学的书法)。“我觉得他的成长是一种成熟,是一种从失败中学习的领导力。他的成功秘诀是多元化的才华,在多方面都是人间罕见的天才。他是一个伟大的演讲家、超级的推销员、A Visionary Futurist(有愿景的未来学家)、务实的实践家和工程师。”
当乔布斯优雅站在舞台上,魅力无人能挡——几年来,中国一些IT记者去过MacWorld大会,领略了其震烁风采。其中一位对2004年第20届记忆犹新:乔布斯一身休闲打扮,展示了名片大小的iPod mini,并播放了著名的“1984”广告:红衣女子代表苹果,打破了IBM“老大哥”的统治,“这就是1984没成为1984的原因”。
2008年,CNET中国总编刘克丽通过正规渠道,给乔布斯发了一封热情洋溢的信,邀请他把MacWorld搬到中国举办——1997年担任《eWeek》总编时,她曾经邀请访华的盖茨在一次活动中做主题演讲。
可是很遗憾,乔布斯从未来过中国。克丽说,“公关说他身体不好不能坐飞机了,这是托辞。他太美国化了,不国际化,我反而不欣赏他。大家喜欢他是因为他的创造精神,他把电脑变成了一种奢侈品,这是了不起的成就。但他一生犯了两个错误,一个是他没到中国来,忽视了中国上亿网民的感受;另外一个是他虽然使苹果起死回生,但如果重视发展中国家,业绩还可以翻一倍,我说这将是他终身的遗憾。”
据乔布斯本人告诉田溯宁,1985年他本来准备来中国旅行,可就在上飞机的那一刻,他接到了董事会的电话——他被解雇了。
从1992年苹果正式进入中国以后,克丽就与之保持着联系。她也去了2004年MacWorld,让她特别吃惊,“乔布斯突然老了,头发全白了,而且发胖了,原来他很清瘦,黑头发黑眼睛,有阿拉伯血统,忽然站在我面前一个半老头。”
一听他讲话,克丽放心了,“他一点也没变,他的激情仍然感染你。乔布斯的不一样在于他跌倒过又重新崛起,这个跟他性格有关,性格决定命运。”
乔布斯有个失散多年的作家妹妹蒙娜·辛普森(他从小被父母送去寄养),后者以他为原型写过一本小说《A Regular Guy》(一个凡人)。事实上,主角是一个不凡的人,一个腰缠万贯的企业家,具有“不仅无法与他人苟同,甚至对他人愿望和想法都丝毫不予考虑”的性格,希望“这个星球因为他而改换新颜”。
很难说乔布斯改变了这个星球,但他在一个困难的时刻病休并复出,留下了很大的风险。万一……苹果失去乔布斯,世界将会怎样?他也不想公司总是收到这种信件吧:“我们对最近的消息深感难过,并致上我们对史蒂夫·乔布斯最深切的问候,但是……”
外界的猜测让乔布斯陷入窘地,但他也讨厌别人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开。他可能后悔创造了个人崇拜,但他决定了开头,却也猜不到自己故事的结局。
最终,对于中国的企业家来说,乔布斯就是一种化身和镜鉴。就像田溯宁在发给好友们的信中所写的,“未来中国正面临着几千年未有的技术融合、民族复兴之变局。如何把握这个时代,了解自己的追求与所爱,进一步丰富充实自己的人生,是对我们生命的挑战。”
“Stay hungry ,Stay foolish”,与您共勉。
[印象记]
史蒂夫·乔布斯和我
我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他光芒万丈,高山仰止
文 | 田溯宁
至今我仍不能忘记1995年那个圣诞夜。
我坐在北京丽都饭店门前的台阶上,翻着《新闻周刊》,内心非常沮丧。从美国来的几个朋友邀请我到丽都饭店参加一个圣诞Party,当我走进饭店时,却被保安给拦住了——因为只有外国人和持有外国护照的人才能够进去参加这个Party。
那是我最沮丧的时刻之一——此前回国创业的种种不快积累在一起,在这一天试图击垮我。我反复问自己,为什么要从美国回来?为什么要回国搞什么互联网?结果在自己的国家被人从饭店赶出来,注册公司也要被人把钱骗走。互联网能被中国接受吗?这么干下去有希望吗?我该往何处去?
