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中国经济近些年的高速发展是以破坏环境作为代价的。作为经济发展的受益者,企业如何面对环境保护的责任?企业公民的“环境责任观”是基于经济因素还是道德因素?政府如何为企业环保营造健康有效的激励与引导机制,并对失范的企业公民的环保行为进行监管?
2006年5月24日晚上,一场夏雨驱赶走了北京连续多天的沙尘天气,在这样的一个清新的环境中,来自各个行业的企业家们聚集在北京华彬庄园,畅谈“企业公民的环境责任”。
牛文文(主持人):环境责任是经济话题还是道德话题?
责任和环境连在一起,到底是投入还是收益,是道德的低线还是高线?我没有想到《无极》会惹来那么大的麻烦。如果谁无意碰到了环保这个问题,会产生很大的负面影响,这是必须要考虑的因素。前一段时间争论GDP还是绿色GDP,统计局和环保局打来打去,最后环保局还是退下来了,因为绿色GDP不好衡量。环境责任这个问题对企业来讲是可计量的经济因素还是道德因素?
姜鹏明:
对环境保护应该负有无限责任
作为一家全国综合性的环保企业,对我们的客户来说,环境问题可以说是一个生死问题。我们身边经常碰到这样的例子,汽车生产企业、电厂、电网公司,因为环保不能达标,或者国家在政策方面的限制,被限定停产,这就不仅是道德问题,而是事关企业的生死问题。
哲学上讲天人合一,我想改几个字,人适天合,我们要适应自然,才能达到最高境界的和谐。环境问题说到底还是一个资源问题,作为企业来讲,承担的是有限责任,但收益是无限的,我们应该对环境保护负有无限责任。
吴孟飞:
大石油公司的环保态度
其实对大石油公司来说,它们对环保问题是非常重视的。像中海油在海上作业,所有的废弃物都要带回陆地处理,不可以在海上排放任何东西。
中海油正在从石油公司发展成为能源公司,这对我们在环保和社会责任方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作为一个大企业,在对待环保问题上,不仅仅是尊重标准,还要看国际上有什么先进的理念,我们积极努力带头实施或者帮助推动社会达到比较高的水平。中海油对环保有比较好的理念,也在努力实践得更好一点。
欧阳旭:
通过产业调整来推动环保
我对“天人合一”有不同的看法。中国的经济发展实际上是以环境做为代价的,天人合一是传统的概念,现在所说的现代化,基本上是人类自我中心说,必然带来相应的环境问题。现在发达国家已经进入到后现代化的状态中,比如对环境和资源影响比较大的产业,他们不在国内搞了,英国就开始提出创意产业的发展,在产业结构上作调整。我建议政府在环保上采取一些积极措施,鼓励发展资源消耗少的产业,比如创意产业和高科技,另外,应采取激励企业增加环保投入的举措。
艾欣:
环境责任是道德和经济问题
环保既是一个道德问题,也是一个经济问题。企业在开发的时候,首先要考虑经济收益,但是经济收益反过来受到道德的约束。在经济发达的社会里头,经济是一种驱动力,如果没有这种驱动力的话,道德观是没办法提升的。我是做旅游的,像在一个景区里,提高门票的价格,这样提高了经济收益,但同时会限制大量人员的进入,避免破坏景区,这其实就规范了一种道德行为。
杜厦:环保的出发点是为了人类生活得更好
环境保护离不开一个宗旨,那就是为了人类生活得更好。比如我们让空气更干净,是为了更健康,让旅游景区不要负担太重,是为了愉悦心情,在食品里不用添加剂,是为了长寿……如果忘掉为了人类生活得更好这一宗旨,环境保护的本质性利益就丧失了。
另外,环保最大的问题是教育问题。几千年来的传统几乎没从国家层面提出过环境保护的政策,建国后曾提出“人定胜天”的口号,用几乎掠夺性的方式来获得资源,用牺牲巨大的自然代价、环境代价来获取人类生存的资源,这是一种浪费,非常不科学。
我们应该呼吁从小教育我们的人民,教育我们的孩子,保护环境是为了保护自己,是为了人类生存得更长远。
齐建国:
保护环境是一个制度问题
从经济学角度来看,企业的环境责任来自于环境有限性和不可再生性,企业在生产过程中获得了收益,应该为使用环境支付成本。因此保护环境首先是制度问题,市场经济本身是一种制度,讲究等价交换的原则,使用了环境,就应该支付成本作为等价交换。
现代化的企业不管是国有还是非国有,应该有一个良好的环境文化道德伦理,建立起根深蒂固的企业环境文化,不损害他人的利益,为人类共同利益做贡献。这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王璞:值得借鉴的环保行为
