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在线音乐一直被淹没在盗版之中，但如今越来越多的人相信合法在线音乐同样能淘到真金白银
文/本刊记者 林涛
当冯楚军语调轻松地说“网蛙就是一个教训”时，他的心想必还会隐隐作痛。
2000年3月，虽然当时所有中国网民都认为互联网就是免费的，冯楚军还是毅然在自己创办的网蛙公司上打出“内地惟一一家大型正版音乐网站”大旗，并主动每年向版权协会交纳20万元费用，而且每月向唱片公司缴纳版税。
最后的结果可想而知，网民从网蛙上“下载正版的数目少得可怜”。
在线音乐指通过互联网直接传输到电脑的数字音乐或者在线收听的音乐，虽然艾瑞市场咨询预计，中国的在线音乐用户数量在2005年突破1亿人，预测2008年在线音乐用户将超过2亿，占到互联网用户数的90%，但是按高科技咨询机构IN-STAT中国总经理殷建松的说法，中国7000家能够提供网上音乐下载的公司里，合法的大概只有10家。这意味着绝大多数音乐下载都是非法下载。
从去年10月开始，中国的音乐公司突然掉进了资本打造的糖罐。一笔笔百万、千万美元级的资金如潮水般涌向音乐业，短短半年多时间就超过6亿人民币。虽然这些追捧“数字音乐”概念的资金大都流向了以手机铃声、彩铃、IVR音乐服务为主的移动音乐，数字音乐另一个组成部分，一直淹没在盗版苦海中的在线音乐也开始了一轮苦中作“乐”。
根据艾瑞市场咨询的报告，2003年中国在线音乐市场规模仅为0.13亿元，2005年则为0.72亿，到2008年将会达到3.83亿，其后将进入高速发展期，预计到2010年市场规模超过18亿，增长率在100%以上。
ITUNES模式
2005年10月，华旗资讯公司老总冯军在人民大会堂宣布，“全球最大的正版音乐网站”爱国者数码音乐网开通。华旗公司称爱国者音乐网共获得百代、索尼BMG等唱片公司的6万多首音乐授权。
这是冯楚军当年没能得到的资源。环球、百代、华纳、索尼BMG这四大国际唱片公司控制了80%以上的音乐版权资源，在此之前，国际唱片公司对在线音乐下载并不感冒，对网络下载的授权设置了高额保底费。“四大唱片公司的门槛是加起来80万美元的保底费。”这笔费用让冯楚军无力承受。“其实唱片公司本来不太看好网络，对正版音乐下载的收入没有太多把握，就让网站来承担这个风险。”
但华旗如愿获得了百代等的支持。“为什么和我们合作？有两点我们是别人没法比拟的，我们有硬件，有顾客。第二是我们的品牌，有诚信。”华旗资讯企划总监刘以强如是说。在中国，以“爱国者”作为品牌的华旗资讯是国内最大的MP3播放器生产商。据说，在谈判过程中，为获得国际唱片公司的认可，华旗把公司使用的所有软件都更换成正版产品。
显然，华旗的模仿对象是苹果公司。
与IPOD播放器捆绑的苹果公司ITUNES数字音乐店开创了在线音乐的新时代。IPOD播放器在全世界共销售了超过3500万台，拥有庞大的用户人群。IPOD内置的软件让其在ITUNES上的音乐下载简单快捷。2006年2月23日，ITUNES卖出了第10亿首歌曲。苹果公司的成功在全世界引来了效仿者，索尼、沃尔玛、eBay、雅虎都在随后加入在线音乐战团。2003年全球在线音乐市场规模仅为0.8亿美元，到2004年已经跃升至3.3亿美元。布局的意义在此时显得更为重要。盛大、掌上灵通等纳斯达克上市公司也先后在在线音乐投下棋子。
正如美国一位音乐协会的主席说“我们行业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使得人们去买音乐，比偷音乐要来得更方便。”华旗需要时间培养用户下载正版的消费习惯。
为此，华旗在MP3播放器促销活动中赠送歌曲下载点卡，让用户逐渐了解正版下载。同时与唱片公司合作，提供一些明星签名、照片、使用过的物品、各种拍摄花絮，以及举办见面会活动，而这是盗版网站无法提供的服务。
“帮凶”变了
有人说，百度是非法在线音乐的“帮凶”，因为它让网民可以更轻易地找到盗版音乐。
不过让音乐公司“闹心”的“帮凶”百度，也在努力转变为合法在线音乐秩序中的积极力量。
在线音乐悄然改变着音乐界原有的生态结构。在冯楚军看来百度“早就超过了电台、电视台的位置，每天在电视台听歌的人，可能要少于在百度的人。” 唱片公司音乐一旦登上百度搜索的排行榜，就意味着获得了巨大的宣传效果。
但是百度链接的非法音乐下载也给唱片公司带来损失，这导致2005年9月，包括四大唱片公司在内的7家公司联手向百度发难。
作为上市公司的百度显然不愿长期背负着侵权的法律风险，在随后主动向唱片界示好，与国内唱片公司组成联盟，帮助唱片公司进行推广，以此换取国内唱片公司歌曲的免费正版链接。据报道，百度在3月初向“四大”等国际唱片公司提出了以“广告换和平”的方案，这颇有些电视台和电视制作公司换取贴片广告的模式。但这一计划尚未获得极为重视版权收益的国外唱片公司认可。
