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朋友,因为工作关系经常和一些头头脑脑打交道。有一次,他去见某市长。为了表示友好,据他说,至少5米开外他就笔直地伸出了右臂。他的手掌像原始部落的先民一样向左自然摊开,以示其中空无一物。真的,不仅没有武器,其干燥凉爽,甚至连一滴黏糊糊的汗水也没有。
从这一刻起,很难计算接下来到底过了多长时间。因为按照爱因斯坦著名的火炉理论,世界上不仅存在物理时间,还存在心理时间。比如说,你和一只火炉在一起待5分钟觉得像20分钟,你和一漂亮姑娘在一起20分钟觉得像5分钟。很可能,市长的停顿不过几秒钟而已,但是哪怕再短暂的停顿也会因为等待而变得无比漫长。也可能,这位市长就像《陆小凤》里的朱停一样,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先“停”一下,包括握手之前。总之,当市长在众人的注视下最终缓缓起立并使用肩部肌肉抬起胳膊的时候,我朋友不禁明白了一个道理——“很多领导都有这种伟大的缓慢。”
我总恶意地想,这“伟大的缓慢”并非偶然,不是因为他突然肚子疼或者手腕曾经受过伤,这背后是一种本能的权力意识。想想看,一个人气定神闲地面对另一个人的焦急等待,这难道不是一种支配力吗?
以前,我总轻描淡写地觉得,握手这事不过就像儿歌里唱的那样,“敬个礼握握手,你是我的好朋友”,是开始一段伟大友谊的信号。这下看来,它搞不好还是一种心理较量的信号。一想到我有时候也得跟些“是个人物”的人打交道,我有点着急,觉得得找点什么书看,提高自己的业务能力。
我找到了一本外国人写的《身体语言的密码》,煞是有趣。不过在说书之前,先插播一条娱乐新闻。
有一回看《康熙来了》,里头有个女明星说她可喜欢跟男朋友手牵手逛街了。蔡康永马上问,你是喜欢手这么握还是这么握?他做了两个示范,一个是手心向前一个是手心向后。女明星雀跃地说,我当然喜欢前头一个啦,那样才有被保护的感觉。
好了,现在开始说书。这本《身体语言的密码》里正好谈到了这种情形。它分析说,当两个人握手的时候,手掌在上或者在前的人是更强势的一方,处于人际关系中的支配地位。这话正好可以印证女明星的小女人心态。这书里还说,为什么在所有历史照片里约翰·肯尼迪跟人握手的时候都站在照片的左边?因为这时他的手会在镜头上挡住对方的手,他看起来就是更有主导权的人。这不一定是肯尼迪刻意为之,不过他是个使用身体语言的天才。
如何在跟陌生人握手的时候力争上游,不把初始控制权拱手相让呢?这本书提出了如下建议:
“仔细回顾自己握手时的脚步,检查一下你在伸手握手的同时首先迈出的是左脚,还是右脚。大多数人都习惯于先出右脚,因此,当他们遇到一位强势的握手者的时候,往往都由于缺乏进退的空间而无法扭转局势,只能任由他人掌握控制权。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训练自己在伸手握手的同时先迈出左脚。不久,你就会发现,其实要对付那些想通过握手来控制自己的强权者也并非难事。
“没有办法的办法,最后一招,当你遇到对方企图以强势的握手夺取控制权的情况时,除了采用第一种方法,你还可以先顺势回应以手心向上的手势,随后再立刻送上左手,用双手牢牢握住对方,最终压制住对方来势汹汹的右手。”
这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毛主席和尼克松的握手是双手交握了。连握手都是政治,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不是握手,这是摔跤。我宁可来个贴面礼,不过我又老忘记贴面礼是左右左还是右左右。我实在不是个公关人才。我只想住在一个阳光照耀之地,在那里,太阳每天升起40次,所有向日葵随之摇摆,那里有可供白日安睡的温暖场所,而世界简单到你说什么我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