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以下的事例看,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是有一定道理的
文/刘建强
那年哲学流行的时候司马牛立即变得很忧郁:人家都有兄弟,为什么偏偏我是独生子呢?古时候的人很淳朴,相信用政治思想工作可以解决生理卫生问题。司马牛的师兄子夏就劝他:人家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况且一个君子,四海之内皆兄弟嘛。为了保持忧郁,司马牛把自己的问题换成了“如何成为一个君子”。
就以下的事例看,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是有一定道理的。张苍跟着刘邦打天下,革命尚未成功,张苍就犯了法,要砍头。那时节砍头的程序古怪,需要先解开衣服。张苍趴在垫子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监斩的王陵是个艺术家,被张苍的裸体深深打动:肥白如瓠,很像一个切开的葫芦嘛。王陵跑去跟刘邦讲了美的起源和悲剧的诞生,刘邦点了点头,假装听懂了。
因为裸体肥美捡了一条命,可谓死生有命。后来汉文帝拜他做了丞相,可谓富贵在天。吃水不忘挖井人,张丞相事王陵如父,王死后,张丞相对其遗孀执礼甚恭。当然,除了先天优势,张丞相的学问也是很好的。但先天优势可以活命,学问好却未必。
与张苍相比,邓通简直一穷二白,色相学问全无。邓通是一个御用的船夫,被称作“黄头郎”(土胜水,船夫都戴着土黄色的帽子)。在这种职业里想要飞黄腾达好像是做梦。邓通做没做梦不知道,反正汉文帝是做得不亦乐乎:差一点儿就上天了,可是就差了这么一点儿。就在文帝要急醒了的时候,一个黄头郎用力一推,神六进入了轨道。梦醒时分,汉文帝记住了该助推器的特征:衣服后面有个洞。一定要找到这个贵人。
邓通正坐在船头穿针引线,一边思考是用内补法还是外补法对付那个窟窿。一直暗访贵人的汉文帝被一阵完全失去音准的歌声吸引:火红的太阳当头照,照到了我的破衣裳,啷里个啷啷里个啷。后来,这一事件被写入了另一首流行歌曲: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补衣服。
幸亏衣服没补好,否则邓通将与通天的富贵失之交臂而不自知。汉文帝拉着邓通的手亲切地问:“你叫什么?做什么工作?”最后一个问题说明,一位皇帝,也有有眼无珠的时候。
在汉文帝的关怀下,邓通摘掉了黄帽子,当上了上大夫。汉文帝见他一次赏他一回,后者至死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就成了当朝首富。邓通没什么本事,却也不张扬,小心谨慎,即使答应记者采访也决不允许拍照。
从船夫的队伍里脱颖而出,这是机遇。虽然被机遇抓住,但是邓通仍然告诫自己,要努力。汉文帝屁股上长了一个疖子,破了头儿,可是不见好,坐也不是,站也不是。邓通默默地走过去,跪下,为文帝宽衣,默默地把疖子含在嘴角里吸吮。疖子的主人不是很高兴:“你说,这天底下谁最爱我呢?”“应该是太子吧。”因为口舌一时不便,邓通的话很含混。文帝若有所思。
太子(后来的汉景帝)进来问病,汉文帝严肃地要求他把疖子含入口中。太子很茫然,当然更恶心,浅尝辄止。后来,他听说了邓通的动人事迹,很是惭愧,决心有朝一日要把这人渣干掉。
在邓通的默默奉献里,汉文帝逐渐起坐如常。他召来一位大气功师给邓通看相。气功师的研究结果是“贫饿而死。”“笑话,”汉文帝摸着自己的屁股哈哈大笑,“有我在,他何至贫饿?小通子,过来,赏你个银行玩儿玩儿。”
汉文帝把一座铜山赐给了邓通。据说汉初铜钱产量有限,所以允许各郡铸私钱。这一事件羡煞了那帮靠恶意贷款发家的富豪。“我的企业没有贷款。”有一次,邓通对媒体说。
时隔未久,景帝即位,马上把邓通抄了个底儿朝天,并且不准人救济他。邓通流落街头,打算化装成失学少年,无奈岁数太大,临饿死前一秒,他想的问题是:为什么刘启(汉景帝)不长疖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