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未来之星”颁奖暨中国企业成长论坛纪事
文/本刊记者 林涛
“我们的核心竞争力就是创新。”第六届《中国企业家》杂志“未来之星”深圳迅雷公司创始人程浩说。
“创新首先是一种态度。”2004年“未来之星”企业当当网联合总裁俞渝深有感触。
“不创新则死。” 青岛啤酒总裁金志国一语惊人。
6月3日,西安。中国企业成长论坛暨第六届“未来之星”颁奖典礼。21家2006年“未来之星”企业代表与众多知名企业家济济一堂。
创新是新兴企业的生命线,同样也是大企业基业常青的根源。于是创新与成长就成为“新势力”与“老革命”们交流的主要话题。
本届“未来之星”有一个过去所没有的特点,就是没有传统制造企业入围,21家获奖企业主要集中在互联网、IC设计、汽车设计等高科技产业,因此创新对他们来说的意义也就显得更加非凡。
台上的企业家聊得尽兴,台下的企业家们也听得过瘾,精彩激烈的唇枪舌战在台上此起彼伏。以至于“未来之星”企业芯原微电子的董事长戴伟民连短暂离开论坛会场也不舍得,结果错过了原定的新浪网对他的在线访谈。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古城西安洗刷一新,同样让人耳目一新的是那21家获奖企业,他们拥有“未来”。
《中国企业家》杂志社社长刘东华以他一贯的激情做了题为《世界上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叫“成长”》的开幕词。
大家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叫“成长”。在成长的力量中,还有一种更可怕的力量,就是有着强大“基因的物种”的成长。中国企业界就有这么一个“物种”,我们管他叫中国企业的“鲨鱼苗”。为什么说可怕的力量呢?其实大家知道古人有一句话叫“后生可畏”。说后生可畏的古人肯定是成功者,作为一个成功者,他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可畏的人,而他说后生可畏,他的话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了。在座的很多人都是我们《中国企业家》杂志的老朋友,在我们创办十几年的时候,在我们二次创业四、五年的时候,我们逐步赢得了中国企业界“鲨鱼”们的认可,“大鲨鱼”们的认可,成功者的认可。后来有人开玩笑说《中国企业家》杂志更像一本大企业家的杂志,甚至老企业家杂志。其实我们一直注意和成长的力量、代表未来的力量站在一起。但是当昨天和我们在一起的人已经成为今天的主导力量、成为今天的“大鲨鱼”时,我们当然要下功夫寻找新的代表未来的力量。
所以,我们六年前提出寻找中国企业界的“鲨鱼苗”。大家都知道预测未来是非常困难的事情,是风险非常大的事情,但是因此也是非常有价值的事情,所以这个事我们已经做了六年。我记得六年前,我们的文文主编写了一个题目“来吧、现在就来看未来!”第一届我们的颁奖仪式上我记得张维迎说了一句话,“你们选的未来之星,十年后如果还有三分之一活着,就算你们成功!”我当时也说了一句话,“希望大家用自己的优秀,证明我们眼光的准确!”现在看来我们的眼光还不错!去年中央电视台的年度人物20位候选人有5位是我们的“未来之星”。所以我们这一期介绍未来之星的封面故事主题是“现在就是未来!”
