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身份:网上书店老板
书房风格:开放随意
孤岛阅读:一本没看过的新书
董桥说,访书的雅趣远比藏书的书房好玩。这话放在俞渝身上很合适。
出乎意料——“靠大量阅读获取生活经验和解决各种问题的”,当当网联合总裁俞渝家里竟然没有一个专门的书房。这套三层复式公寓里,每个房间都放着体积不大的一个或几个格子书架,很随意地摆放着不多的一些书。“什么算书房呢?我家没书房,可又哪儿都是书房,卧房也是、厨房也是、洗手间也是。首先我认为看书是最随意的事,其次我不能容忍家里哪一个房间没有书。”
这倒是真的。即使在刚进门的保姆房间里,也可以看到两排书架,上面整齐地摆放着二三十本书,最打眼的是《我的川菜生活》。这是谁看的?俞渝漫不经心地说,哦,我们家和吃有关的书都搁在保姆的屋子了,“我看的,有时候也让她看。”
在三层的洗衣间的三角形墙面上,竟然也有书架。“都是我没看完的书,走到那儿就搁那儿了。”里面实用类和《普罗旺斯的一年》这种散文书居多。俞渝说,“我还喜欢这本《穿普拉达的女魔头》,它对时装、鞋子、牌子的描写,和那个时尚杂志女主编怎么没事找事的情节都写得特好。”
别误会,俞渝言下之意指的并不是她的好朋友洪晃,她看这种书,是想要了解大公司里的老板和员工“在想什么和怎么做事”。而她自己目前在当当基本不负责具体事务了,各部门经理都直接向她老公、联合总裁李国庆汇报。
几经引资扩股,当当已不是“夫妻店”了,这对夫妇在工作中的关系是:直接沟通,互相妥协。“其实我俩都比较直接,常有不同意见和争执。前两天还有个小冲突,我觉得2009年实体经济受金融危机影响,我们销售方案应该保守一些,可李国庆还是要定那么高……”
他俩在家里也是这样。对于俞渝开放随意的书房风格,李国庆就意见很大。“他不想书房这么无处不在,他希望有个专门的房间。”后来,俞渝在衣帽间辟出一小块空间,拉上帘子,放一张桌子和一些书,给李国庆做书房。而他俩对书的品味完全不同。李国庆感兴趣的是政治、哲学、历史,“前几天他在看陈伯达的书,我有点晕。”
“看书是最最随意的事情。”这似乎不应该是一位卖书的女老板说的话。但俞渝反复强调,“我把买书和看书这件事都看得很轻松,对什么灯光、角度、地点都没有要求,就要求书是干净的,就全妥了。”她随手拿起一颗杏仁吃了,“我还特喜欢在机场看书,这个春节我们四个家庭结伴去泰国,在泰国机场我买了一本《灿烂千阳》,很快就看完了,然后就放在机场了。我经常这样,看完书就扔掉了。”
拥有中国最大的网上书店,俞渝有理由“身在福中不知福”。她说,她家的书是“哐哐地进,哐哐地出”——刚巧,俞渝上小学的儿子(她叫他哥们)来给壁炉里添火,“从小到大,他放假第一件事,我俩就是扔书,腾地。”而这种倒腾,在她家差不多几个星期就要重复一遍。有朋友来借书,拿走。她也经常给朋友送书。想想也是,当当几百万册图书库房,又有那么多出版机构支持,有她找不到的书吗?“就是多了就不稀罕了。”
精神“穷怕了”的人也容易走到热爱读书的另一个极端。小时候,俞渝家就在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的大院里,门口还有新华书店,她课余时间全“扎”在那儿了。“那里的书都被我看完了,不过当时也没啥可看的,基本就是高玉宝之类。”
你很难说这是一种童年阴影。“我们家房子小,书很多,有时候我真怕书架倒下来,把我爸我妈埋了……到现在我也不喜欢家里到处堆着书,特挤、特沉重,和这种记忆。”
惟一让俞渝觉得书房美妙是在美国读研究生的时候,“我住在纽约中央公园西边,周围书店多,还有唱片店、剧场、电影院。”当时她和同屋两个人住一百多平米的房子,积攒了七八百本英文书,其中很多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老版本。“我们的书架可讲究了,共有29个,全是1930年前出厂的胡桃木书架。”这些书架是俞渝和室友假期从各州淘来的。
俞渝说,少年时期在她的记忆中是灰色的,父母都是“臭老九”,她一直感觉生活得很紧张。青年时期在美国又紧张又兴奋。她最享受的是现在。“我觉得一个女人在40岁之后,会更知道用欣赏的心态去看待生活,变得平和和从容。”
很显然,这个女总裁已不再细读经管类的书,但有两本例外——彼得·德鲁克的《旁观者》,“他是能把管理学写得津津有味的一个人”,以及斯隆《我在通用的岁月》。这也是俞渝在给企业家们荐书和送书的时候,书单中仅有的两本经管书。
真正让俞渝喜欢的,是小说、传记和随笔,那种有故事、有情节、有吃有喝有乐子的书。比如米兰·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董竹君自传《我的一个世纪》以及《四世同堂》、王敦煌的《吃主儿》。一套关于英国赛马场的书,俞渝一口气看了40多本。
“这本书我看了有20遍。”三层客厅的书架在一个带天窗的角落里,俞渝从中抽出余华的《活着》。“任何好的东西都像一个艺术品,可以推敲、把玩,好的文字也应该能经得起反复玩味。”她觉得贾平凹的《我是农民》结构好,“语言也洗练,不带一堆零零碎碎的东西。”她认为《往事并不如烟》的章诒和文字功底特别深,“《伶人往事》也写得好。”
而说起五四时期的作家和作品,俞渝的喜爱之情更是溢于言表。“六七年前,我在三联书店楼上楼下跑好几趟愣是找不到梁实秋的书,最后总算在一犄角旮旯港台文学里找到了。怎么把老人家放那儿?和亦舒、三毛、琼瑶放一起,太不搭了。”她也喜欢林语堂,“我个人更喜欢那种温暖平和的气氛。还有钱穆的书,只要看到,我肯定要买来。”
成功女性传记也在俞渝的阅读范围。《华盛顿邮报》女主人凯瑟琳·格雷厄姆的《个人历史》给她很多启发。她有美国前第一夫人希拉里·克林顿亲笔签名的传记,“看完后觉得她的心里只有权力,没有信仰。”她认为王佳芬的《新鲜》关于战略讲得很生动,大卫·奥格威的自传把广告和创意讲活了。
在华尔街打拼五年,回国创业十年(当当至今还没有上市),“都过了好久,我特烦的是还得总跟我妈解释我是干什么的。网上卖书,她就一直理解不了。”
总之,比起对公司业务的头头是道,这位商界女强人对书房放任自流。她家里也没有《二十四史》之类的大部头,“工具百科更适合在电子阅读器上看。”至于黑格尔哲学,“我就免看了,不找这份罪受。”在飘满书香的书山商途上,俞渝信马由缰,沉醉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