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瓦布先生(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主席、创始人)对这次全球性经济危机有一个精准的定位:转型危机。也就是说,不管这场危机来势多么凶猛,看上去多么可怕,造成的损失多么严重,等等,乐观地看,它不过是人类经济乃至社会政治运行从较低阶段向较高阶段、从不太健康向更加健康、从不太公平向更加公平转型和提升的必经阶段而已。站在更长远的角度看,它不仅不是可怕的,而且应该是值得期待、必须用好的重大机遇。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一届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把主题定为“重塑危机后的世界”,的确称得上是高瞻远瞩之举。
年会接近尾声之际,与会代表尽管对仍在延续的危机还存在着各种忧虑甚至恐惧,但是随着诸多共识的逐渐建立,信心开始在这里复苏,希望开始在这里放大,合作与共赢的愿望不但在企业领袖之间,而且在政治家和其他重要力量之间也开始强烈起来。为了促进年会在一些重大、基本的问题上达成更大的共识,作为一名来自中国的代表和施瓦布先生的追随者,本人不揣浅陋,愿意在此把对施瓦布先生“转型危机”的理解和从年会上受到的启发加以提炼,用最简短的文字与大家分享,并希望得到各位代表的指正。
所谓“转型危机”,从根本上说是指今天主流世界的经济发展方式和社会治理模式出现了重大问题,已经不可持续。这次转型,打一个比方,就相当于给一架飞行中的飞机更换发动机。不幸的是飞机未到目的地就必须更换发动机,幸运的是为了换发动机在临时迫降的过程中没有机毁人亡。当我们在一个看似不该降落的时候和不该降落的地点安全着陆以后,才发现原来的飞行已经多么危险,前面等待自己的空难事故已经有多么接近。之所以这么危险,是因为驱动飞机两大引擎的物质动力与精神动力都已经糟糕到必须更换的程度:
物质动力——不可再生的、同时又是高污染、使气候变化不断加剧的碳基能源越来越不够用也越来越不能用了。地球,这个人类惟一的家园已经被人类,这个地球上惟一智慧的生命折磨得不堪重负、不堪忍受。太阳能、风能、地热能等一切可再生的、清洁的无碳能源、无碳动力必须尽快登上历史舞台,在不断战胜各种形态的短视和急功近利行为的过程中,承担起推动人类进步的新使命。好消息是,全球这方面的共识与行动越来越多,刚刚入主白宫的奥巴马也高度赞赏戈尔先生多年的宝贵努力,并果敢举出“能源独立”、“绿色经济”的大旗,试图“让美国再为人类迈一大步”(戈尔语);坏消息是,既得利益集团的阻挠势力、后发地区生存与发展的现实压力依然强大,更换这样一个发动机还需要一个艰苦努力的过程,不能指望一蹴而就。
精神动力——“利己即是利他”、“欲望的最大化自然会导致价值创造的最大化”等为人类商业文明带来无数神话的“神话”终告破产;诚实的价值创造遭人嘲笑,贪婪的巧取豪夺成为时髦的时代正在成为历史。当人类文明已经跨入21世纪的时候,我们应该有智慧、有能力摆脱被追求无限快感驱动的“死亡发动机”,把人类精神中那种自私甚至邪恶的动力,转换为通过对别人负责、对世界负责追求生命意义最大化的高尚动力,并用这种高尚动力创造出一个更加美好的世界。
两个发动机都要换,把人类的“黑色动力”转变为“绿色动力”、“高尚动力”难不难?当然很难。但是,我们已经做了太多为了眼前好处而牺牲未来的事情。大难当前,难道人类真的已经堕落到不愿意为未来牺牲一些近期利益,不愿意为了真正的幸福放弃一些短暂快感的程度了吗?我不相信。
我相信的,是施瓦布先生、戈尔先生和这个世界上的很多有识之士一定已经看到了人类走出这次危机后即将迎来的那个美好未来。而且,这次转型危机的一个重要特征,是就危机谈危机是看不到出路、没有办法走出危机的。只有我们站在那个应该去、必须去的未来反观现在、找到那条从现在通向未来的清晰逻辑路径,我们才真正有机会走出危机,拥有未来。
有效应对这次“转型危机”,很难,但是很值得。现在,为了转型后的美丽世界,是我们摒弃小我,拿出人类应有的英雄气概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