我今天早晨早起了一会儿,坐在窗前,看外面的雨,我就想,秦始皇时代是这样的雨,刘邦时代、唐太宗时代是这样的雨,3000年以后仍然是这样的雨。一场雨牵起了过去、现在和未来。西安作为一座古老而伟大的都市,她不一样承载着中华文明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吗?西安在很大程度上是中国的缩影。大家想一想,在这个世界上有哪个民族、哪个国家,5000年的文明历史没有中断过?而且老树新枝,活力四射?这次我们的“未来之星”来到西安,希望大家能够把更多成长的力量注入西安、成长的足迹留在西安,为西安续写新的伟大历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页。
创新是一个系统
企业的自主创新离不开政府营造的环境支持。
西安市委副书记、常务副市长陈宝根先生在大会开幕前,和与会的企业家代表热情交流,向大家介绍了西安的社会经济发展和投资环境,欢迎企业家们到西安来发展。
作为本届大会的联合主办方,中共西安市委常委、西安高新区管委会主任景俊海首先从政府的角度谈到了支持企业创新的重要意义。
“十一五”期间西安高新区提出了打造中国科技创新中心,建设世界一流科技园区的发展,未来15年我们以发展高新技术产业为根本,全力打造中国科技创新中心,西部高新技术产业中心,和西部现代商务中心。重点发展电子信息产业,生物医药产业,装备制造业、汽车产业。特别是要突出集成电路,通讯、软件、机车等四大特色产业集群。
投资创新的人风险很大,在我国目前知识产权保护制度尚不完善的阶段,西安高新区在知识产权保护方面大有提高,建立了版权等三位一体的保护体制,这在全国还是首创。设立了西北惟一全国高新区中首家产权中心,保护了他们的创新。两年来有100多个企业创新了100多个标准。中小企业是最具创新活动的公司,而企业家更是中小企业实施技术创新的核心力量和重要推动力。因此,西安高新区推出了一系列鼓励企业经营者进行培训、创新、管理,科技创新发展的政策。
企业的成长和创新都离不开资金的支持。本届大会的协办方是刚刚在香港成功上市,融资93亿美元的中国银行。中国银行行长助理王永利谈到了这家国有商业银行如何在新的起点上开始。
中国银行尽管是个百年老店。但是我们现在又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成长的通道,所以我们愿意来参加这样一个成长论坛和这个“未来之星”的颁奖典礼。中国银行我们已经包含着传统的商业银行的领域,我们也包含着新的领域,比如说投资银行,我们有个中银国际、中银投资;我们也包括中银保险、中银证券以及其他的一些附属机构。所以中国银行集团现在已经是一个含着整个金融领域里全面性的金融机构。
拥有百年历史的青岛啤酒在规模上名列世界前八,这是个“未来之星”企业眼里的“老大帝国”,但是在金志国看来,青岛啤酒非但不“老”,而且还是一个“新生婴儿”。因为青岛啤酒在面对新的市场环境时就像一个“新兴企业”,青啤面临着各种突破。“突破了就要转型,转型的过程中就是一种创新。”金志国强调创新并不是单点突破,而是一个系统工程。
现在企业家个人的创新能力应该转向到企业的组织创新能力上来。英雄式的企业家带领一个企业长期发展,甚至走向国际化的时代已经结束了。要达到一个有管理时针,靠系统支持的企业发展。不再把一个企业的长期发展寄托在企业家个人身上,这就是我们创新的重点。
一般的创新往往我们简单的理解就是浅层次的,第一层的突击整合创新。一般大家谈产品的创新,然后在某个市场有突破,单点市场的创新。这种单点的创新,不足以构成一个组织的创新能力,不足以让一个组织成长。我们更要注重第二层次、第三层次、第四层次甚至第五、第六层次的自主创新。因为你要自主创新,首先你的组织要有创新,要是一个学习型的组织,才能保持创新力。
如果不在系统上去创新,或者不在更深层次创新,你聪明,但不高明、精明。你要获得长期的竞争优势,只有在高明、精明上做文章,基于战略上的创新,系统性创新,在深层次上创新,才能支撑取得你企业的长期发展,成为一个永恒的明星。