在这样一个圣诞夜,我想起史蒂夫·乔布斯。乔布斯和他的伙伴刚开始创业时,是不是也会碰到这样的尴尬情景?他被驱逐出自己创立的苹果公司时,是不是同样沮丧?在丽都饭店门前的台阶上,我想着这位大洋彼岸的英雄,这个在我想当科学家的时候就知道的人,在日后却一直激励着我努力走下去。
了解史蒂夫·乔布斯,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1985年我在中国科学院读研究生的时候,第一次接触了电脑。那时候国内已经出了一本关于电脑的书,名字叫《硅谷热》。我记得是在王府井书店买到的,在回学校的地铁上我就读了起来。我第一次知道了乔布斯,知道了他和他的合伙人在车库中做出了第一台苹果电脑。而1985年,正是美国个人电脑革命兴起的时候。
1988年,我去了美国一个很小的城市留学。11月份,感恩节晚上,校园里空无一人,我孤零零一个人到地下室去。在这个计算机室里,有一半是Vax机,非常难用。另一半是Macintosh,新出的苹果机。
我把计算机打开,一开机,Macintosh给了我一个笑脸——我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最早的Macintosh刚开机的时候会出现一个笑脸。当时突然就有一种感动,觉得自己是在跟这台苹果机对话,那种身在异国的孤独感完全被我对它的好奇心和它的友好驱散了。当天晚上我做起电脑各方面的工作,还使用了一个很有趣的软件Apple Talk,它是互联网的雏形。乔布斯用它的个人电脑抓住了我。
我发现,美国这个国家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是跟企业家的成功有关的。于是我开始大量阅读企业家的传记,试图寻找到心目中的大师或者楷模。
我读了几乎所有关于苹果公司的书。有两本书我印象特别深。一本叫《The Journey Is The Rewarding》,旅程就是回报,这是乔布斯说的一句话。它讲的就是乔布斯创业时候的故事。当时这本小书已经被人翻阅得很破了。这是在我读博士第三年的时候。
读书读到第五年,另外一本书出现了。我记得这本书中讲到约翰·斯卡利被乔布斯请去做苹果总裁。斯卡利当时是百事可乐的总裁,而且百事可乐的董事长就是他的岳父。乔布斯到东海岸请他,说了一句非常有名的话:你是想卖你的糖水过你的下半生,还是想跟我一起建造一台机器,它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这个谈话我记得非常清晰,那种要改变世界的激情我当然难以忘记。而这个故事本身也充满了戏剧性。斯卡利后来自己也写了一本书,叫《奥德赛》,记述了自己怎么被苹果请来,后来又怎样把乔布斯炒掉。读完《奥德赛》,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像希腊悲剧神话中奥德赛一样的命运让我感到悲愤不已,同时对乔布斯更加关注。
我们学校所在的城市很小,但是却有个苹果专卖店。我每天下午没事就去那里看看。那时候苹果的手写电脑叫Newton,要700美元一个。后来我用节省的200美元买了一台二手的Macintosh,一个亲戚从休斯敦开车给我送过来的。只有20M的硬盘,不是20G,现在一个Flash就有多大?但是这么大一个硬盘,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可以靠它改变世界了。
当时,乔布斯在我心中就真变成了一个不逊于雷锋、杨振宁、陈景润、居里夫人的英雄。他什么都没有,就只有梦想——不仅仅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真正地改变世界。
这个故事并没有完。这个时候我认识了丁健等伙伴,开始了早期在亚信的创业。刘亚东老是对我说,NeXT机器怎么好怎么好。而NeXT,就是乔布斯故事的延续。但是NeXT并没有取得商业上的成功。
后来一段时间,我感觉好像乔布斯从他创造的世界里消失了一般。
1998年,我离开亚信来到网通。网通要做新一代的网络运营商,这在当时必然要跟中国电信有很多竞争。而这种勇气和精神,很多也来源于早期乔布斯所做的一些事情。
这时候,苹果又把乔布斯给请回来了。我跟几个朋友打赌,我说你们一定要买苹果的股票(当时两美元),我相信乔布斯。现在苹果的股价是100多美元,金融危机之前最高的时候到过200美元。我当时就觉得,这个英雄又回来了,他要继续改造他的苹果甚至世界。
