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我们有尊重规律、尊重真理的勇气与耐心,就不难找到那些相对真理的对应性、局限性和绝对价值想到南非,我们的脑海里会出现哪些主题词?把最重要的捋一下,比如说人有曼德拉,景有好望角,城有开普敦、约翰内斯堡,物有黄金钻石、狮子大象等等。如果我们专门了解一下,再往细里说,那可能就数不胜数了。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不管你原来对南非有多少想像,一旦真的踏上这片神奇的土地仍然会有太多的东西会让你惊叹不已。而一周的走马观花,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则是无处不在的矛盾和矛盾运动带给这个世界的残忍与血腥、和谐与美丽。
试举几例。
在南非的社会生活领域,一个有意思的现象是“黑人当政,白人当道”。意即自从1994年5月10日纳尔逊·曼德拉当选第一任民选总统后,南非就一直是黑人领导的“非国大”(非洲人国民大会)当政。而黑人当政的这十几年,并未改变二三百年来形成的白人掌控经济命脉的现实。从原来的种族隔离、腥风血雨到今天的黑白交融、政经互动,不能不说是南非社会的巨大进步。但只要看看黑人与白人在生活与工作领域的巨大反差,只要了解了这个最现代、最西化,在民主、自由、法治的道路上走得最远的非洲国家,还有多么严重的社会不公、效率低下和贫富差距,还存在多高的犯罪率、谋杀率和艾滋病感染率,就知道这个社会的美丽与哀愁还需要并行多么久。
在非洲的自然界,一个同样有趣的现象则是狮子与食草动物的互动关系。狮子是百兽之王,而且有强烈的地盘意识,因此人们常常喜欢把人类社会的王者比作狮子,把狮子比作人类社会的王者。在这个比较中,通常把自己看作斑马、鹿或者羚羊的人们,常犯的错误就是忘记了狮子就是狮子,再善良、再伟大的狮子也只能吃肉,不能靠吃草活着。如果我们坚定地认为凡是吃肉的都不是好狮子,因为肉是生命构成的。虽然站在食草动物的立场上,我们的说法无疑是对的,其实我们很快就会发现:第一,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一只活得下去的“好狮子”或“善良的狮子”;第二,狮子只吃肉不吃草,错并不在狮子,而在于“上帝”,因为它的基因是“上帝”决定的。
还有一个有意思的细节,就是当我们要从南非北部的约翰内斯堡飞往南部千里之外的开普敦时,想当然地以为越往南天气会越热,而忘记了我们是身处这个星球的南半球。正像它的四季和我们的四季正好相反、它的夏天正是我们的冬天一样,它的地理位置与气温的关系也是和我们习惯的常识完全相反的。越往南就离赤道越远,离南极越近,因此天气也就会越冷。这种在中小学课本上就已学到的知识为什么可能被忽略?
黑人与白人,狮子与斑马,北半球与南半球,等等,这些概念所反映的具体内容虽然各不相同,但是它们能够告诉我们的一个共同的东西就是真理都是相对的,都是有前提、有条件、有边界的。任何相对的真理一旦被强调到绝对的和极端的程度,在理论上将表现为对真理的背叛,在实践中则必然会因为背叛真理、超越规律而受到惩罚、铸成大错。
而正因为真理是相对的,只要我们有尊重规律、尊重真理的勇气与耐心,就不难找到那些相对真理的对应性、局限性和绝对价值。如此,我们也许无法改变狮子吃肉的天性,但要避免让自己成为狮子口中的肉,逐步在人类社会打造出一个个天高地阔、生机勃勃、绿色、和谐、可持续的“非洲大草原”还是有机会、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