郭家学执掌陕西东盛药业集团10多年,推动企业由小做大。他谈到了东盛内部调动员工创新热情的体制。
我们在管理制度方面有一定刚性,又不能限制员工的创新热情,有的员工在工作方面有了创新,你的制度不能限制他。所以集团有每个月一次的“扒粪会”,翻译过来就是有中国特色的6西格玛运动。最基层的普通工人和集团高层的技术人员都要参加,还有一线的营销人员都可以参加。你对管理流程当中有意见都可以提出,你的意见进入议题就可以参加我们的高层会。其实我们的这个“扒粪会”,也是我们集团的毛病制造会,也是我们从上到下的创新会。经过这次创新以后,按照新的流程,谁的意见有用,那我们就按照谁的意见去做。这样一来就把企业管理制度的刚性和创新很好的结合起来。
金蝶软件总裁徐少春强调了留住人才对于企业的重要性,他留住人才的重要手段是“利诱”。金蝶2001年香港上市后,向员工发放了5000多万股期权和3600多万股原始股票。通过这样的激励手段,金蝶保持了团队的团结和凝聚力。
俞渝没有使用事先准备的演讲资料,而是现场发挥。她讲到:
创新首先是一种态度,一种文化。当当网比较多的谈创新是在2001年、2002年的时候,我在公司内部经常跟大家讲到创新,要符合客户需求。我们当时谈了很多,所以公司员工也很不满意,说哪有这么多创新啊?天天创新!公司财务部给我发了一个邮件,“说你天天让我们创新,我们财务人员怎么创新?”会计创新的事情以他们的水平,和我的水平都是不够的。但是我们在财务这样按部就班的部门,我们是否能够在流程上创新?是否能够在财务管理上进行创新?最后,大家还是接受了这样的想法。
周其仁教授的主题演讲则引起了全场听众最热烈的反响。他认为国家经济成长不等于企业成长(演讲全文见本刊P33-35)。
午餐之前,UPS中国北方区域总经理李用几个故事说明了物流可以帮助小企业变大,大企业变强。其中有一个有关耐克公司的故事。耐克公司把它的鞋帮、鞋底、鞋垫放到网上,让不同的消费者自己选择,任意搭配,创造出惟一的一双鞋。通过这个100%的个性化解决方案耐克可以把自己的产品推向给客户。而耐克的生产厂在中国的青岛,所以,顾客通过网络下了订单以后,还需要通过物流企业才能快速到达自己手中。这个故事的最后主角当然是UPS。
成长与融资
在讨论过创新以后,成长中的烦恼成为下午两场分论坛的主题。有关成长的第一个话题就是企业成长是否要融资。
雷雨成(上海同济同捷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本届“未来之星”):我了解到企业的平均寿命是3.7岁,每天都有成千成万的企业生存,也有成千成万的企业倒掉,能保持百年老店很难。要在自己的核心竞争力上努力提高,如果不用资本杠杆的话,我认为比较慢。如果能把自己的核心技术竞争力加上资本杠杆,能引些资金就可以尽快从红海到蓝海去。我们正在进行蓝海战略,尽快的走出去,走到国际市场,用两个市场,两个资源。这些手段都要采用技术加资本结合的办法,所以我们也想在上市前融几千万美元,想整合全世界的汽车资源。
吴长江(惠州雷士工业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第五届“未来之星”):企业要发展必须要把融资的渠道打开。不打开很难做大,特别是以后你企业做大,企业有什么好项目,你需要投资,你没有建立融资渠道是很难的。
也有不同的声音发出来,本届“未来之星”北京俏江南餐饮有限公司董事长张蓝强调自己企业有很强的实力,现金流良好,且没有一分钱的贷款。很快,张蓝的言论受到了几位风险投资领域人士的“围攻”。
唐越(蓝山中国资本总裁):像张总讲到他们的企业是很骄傲的,说企业全是自己的股权,没有借债。我听过很多很优秀的企业家都说过这样的话。为什么中国现在最大的餐饮企业是肯德基,肯德基现在在中国有1500家店,销售收入接近200亿人民币,中国没有任何餐饮企业能够赶上,这就是因为肯德基是利用全球资本市场的规模。我们要做一些赚钱的,规模比较小的餐馆不借钱是可以的。