而另一家搜索公司中搜则采取了另一种模式，由该公司每年向唱片公司支付500万元，从而让网民通过中搜可以下载到正版音乐。
源泉公司也在改变非法音乐下载的乱局。由掌上灵通创始人吴峻和Channel［V］原中国区总经理李岱创立的源泉公司被定义为版权监督机构。成立于2003年的源泉公司开发出一套监控系统，可以有效监控和发现线上盗版行为。凭借着这一技术，源泉公司陆续获得各大唱片公司的授权，在源泉的监控压力下，网站，特别是大型网站的侵权行为受到制约。不过源泉并不仅仅是想成为一家第三方监督机构那么简单，进而成为国际唱片公司在中国的分销商才是其更大的目标。
新疆界
2005年，冯楚军离开网蛙另创Ttmusic网站，他继续与音乐公司进行版权合作，目前拥有77家唱片公司的1万5千多首正版音乐。但是他的策略有所改变。
在他看来，网民关于音乐的需求有4种，听歌、追星、交友和自我表达。“这四个需求里面最主要的是听歌，但是听歌需求在受到盗版冲击，唱片公司门槛较高的情况下，直接做会费力不讨好。”
于是冯楚军选择了“曲线救国”，在Ttmusic上突出明星资讯、朋友圈、个人原创音乐等功能。“先把用户拉到你的网上来，有足够的吸引力让他在网上玩高兴了，突然产生一种欲望，哎呀这个不错我买了！”
与冯楚军对唱片公司正版音乐下载的坚持不同，另一些人则选择开辟新疆界，把在线音乐的赌注押在了网民的自我创作上。
2003年，郑立、王豫华等人创立了163888.com，最初这只是一个音乐论坛，后来开始提供空间让用户上传自己演唱的歌曲，一开始网友传到网上的全是翻唱明星的歌曲，接着在这里出现了网络上第一个签约歌手香香，再后来在新公布2006年福布斯中国名人榜上，香香赫然在列。163888声名鹊起。
在互联网崇尚免费的时代，163888在成立一个月以后就开始向每位会员收取60元年费，两年下来居然也有1万多人交费。网站员工所有的精力都花在服务用户上，这让该网站的用户具有相当的黏度。为了让用户获得最好的体验，CEO郑立拒绝了在用户收听音乐时投放广告。后来，得到IDG注资后，公司开始实行免费。同时不断推出新的各种服务，比如开发出国内最早的录音功能软件K8，用户只需有一个麦克风连上电脑，安装上该软件，唱完之后就可以有10多种效果可以选择，而这一切只需要点击一个控键。
虽然163888目前不盈利，但是只要建立起足够大的音乐娱乐和造星平台，将来通过销售各种网络音乐工具、提供各种服务来实现盈利，在王豫华等人眼里显得水到渠成。目前该网站已经拥有280余万用户，上传歌曲260余万首，日均上传歌曲数量8000首，其中原创歌曲200余首。
在线音乐平台让过去很多坐在地铁通道或酒吧里弹琴、唱歌的年轻人，有了找到更多听众，甚至有了向众多听众收取一定费用的机会，所以分析师殷建松认为“这种草根文化的现象，最终是互联网数字音乐的走向”。
不过投资顾问公司清科公司副总裁冉立之认为，由网民提供的海量在线音乐在有效性方面存在很大问题，“网络上虽然有很多好的音乐，但是缺乏很好的包装、推广来把这些歌曲炒红，而网络音乐公司在这方面的力量欠缺。”
SP背景的A8音乐集团也看到中了这个机会，成立了所谓“第一音乐门户”A8音乐网，建立了吸纳原创音乐的网络平台。在该平台上，网友的原创歌曲如果能够脱颖而出最终通过彩铃等各种途径获得收入，A8与其按照85：15的比例分成。2005年底，A8拿到2000万美元风险投资，CEO刘晓松坦言“我们这次拿到钱主要就是为了做原创。”为此，他拉来原华纳中国区总裁许晓峰，以此加大对原创歌手包装的力量。
而传统音乐公司也并不满足单纯为网络公司提供音乐版权，也试图在在线音乐领域开疆辟土。
2005年圣诞，作为一次尝试，由太合麦田音乐公司为首的数字音乐联盟在互联网上发布了包括李宇春单曲《冬天快乐》在内的四首单曲，以3元和5元的价格销售。作为太和麦田CEO的宋柯一直不满以十首歌为单位的唱片销售传统，“是因为CD的容量吗？不是，CD的容量可以容到17、8首。为什么只搁10首？而且不管你喜欢的是哪首。这种销售方式是在很多行业很罕见的方式。这意味着你想喝可乐的时候，得搭9罐雪碧。”
但是在互联网上，宋柯发现“这个方式突然行了”。
就在《冬天快乐》发布的不久前，冯楚军也在Ttmusic上进行了一次张信哲单曲的全球独家首发。与太合麦田一样，冯楚军实施了严密的网上版权监控，与搜索引擎公司也都做好了沟通，也做了一定的推广。不过最后冯楚军只得到几千块的收入。
“什么原因？就是花钱买了难受，因为正版歌曲首先要多一个付费环节，要支付，要刷卡。正版音乐又要加密，但是国内大多数MP3播放器不能播放加密文件。”这一结果让冯楚军哭笑不得。
在线音乐有着诱人的未来，但是也正如冯楚军所说，“种种这个行业的标准，规范都还没有完成，即使全世界都没有盗版，这个行业的玩家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