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抑制全球变暖的可能性是多么小,却因为埃克森—美孚的做法而变得越发渺茫。他们为了保护自己赢利而诋毁科学。这才是雷蒙德作为埃克森首席执行官的真正丑闻
文/保罗·克鲁格曼
李·雷蒙德,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前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 在十三年间挣了6.86亿美元。但这还不足以把他单独拎出来加以责难,因为美国公司普遍存在高管薪酬失控的情况。与有些薪酬过高的商业领导相比,雷蒙德至少也可以申辩他的确为股东们创造了价值。
有一个更好的理由要对雷蒙德加以批判:为了公司的商业底线,同时可能也是为他个人创富,他把埃克森-美孚石油变成了地球的敌人。
要了解为什么与其他大的石油公司相比,埃克森—美孚石油是一个更差的环境破坏者,你需要了解过去数年来围绕气候变化的科学争论,以及因政治等因素的介入而发生的变化。
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期,全球变暖变成一个重要的公众问题。但是,起先仍存在相当的科学上的未知数。
随着时间的推进,各种积累的证据逐渐解开了大部分的未知数。尽管气象专家仍然不能确定全球还将变得多暖,这种变化会多快发生。全球正在变暖已经成为一个压倒多数的科学共识,并且人类的活动正是导致全球变暖的原因所在。2004年,《科学》杂志的一篇文章研究了科学刊物上发表过的928篇关于气候变化论文,发现“没有一个对此共识存有异议”。
要驳斥这一科学界的共识,你只能相信全球变暖是一个误导公众的巨大阴谋。而这样的思路正是低劣小说的题材。的确,小说家迈克尔·克莱顿已经成为最彻底的全球变暖怀疑论者。他的作品包括《侏罗纪公园》和《恐惧之邦》等(克莱顿曾应邀到白宫给布什总统布道)。
那么企业是如何反应的呢?在早些年,当科学上仍多少存有疑问的时候,石油行业、汽车业以及其他领域的许多公司都是一个名为“全球气候联合会”的成员,该组织的实际目的是为了反对控制温室气体排放的呼声。但是随着科学上的证据变得清晰,许多成员,包括BP和壳牌这样的石油公司脱离了这一组织,承认应当为全球变暖做些什么。
由雷蒙德领导的埃克森石油选择采取与别不同的举动:它决定向科学宣战。
据一份泄露出来的1998年美国石油协会某次会议的记录,埃克森石油(当时还没有与美孚石油合并)参与了这次会议,其中涉及一个向反对气候变化论者提供“物质和道义支持”的战略,以此增加对渐成主流的科学论断的质疑和挑战。而埃索石油正是这么做的:慷慨支持的正是与全球变暖怀疑论异曲同工的研究领域。
埃克森石油支持的个人和机构事实上并不从事气象研究。他们正是电影“感谢你抽烟”(Thank You for Smoking)中的“烟草研究院”在现实世界里的对等物。
而这种“伪研究”对其赞助商来说很管用,部分原因是它被右翼学者所采纳,但主要原因是它们完美地切合了讲究 “平衡”的新闻媒体“他说她说” 的习惯做法的需要。Maxwell Boykoff 和Jules Boykoff在2003年的一项研究发现,主要媒体报章在与全球变暖相关的报道中,持怀疑论调的那一小部分人所得到的关注竟与由数千独立研究所支持并达成的科学共识几乎相当。而这极少数人几乎全都获得过埃克森美孚直接或简接的资助。
那么埃克森—美孚与气候科学的战斗事实上是否使有关政策变得更坏呢?也许没有。尽管大多数的政府针对温室气体所做甚少,布什政府根本就什么也没做。因些即便埃克森-美孚的所作所为不是如此不负责任,相关的政策是否就会有所改善也未可知。
终究有一点是事实,那就是不论抑制全球变暖的可能性是多么小,却因为埃克森—美孚的做法而变得越发渺茫。他们为了保护自己赢利而诋毁科学。这才是雷蒙德作为埃克森首席执行官的真正丑闻,还不是那过高的薪酬支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