徐新(今日资本总裁):俏江南的老总肯定也是在犹豫要不要融资,你看看就知道要不要融资。你现在拉出中国在境外上市,市值超过10亿美金的企业名单,他们有一个什么共同的特点呢?就是他们后面都有风险资金。原因很简单,在市场竞争这么激烈的环境下,没有钱靠自己的资金发展慢,有钱就可以跑马圈地,我觉得在中国很多行业还是跑马圈地的时代。你是一个新的公司要跑到前面,把其他公司甩到两倍的差距。如果你是新兴发展的行业,你这个市场占有率要有两倍的差距,对手赶上你的概率是很低的。所以如果你能够跑的话,你要跑在前面。
李肃(和君创业咨询集团公司总裁):刚才咱们几个在争论的说大量传统企业不缺钱是什么原因?那是因为他对未来的驾驭是弱的,如果他对未来驾驭强,他永远是缺钱的啊。如果不缺钱,你要把国际上最大品牌吃了,把麦当劳吃了,你缺不缺钱?需要500亿美元,你把它收购了。否则那你一定是对未来没有信心,你把握不住那么大的局。
在讨论是否需要融资问题的同时,几位嘉宾给出了自己对于融资的建议。
唐越:我觉得在融资的过程中有很多的企业家忽略了两个方面也是有成本、有价格的。一是时间,时间是非常可贵的。你用五年做一个很成功的企业,还是用两年就可以做一个很成功的企业,对于你的成本是不一样。所以很多的企业花一年半、两年来完成融资,你满足了价格,找到了满意的价格,但是你亏损很多的是时间。
第二个有价值的是风险,风险是有价值的。像刚才有一位企业家提到,做长期你认为对的事情和达到短期利润永远是一个矛盾的事情。我们要达到一定利润要牺牲一些长期的投资,否则利润低的时候,我们的投资人要压低价格。事实上,投资人可以看到你三年、五年可能达到的利润是什么,但投资人所需要的是风险折扣,三年带来利润和五年带来利润所带来的风险折扣是不一样的。所以风险和时间都是有价值的。
徐新:不要失去你控股的地位。要想一下融多少钱进来,倒算一下,要出让多少股份。很多企业对这个都没有概念。什么叫倒算呢?作为一个企业上市时候,融资的股权一般是20%-30%。如果你是传统行业,上市之前有一轮融资就够了,这样的话两次摊薄,第一轮稀释20%到30%,上市以后还要稀释30%。如果你以前是100%控股,你上市以后还有50%以上控股。50%已经非常好了,大部分是30%左右的控股就可以了。
千万不要丧失你的控股地位,我们(投资人)也是看人的。一般来说,我们非常希望创始人是持续经营企业,所以在他早期的时候就要看有没有这个能力把小企业做大,会不会管人,会不会定战略。
多元化之争
多元化本来并不是论坛的议题,却成为嘉宾们谈论的热点。而且多元化也在诱惑着那些营业规模在10亿人民币以下的“未来之星”们。于是,这个一向招惹争议的话题再次引燃了“爆火线”。
张蓝:我们想做酒店,也是看到这是一个中国市场非常空缺的地方。就像我们当初看俏江南商务餐一样,是非常空缺的。我想今天大多数来的嘉宾都希望到任何一个城市,都有一个自己私密型的酒店,这个酒店有很好的服务,有很好俏江南的餐饮我希望今天在座的各位嘉宾都希望有这样的酒店,而不是今天迈进了大酒店的时候看到自己的下级,同样在一个大酒店里面。可以说我们希望做的是欧洲的家庭式的,也是中国目前最最缺少的,我们做的是市场差异化。
雷雨成:我们也动过这种念头,经常会想能不能再搞个别的会更赚钱。总之看别人行业赚钱。可以说所有的经营者百分之百都犯这个毛病。总是认为自己熟悉的不是最好的产业,会不会有更赚钱的?我觉得这也是本能的一种心理。这个确实有时候得抑制,有时候得检讨。先要研究你的领域是不是选错了。如果你觉得你领域没有选错,认为这个领域有足够的市场空间,我就认为专一绝对重要。我举个例子,我们做任何一个东西,如果做到全世界老大,起码中国老大,那么我们死亡的概率就很小了。至少是在我们下面成千成万先死掉,我们才能死。
徐新:我们中国企业家特别难能可贵的是,基本上都是“我要做中国第一,排到500强”,全是这种梦想。因为他有这么大的的野心,他对单一行业带来的成长不满意。比如说企业成长50%我觉得是很健康的,但是现在企业家野心太大了,我什么时候才能排进500强?然后我就要加到100%,200%。这样就很容易找到刚才说的那个多元化,这是我们投资风险最大的地方。我觉得一个能干的人不管你做的怎么样,不管今后有多好的产品,有多好的团队。你同时干三件事情,都成功的概率基本是零。