我前段时间听山西省省长讲山西要关掉大批的煤窑,开始抓压缩煤炭经济支撑的力度,牺牲短期经济效益换来中长期发展的良好环境,这是非常明智的做法。
几个月前,松下的老板到中国来讲松下投入了很多资金和资源,做可持续发展循环经济的研发,所有的产品在生产、使用完了之后,全部回收重新利用。这些行为都是值得我们思考和借鉴的。
我有一个倡议,企业家们能不能从使用环保纸做名片来开始我们的实际行动?再生纸做的名片可能选择的样式少一点,也不是很漂亮,但是它的广告效应和提醒作用应该很大的。
章凌波:加强自律
中国经济目前的发展是以环境破坏作为代价的,这是不可逆转的。但在人与环境的关系上,环境是动态的,具备一定的自我修补能力,重要的是在于我们是否进行适度的开发。北京这段时间的风沙肆虐大家已经感受到了,环境保护已经不是口号,而是切切实实的行动。
绿色GDP为什么始终推进不下去?根本的原因是在经济利益驱动下,环境保护往往被忽略。企业应该加强在环保上的自律行为,另外,我们也呼吁社会从制度层面对环保做出一定的安排。
胡启毅:环保是一种经济责任
我所从事的行业,做口蹄疫、禽流感疫苗的,跟环境非常有关系,对企业本身来说,它是一个经济账。拿禽流感来讲,从开始孵鸡蛋到最后出来一共有三十多个环节,任何一个环境的污染,都会直接付出成本,这一批疫苗都会报废,一批大概的价值要达到四十万。所以环境保护是企业自身发展的需要,也是一种经济责任。
但有了社会责任和经济责任还是不够的,应该在制度上做一些安排,在法律上有一种强制的执行,最后才是文化、道德层面的。这样的情形下承担环保的责任,对一个企业来说是良性的。
赵立军:
加强环保需要一个过程
中国企业的环境责任感加强需要一个过程,我们公司服务的一些跨国公司客户,像壳牌,他们对环境保护非常重视,壳牌在南海项目厂区的雨水都要进行处理,因为担心雨水夹杂着石油流到海里去了。我相信再过若干年之后,中国的企业在这方面一定会做得很好,不能太着急,因为环境治理也是需要很大的成本。
董敬春:
在行业里推广环境责任
我们这个企业从1997年开始建立,这几年随着中国工程机械市场的大发展,赚取了很多利润,但是在环保上投入还比较少,我想在我们这个行业里很好地推广环境保护的问题。企业挣到钱了,应该在环保上做出回馈。
王文:美国的环保经验
我在美国生活了很长时间,现在在北京住,感觉环境不是太好。美国企业的环保责任是怎样发挥出来的呢?它是靠政府、社会、社区、民间,甚至竞争对手的压力,来把环境保护问题做好的。像美国的五大湖区,工业发展的时候环境也曾受到摧毁,但现在治理得非常好,这样吸引很多人到这里居住、工作,环境为社会造福了,企业也得到了价值,所以去追求环境保护。
国内目前的问题是政府在环境保护方面的法制不健全,民间上又没有一些像美国那样的民间保护机构去监督,也没有一些激励措施。所以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葛长银:企业公民环境责任应纳入企业文化中
环境责任应该怎样执行?我想应该把企业公民环境责任纳入每个企业文化建设当中去,只有在文化上得到了员工的认同、社会的群体认可,才会得到很好地落实。
我们在对待一些事物的认识上经常跑偏,一百多年前文化发展的时代,把科技给忽略了,一百年后,正是科技的时代,可在教育上把文化又给忽略了。环境保护问题实际是探讨了一个企业文化的问题,这对社会的发展会起到一个很重要的作用。
蔡卓勋:环保需要齐心协力
环境保护是企业家公民责任的一个重要体现,人类在享受自然资源的同时,也应该承担起环境保护的责任,企业家是社会的强势群体,影响力非常大,从自我做起,影响自己周围的人群,包括员工、客户、供应商等,大家一起齐心协力,相信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的环境会越来越好。
刘东华:大企业的环保责任
企业动员的能力是比较强的,尤其是好企业、大企业,它要破坏资源和环境是也很有力量的,但它要保护起环境来也是比较有条件的。好的企业、优秀的企业家,能不能对自己的要求更高一些?把企业在环保方面的意识,融入到公司的价值观和企业文化里,包括在制度上做出合理的环境保护的安排。很多国家优秀公司的企业标准,往往高于国家标准和国际标准,我们能不能做到?中国领先的公司,优秀的企业家能不能在环境责任方面对自己提一个比较高的要求,不管在价值观和企业文化层面还是在制度安排上,能够带一个比较好的头,承担一个大企业应该有的企业公民责任,包括环保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