技术说了不算,政府说了也不算,市场说了才算
提起“标准”二字,立刻会有无数多的人站出来告诉你:一流的企业做标准。那神情,似乎不论什么企业,只要与标准沾上点亲戚关系,都能立刻飞黄腾达。现在,对于中国企业而言,“标准”的光环又上升了一个境界:政府已经提出要将自主创新作为“十一五”期间的一个重要战略。显然,自主创新的最高境界就是成为标准,尤其是成为国际标准。于是,各种各样的标准,比如TD-SCDMA、EVD、闪联、WAPI等等一下子成为热点,就一点也不必感到吃惊了。
但从根本上看,中国大多数企业对标准的认识依然基于以下三点:首先,它在潜意识中将标准看做一个封闭的概念——因为如果过于开放,怎么控制从而从中获利呢?其次,既然标准是技术创新的最高境界,一个标准形成的关键就是技术。第三,既然是标准,显然又是以被最广大范围的厂商所接受为最高境界,而就我们的经验,政府自上而下的强制力似乎是创造标准的最简洁途径。
这样的认识在大规模技术创新刚刚开始、政府依然是商业主导力的时代,没有什么不对的。微软、英特尔的成功,就是及时抓住了IT技术刚刚开始爆炸的机会,使自己成为事实上的标准。但关键是,现在的时代越来越成为一个开放为主旋律的时代,技术越来越倾向于融合,企业在社会与政治生活中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其实,即便是微软、英特尔,今天也很难说了算。就拿目前正争得死去活来的下一代DVD标准来说吧,虽然微软英特尔力挺以东芝为代表的高清标准,但包括戴尔、HP在内的更广大的消费终端制造商却力挺以索尼为首的蓝光标准,因为它更符合开放的潮流,从长远看也符合消费者的需求,结果微软英特尔也无可奈何。
但我们的企业则更愿意将标准与民族产业、自主创新、国家安全等捆在一起。就拿最近很热闹的WAPI来说,作为中国自主知识产权的无线局域网标准,尽管有政府的强力参与(政府曾有意于2004年6月在国内强制实施,但最终也不得不考虑中美贸易谈判而被无限期推迟),今年当它乘着自主创新的东风去申请国际标准,没想却以失败告终。结果,很多人便埋怨是英特尔这些WAPI的竞争者——Wi-Fi的支持者在后面搞了鬼——而在他们看来,WAPI的技术是比Wi-Fi强的。
英特尔有没有“搞鬼”呢?如果将竞争行为理解为“搞鬼”,那它搞鬼是肯定的——面对如此大的市场,也涉及到如此大的前期投资(采用英特尔迅驰芯片的笔记本采用的就是Wi-Fi标准),说它不在乎,是不合情理的。
但中国企业有没有值得反思的呢?有!从一开始,政府的支持就被寄予了不恰当的厚望。其实,即便这个标准涉及到国家安全,政府真正能够毫无顾忌给予支持的,就是政府采购这部分(实际上政府也这样做了),而涉及到非政府采购的,就不得不考虑诸如公平竞争这样的问题了。另一个标准TD-SCDMA也遇到类似的问题,政府在支持时不得不考虑更为重要的中国企业的公平国际竞争环境的维护。
其次,标准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技术问题,看看一个例子你就会明白。中国到目前为止最大的一笔技术出口是把VC(维生素C)的生产技术卖给了瑞士的罗氏制药,作价1000多万美元,当时中国的VC生产技术,比它都先进,但它买过去后就锁进了保险柜,这样竞争对手就不能用了,而它仍然用自己的落后技术,因为它控制了市场。WAPI到了今天,还远没有真正的商用,还是在政府的支持下,在3月份才成立一个产业联盟。而它的竞争对手Wi-Fi则早就开始大规模的商用了。
至于开放心态,从TD-SCDMA那里也可以学到宝贵的经验——1998年到2002年,TD的有关参与者由于开放不够——而是希望从研发到最后的产品全部自己做,而错失了一部分商业化的大好时机。
在今天的时代,最终能不能成为标准,技术说了不算,政府说了也不算,市场说了才算。
至于像阜国(EVD的运营者)的前总裁郝杰那样以标准之名、行圈钱之实的,就更难说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