宏观环境与政企关系
宏观环境以及企业成长与政府创新是论坛的最后议题。对于外部环境各位嘉宾结合自己的经验表达了看法。
黄鸣(皇明太阳能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我个人体会,我们跟环境的关系一个是适应,一个是改造。适应大家做的都不错,我觉得社会的发展环境越来越好,适应的问题可以解决。但还是要抓住整个社会需求的脉搏和世界发展的潮流。
第二个改造环境。在企业做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可能环境不适应你们,可能会形成一定的阻碍。所以我有一个观点,当一个人和一个企业做一个选择,把它自己的事业和它的所作所为,潮流、环境、未来连接在一起的时候不成功也难。
耿健(丰佳国际集团董事长):我觉得对于一个企业在任何环境下,任何情况下,其实企业都有自己发展的优势,但是真正的企业竞争能否体现良性,首先需要公平,公正透明。
三一重工股份有限公司执行总裁向文波则慷慨激昂地指出了阻碍中国经济的可持续发展的几个因素:法制、社会效率、农耕文化、教育培育方向、知识产权保护乏力。
当话题转移到政企关系和政府创新时,讨论开始变得激烈。而黄鸣的一番话“不太符合国情”的言论引起了众人的反弹。
黄鸣:其实一个人,一个企业的资源精力有限,我觉得不能花太多的精力跟政府乃至政府的某个官员搞关系。一把手最关心的是经济发展,最关心的是脸面、事业心。所以要把事情做好,来支持他的事业……我们新市长上任两个月了,我没找她,我等她来找我,她肯定要来找我。
赵民(北京正略钧策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董事长):黄总说的我不太赞成。其实黄总反映的就是政府和企业家的定位。适应社会应该是一种技巧。
黄鸣:简单化政府关系是为了加强市场关系,然后用市场的成功,来支持政府关系,改善跟政府的关系,这是重点。
耿健:谈一下我的感触。政府永远是锦上添花。你自己永远把自己的事做好,让你永远有竞争力,这个时候要跟政府沟通,让政府的花添到你的身上,借政府的势把你的事做得更好。
在政府如何实现创新为企业服务的话题里,来自西安的政府官员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张宏(西安高新区管委会副主任):第一、政府要在制度上创新。我们讲美国的经济体制,是一个制度的创新,如果没有制度的创新美国不可能成功。第二、体制创新最重要。我们相信有一双无形的手在阻碍着我们的发展。在美国遇到经济大小箫条的时候,美国的政府会怎么样?是在政府的作用下再次调节。第三个创新,我们应该在资源分配上创新。因为我本身是管引资的。我们这个地方确实是需要大量的外资。我也在想,一方面有很多的人写文章,说我们应该好好扶持我们的民族企业,让我们的民族企业做大做强。另外一方面引进国外的先进工业和技术。我也经常怀疑,现在需要不需要把资源配制出去,配制给外资。很多政府,各地的政府,大量的资源并没有给我们自己的企业,大家在无止境的竞争。所以我们要在资源配置上创新。
终于到了闭幕演讲,演讲者吉利控股集团董事长李书福出人意料地用一口浙江普通话上演了一场异常幽默的脱口秀,他声情并茂地讲述了吉利汽车研发自动变速箱和发动机的自主创新过程,还顺带着“幽默”了大型国有汽车集团几把。最后,他阐述了吉利自主创新的思路:
“在实行可持续性的发展战略当中,我们始终坚持“先做好小学生,再读研究生,先描红造句,再写长篇论文”,“先学走路后学跑步”的学习态度。也就是这样,吉利才能成长起来,已经15年了,很不容易,我的头发都白了。自主创新没有捷径可走,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吉利汽车才有资格参加德国法兰克福、美国底特律等世界顶级汽车大展,别人都不去参加的,为什么?因为吉利敢,别人都不敢,为什么?因为吉利有知识产权。”
