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系列专题：2008中国营销
金融风暴将成为人们的内心风暴，最后，爱比死更冷酷
文 | 雷晓宇
2008年是毫不逊色的一年，尤其是发生了经济大萧条、奥运、天灾、人祸、数不清的葬礼和三宗商业八卦的婚礼。
一开始，我并未觉察这一年的到来。1月5日，1月5日，我去工体看崔健。那天晚上，他给了我2008年的第一个幻觉——他又成了当年那个用吉他射击的人。他把《时代的晚上》唱成《时代的早上》，好像一觉睡了20年。他说：“2008，我来了。”
向时代致敬的方式有很多。有些来自八十年代的生还者，他们胸口的伤疤已经变成了勋章，他们用停在工体门口的奔驰宝马来致敬。我和我的同伙们每人戴只大白口罩——多年前，崔健曾经这么唱：“给我点儿爱，护士姐姐”。这歌声像会拐弯的子弹，把很多人击中，却并不停止飞行。
散场的时候，有位春风得意的投行经理把名片塞到我手心里，说，有空咱们聊聊王朔吧。我从未拨打那个电话，我以为世界还会和往日一样。然而，几个月以后，无论崔健还是王朔，都再无人谈论。事实上，这一年几乎是从5月12日开始的。
从5月到10月，“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句话从未如此具象过。10月，投行经理不知所踪。黄铁鹰教授告诉我马克·吐温告诉他的事情——在一年所有12个月份里，10月在“不适宜投资排行榜”上排名第一。马克·吐温除了是个乐观的女权主义者，还是个乐观又失败的投资家——这正是我和他之间的相似之处，也是我喜欢他的原因。
经济萧条和地震让我们变成宿命论者，但8月的节日气氛曾让我们以为解放即将来临。那时候，张朝阳挺起胸膛，向我展示奥运会第一张记者采访出入证。可是到了9月，我们发现，原来2008未曾被改变，世界仍和以前一样。人生除生死无大事，我们早已学会置生死于度外，接下来的牛奶问题、橘子问题、鸡蛋问题、破产问题都不是问题。“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蚂蚁蚂蚁没问题”，那个唱“上苍保佑吃饱了饭的人”的摇滚歌手唱道。
除了鸟巢开幕式，我还记住了下半年的三个婚礼和两个葬礼——其实它们也是种开幕式。郭台铭、刘嘉玲、李嘉欣、许氏船王家族、赌王家族、股坛狙击手刘家、王永庆、谢晋（两人只隔三天）……商业娱乐化，娱乐商业化，扑朔迷离的人物关系因仪式而尘埃落定。尤其李嘉欣的豪门婚礼，它似乎说明这么一个迹象：上流社会圈子也向那些和自己血统不同的人开放，只要你知道如何付出代价。至于是什么代价，亦舒在小说《印度墨》里曾经写过——据说这书以李嘉欣为原型，简直是港版《红与黑》。
秋天的时候，银泰中心在CBD开业，开幕式上展示了一个类似的圈子：商人、明星、慈善家、畅销书作家、时尚杂志编辑……越来越多的圈子正在复制着，每个人扮演自己的角色，接受或者不接受命运的安排。陈丹青甚至谈到八十年代纽约的华裔知识精英圈子，现在也都回到了中国。比如陈凯歌，当初《黄土地》努力想得到纽约的认可，如今《梅兰芳》则更希望在中国获得票房成功。2008就是这么一个年代，大师也必须通过商业证明自己。
2008最没创意的问题是：你对金融风暴怎么看。连贾樟柯和孟京辉都被问到了。贾樟柯还是那么蔫，说金融风暴跟我有什么关系，拍电影又不是服务业。孟京辉说，金融风暴将成为人们的内心风暴（精神萧条），最后，爱比死更冷酷。
2008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去北大看《小武》，这才发现，十年过去了。十年前的一个冬日，一辆从北太平庄开往人民大学的361路公共汽车上，我看见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人，他衣着普通但神情安详，沉默地观望窗外。后来，我和所有人一样，都知道了他的名字，他叫贾樟柯。十年后的这个晚上，他面对台下千名观众，神情和当初一样平静，仿佛一切从未发生，热情也从未熄灭。此时此刻，这神情实在迷人，就像在说：我知道我是谁，去你的200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