最近几年他最大的成功就是iPod和iPhone。我为他的成功欢呼。
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其实他是一个人改变了三个工业:他改变了计算机工业,改变了电影工业,正在改变的是影音娱乐业。
这就是大师,这就是英雄。他在自己的人生经历中,不断面临着现实和理想的矛盾,但是他从来不回避,不屈服。他不断在跟现实世界做斗争,实际上也在不断同自己的内心世界做斗争——自己是不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是不是一个有用的人?他从未停止过创造,从未屈服于挑战,也从未背叛过自己的理想和信念。
我的整个创业过程包括我的很多选择,都受史蒂夫·乔布斯的影响很深。我经常用他的事例来激励自己,告诫自己。我觉得他至少在三个方面深深地影响了我:
第一就是坚定自己的信仰。这个信仰不单单是商业上的成功,而是通过这个信仰让这个世界、这个国家更加美好。
第二就是坚信技术是改变世界的非常重要的手段,人类的文明都是跟技术进步有关。
第三点,他不为现实的困难所屈服。你可以暂时失败,但是要永远坚持自己的理想,永远不要停止实现理想。从来没有人说他百分之百好,在商业上他不如盖茨成功,不如戴尔成功,在公司管理上他也不如韦尔奇,但是他永远走在最前列,永远在试图改变我们的生活。
这就是一种大师的诉求。就像他前几年在斯坦福大学的演讲中所说的“Stay hungry,Stay foolish”(求知若饥,虚心若愚)。我从他身上学到很多。他光芒万丈,高山仰止。可是,这并不妨碍我在精神上向他寻求支持,无论是早期的创业阶段,我沮丧得坐在丽都饭店的台阶上,还是现在坐在这个漂亮的办公室内,管理一家PE。
(本文作者为中国宽带产业基金董事长,曾参与创办亚信、中国网通)
[商界语文]
代拟:致乔布斯的情书
——来自中国某手机山寨夫人
“与你年轻时的恃才傲物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
亲爱的先生:
称呼您“亲爱的先生”时,我想到字典里对这个词幼稚的解释:无论什么样的男人。我不会称呼您“亲爱的史蒂夫·保罗·乔布斯”,那样太像报纸上的用语;也不会称呼您“亲爱的大师”,那是您十分厌恶的;更不会称呼您“亲爱的同行”,那过于沉重。
很多年以前我就想给您写这封信,几乎有三十年了。事实上,自从我开始使用您的苹果电脑时起,尤其是近五年生产销售模仿iPod和iPhone的山寨产品,我就一直有这么个念头。
是的,您已经看出来了,以上两段是我模仿萨冈致萨特的情书—没办法,对我们做这一行的人来说,不山寨,毋宁死!而我对您的景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不套用经典语句不足以表达我心中之万一。
接下来,我要引用玛格丽特·杜拉斯小说《情人》的开头,来抚摸您已经54岁但仍然风华正茂的心:
我已经老了。有一天,在第24届MacWorld大会上(编者注:乔布斯因病缺席2009年1月第25届也是最后一届苹果年会),有一个女人向我走来,她主动介绍自己,她对我说:“我在1982年《时代周刊》封面上就认识你了,我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是个天才,现在,我是特为来告诉你,与你年轻时的恃才傲物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容颜。”
告诉您一个秘密,我们俩是同一天生日:2月24日,双鱼座—如果不是这个巧合,我还鼓不起勇气给您写信,也不好意思暴露我通过做山寨iPhone赚了那么多钱。顺便提一个大胆的建议:以您的创意加我的低成本粗制滥造能力,我们合作肯定能天下无双。
命书里说了,2月24日这一天的人,性格沉稳果断,有决心和意志力,愿意牺牲小我成就大我,追求纯粹的生活方式,相当能吸引别人的爱慕之情。但必须警惕的是,我们容易不满或愤怒,要小心循环或淋巴系统隐疾,也要避免沉溺于享乐和欢愉。
您永不停歇地工作,把一切都给予他人,既享受爱,也付出爱,既诱惑别人,也随时准备被诱惑,用速度、智慧和光芒灼烧人类,对一个从来不愿成为榜样的人来说,这是多么典范的人生啊!
乔布斯出生于1955年2月24日,我出生于1970年2月24日,而我不愿意没有他而独立在这个星球上再度过十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