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对诗人的解释是“制造者”。企业家和艺术家具有共同点。企业家不就是诗人吗?想象力和创造力是他们的资产
相比于特别的商业领域经验,你从诗歌中获得了什么呢?
嗯,让我澄清一点,因为人们经常会对我的职业有点困惑。我是历史上惟一一位进入商学院学习而成为诗人的人。我希望成为一位诗人,而且我也想要一份工作,一个职业发展,但我不想待在纯学术环境中。我觉得商业非常有趣,而且我发现在商业中所面对的问题和机遇都非常有意思。我在斯坦福大学和哈佛大学接受了商学院教育,之后在企业里面工作了15年。我在一定程度上是作为一位诗人进入商业领域的。我不得不承认,这些学习中所学会的许多东西对于我成为诗人也非常有帮助。
从您个人的经验来看,商业经理是否能从诗歌中有所受益呢?
当然会。但我认为有艺术背景的人进入商业领域,在最初可能会非常困难。因为这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而且商业领域看问题的方式不同。因此,我从未让我所工作的公司知道我是一位诗人。这是因为……让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手下有一位诗人在为你工作,你难道不会额外考察他/她吗?所以私底下,我曾经有过非常艰难的时期。不过,但当你在商业领域得到提升,当你脱离较低级别的工作,开始着手处理更高层次的问题时,我觉得与同事相比,我有非常大的优势,因为我有想象力、语言和文学方面的背景。
如果商业作家熟悉诗歌世界,或者直接参与其中,那么他们能够从中获益多少呢?
曾在商业领域工作过的美国文学作家一直存在:华莱士·史蒂文斯、T.S.艾略特、詹姆斯·迪基、理查德·艾伯哈特等。所以我认为在创造性和商业性之间存在一种自然的连通性,至少在美国文化界如此。我认为现在最好的商业作家就是那些曾真正参与到商业领域的一流作家,因为他们能从商业领域内部来进行观察。一些作家远距离地观察商业世界,并且在撰写文章时带有一定情绪,或者甚至嘲笑说“这些可怜的人,他们不得不待在商业世界里面”。你真正不想看到的是这些作家所撰写的商业文章。
你曾经在《诗歌重要吗?》中写过:“社会已经基本上遗忘了诗歌的价值。”其中最吸引人的一篇文章是《商业和诗歌》,开头引用了史蒂文斯的话。他是一个保险业管理人员,同时也是美国最好的诗人之一。他写道:“金钱是一种诗歌。”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比喻,而不是一种象征。我认为他所想表达的至少有两重意思:一是如果你处于商业领域中,金钱不仅仅是那些美元,而是促使你想象的一种力量;但是同时,如果你将金钱看成是一个比喻,金钱是你可以完全将之转换成其他任何东西的一样物品。我们认为金钱非常功利和枯燥无味,而他使用了金钱的概念,并赋之以一定的诗歌魅力。
为什么美国诗人在他们的诗歌中排斥商业呢?
“美国的事业就是商业”(The business of America is business)。在美国,绝大部分有才能的人都进入了商业领域。你在商业世界会遇到那些才能卓著、反应机敏的优秀人才,他们同时对另外的领域也充满激情,也许是音乐,也许是文学,或者弹奏钢琴、收藏艺术品——甚至可能是体育运动。
为什么那些曾经涉足商业领域的美国诗人们在诗歌中排斥商业呢?通常的回答是他们并不了解商业,并且认为商业非常枯燥和乏味,他们为什么要来写关于商业的文章呢?我认为这些人觉得他们要将商业领域生活和富有想象力的文学生活区别开,他们和史蒂文斯一样——他带着公文包,并在打开时说:“这一边是诗歌,这一边是保险,不要将两者搀和起来。”也许这就是一种男性所特有的区分。
但是同时,20世纪的美国诗歌并不善于探讨公众和社会问题。甚至与其他国家相比,我们的政治诗歌一直也非常弱。美国诗歌倾向于更善于描述私人或家庭的个人经历、或者是杳无人烟的风景,想象世界或私人生活,而不是社会生活或公众生活。而商业被视为是一种最功利的社会关系形式。
商业和商业作家至少可以从接触诗歌世界中获益。你接触过商业文化、公司文化和类似的东西,这个世界是否仍然对于那些涉足创作艺术的人不太友好?
商业领域在这个问题上是非常矛盾的。我所知道的美国高层管理人员都感叹他们的公司需要更大的创造力、概念创新和想象力。但是不知道如何培养这些能力,他们招聘和培训员工的特有方式几乎像是有意将人吓走。《神探阿蒙》系列剧的创作人之前是通用食品公司的营销助理。我不清楚是公司解雇了他,还是他因为挫折感而辞职的。我也没有看到大家在如何创造这些能力上达成共识——除了高价请一位富有鼓舞力的演讲者来参加会议、演讲,这只是让你在8个小时内自我感觉良好而已。
作为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的主席,你在将诗歌带回美国文化的主流上采取了什么行动?
我们有“莎士比亚进美国社区”的活动,向66家剧团提供资金援助。他们在1600个城市巡回演出,给上百万的人们提供了欣赏莎士比亚作品的机会,尤其是中学生这一代人。
我们同时也协助成立了芝加哥诗歌基金,这是一个国家级诗歌朗诵比赛。去年大约10万到30万的中学生参与了比赛。你也知道,如果组织比赛,美国人会更感兴趣。“美国偶像”就是一个例子。我们也进行了其它项目,以支持数百个小型出版社、诗歌节和作家。
当你在商业领域成长时,想象力和创造力成为了您的资产。更进一步说,您认为诗人和企业家有什么共通点?难道企业家不是诗人吗?他们只是工作的媒介不同罢了。
嗯,古希腊对诗人的解释是“制造者”。如果采用这个解释,那么企业家和艺术家具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在进行想象,然后将某件想象的事物变成现实。但这种想象某件事物并将其变成现实的能力,又回到了诗歌这个词的古老解释上——Poesis,意思是创造。
不准备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了,但是希望能够听一首您的诗。
我可以读一下我最短的那首诗歌。这首诗歌仅有6行,名字为《未曾开口》,讲述了我们的许多方面除了自己外,其他人都是看不见的,因为这些是我们的内心世界。
未曾开口
生活中许多许多都埋藏在我们的内心
悲伤的日记、难以言语的伤痛
爱情不被接受,这些都不再真实
未曾开口却已流逝
隐瞒永远多于倾诉
想想那些我们永远没有寄出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