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理与善举间彷徨 我在彷徨的印尼

 在伦理与善举间彷徨 我在彷徨的印尼


10年前,印尼爆发金融危机和排华骚乱,当时黄仁宇写过一篇长文《印尼的彷徨》,预言印尼将在21世纪大有作为 

文 | 雷晓宇 

总之,我在这里看到的是一个已经不复存在的世界。旅行社的大巴从机场开出来,导游说:“欢迎来到苦城雅加达。” 

城市的风景被汽车窗户分割成一帧帧的画面,像无声电影那样沉默,并且意味深长。苏加诺的铜像立在城区的入口,不过他面朝城内,所以我们长驱直入的时候只能看到这位印尼首任总统的背影。他穿着笔挺严谨的军装,站在一片中兴电讯和佐丹奴的广告牌里。 

接下来是星巴克,无所不在的星巴克。这是一个正在修建的大商场,据说将是城市的顶级CBD。对面是一溜儿五颜六色的中文广告牌:食品店、摩托汽配商店、五金店、茶餐厅、水产商店。这是城市的华人区,90%的华人都在这里居住生活。 

导游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太。我们都叫她莎莉。她也在华人区住过。有一天早上起床,她看见南方的天边满是浓烟,像纸钱一样四处飘散。她以为是火灾,可是邻居的杂货店老板告诉她,是一场骚乱。难道骚乱又来了?她感到害怕。1967年政变的时候她才初中一年级,可是那种害怕她记得清楚。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所有华文学校都被取消,所以莎莉至今也没再用过她的中文名字。 

那天到了下午三点,警察局终于派人来保护华人区。因为当地百姓每户每个月都上交60万印尼盾作保护费。“10年前,印尼盾还很值钱呢。”莎莉笑着说,“不像现在,上个厕所就要一千块。真是挥金如土。” 

可是,另外一些东西仍然是10年前的老样子。骚乱时候被烧掉的商店仍然无人重建,乌黑的房梁和断墙在空气里像伤口一样豁着,墙缝里已经长出金色的衰草。总统府也是旧的。自苏加诺以后,已经有五任总统在这里办公了。明年又是新一届的选举,电视里是穿西装的人和戴伊斯兰帽子的人在辩论。 

“这是个好国家,可是10年前已经大伤元气,海啸又雪上加霜。未来到底会怎么样呢?真的不知道。”莎莉叹息。她把惟一的女儿送到台湾去念书,自己一边照料父母在乡下的巧克力种植园,一边做导游挣钱。她没法退休,因为华侨没有参政权也没有退休金福利。至于移民?父亲15岁的时候从福建坐船来这里,从那时候开始,这里早已是她的故乡了。 

她这辈子最有趣的记忆就是,小学时候被学校选出来去医院看望病危的陈嘉庚。“当时他已经不能说话了,而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谁。”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很多类似的名字意味着什么:林兆良、王双安、王奕聪、李文正。“前两个是苏哈托时代的,后两个,现在很多中国人来投资还要找他们想办法呢。” 

10年前,印尼爆发金融危机和排华骚乱,当时黄仁宇写过一篇长文《印尼的彷徨》,预言拥有两亿人口、一万三千岛屿和丰富物产的印尼将在21世纪大有作为。两亿人口中,华人有6%,但是操纵全国35%的新型工业。在分析印尼华人处境的时候,黄仁宇也说过这么一段话:“华裔商人常被攻击为惯用贿赂,好走后门。可苏哈托及其家人即以摆弄人身关系著称。所以此形态为中国人性格抑或印尼人性格至难判断。另方面,不少虔诚的伊斯兰教徒拘于旧习以为银行放债收利为不道德,华裔则无此顾忌。殊不知现代经济之首一要诀,即为负债经营,除非资本广泛的流通,很多企业无法创始,而国家经济体系之中上下左右前后不能结为一体。此正是近日印尼厄运之所由来。” 

我们住的酒店终于到了。Batavia Hotel,始建于1912年荷兰殖民统治时期,是那种“任时光流逝,我一成不变”的建筑。推开窗户,能看到350年前荷兰人运送香料的运河,却再也没有香气。我的房间墙上挂着96年前的明信片,当时这里出入的是戴着高高礼帽、穿着有鲸鱼骨裙撑的男人和女人。96年后,则接待一些像我这样神色疲惫又困惑的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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