各位嘉宾的精彩发言让作总结发言的《中国企业家》杂志主编牛文文备感“压力”,他最后说自己的感受是“一喜一忧”:
令人高兴的是,我们在这里讲自主创新、讲自立门户。我们的“未来之星”126家企业,差不多都是有“独门武功”,所谓的“独门武功”就是有基于独创的,有这个行业角逐竞争优势的产品和技术模式。大家有这些东西,就敢自立门户,就敢打起这面旗来。过去20年来很多大的企业都不敢“自立门户”,都是跟着跨国公司一起走,做辛苦的打工者。
上个世纪80年代末的时候,联想柳传志先生是代理别人电脑的,突然想为什么我非要卖他的?我为什么不卖自己的?所以他后来就生产了联想电脑。好多企业家身上面有这样的基因,但是还有很多的人身上没有这样的基因。所以自主创新最重要的就是骨气和勇气,你敢不敢自立门户?我很高兴的是“未来之星”是新商业的代表,他们可能让我们的未来更有骨气,更有勇气。
但是也有点忧虑:六年下来我发现有越来越多的“未来之星”在接受海外的投资,这个是好事情,有全球竞争力并且有全球的压力是好事情,但是另外一点为什么我们国内那么资本过剩,我们国内怎么有那么多的人想投资,我们中国有那么多的外汇储备,为什么我们本土资本市场不能养育我们本土的“未来之星”?我觉得是个特别重大的问题。大概在3、4年以前,我们在开第二届年会的时候曾经提过,未来20年中国经济的主角到底是中国公司,还是跨国公司?
希望我们这个榜单里承载的未来也是中国经济的未来。像周教授说的,中国经济在成长,但中国的企业在同步成长吗?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经济成长与企业成长
——在《中国企业家》第六届“未来之星”颁奖典礼上的主题演讲
在当前和今后保持和振奋旺盛的企业家精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但是也更加困难。
文/周其仁
六年以前,三位在麻省理工学院求学的中国同学,问了他们老师一个问题:与日本或欧洲相比,美国经济最显著的特点是什么?这位叫Lester Thurow的老师回答了一句话,“我们能够以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快的速度创立公司并把它们变成大公司”。这位曾任斯隆商学院院长的经济学教授举证,“如果你看看美国25个最大的公司,其中有8个在1960年根本就不存在”——英特尔不存在!微软不存在!沃尔玛不存在!但“如果你看看今天欧洲最大的25个公司,它们在1960年早就是大公司了。”(见廖理、汪韧、陈璐著《探求智慧之旅——哈佛、麻省理工著名经济学家访谈录》,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6月版,第53-70页)听得出来,这位教授对美国经济的这个特点颇感自豪。
这就带出了本次论坛的主题——成长。我们不妨思考经济成长与公司成长的关系。在经验上,似乎有四种不同的类型。第一种,一个经济主要就是靠一家大公司支撑着。比如芬兰,当然那里也有不少好公司。但达到国际级的,可能就是诺基亚一枝独秀。国内有的地区也有这种现象,方圆几百里就是一座高山,一颗大树,靠一家公司支撑着当地的财政、税收、就业和繁荣。这种类型有某种脆弱性,就是一旦这个支柱性公司发生什么问题,整个经济就摇晃。
第二种就是日本和一些欧洲国家,靠一批百年老店支撑大局。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以前,韩国经济差不多也是这个特征。香港怎么样?似乎也如此。谈起最大的好公司,多少年来就是李嘉诚。原来还是不断地推陈出新、后来居上的——李嘉诚也是从很小的生意做起来的。但是一旦形成一个顶端结构,多少年就超稳定。这同样符合Thurow说的特征,最大的公司,20年前就有了,没有大的变化。
第三种类型,从经济看是高速增长,但从公司看则是前仆后继,一排排起来,又一排排倒下去。通过一批又一批公司的死亡,实现经济的高速增长。从某种角度看,这是很普遍的现象,因为就是在最发达的经济里,公司成活率也不一定比最落后经济里的婴儿成活率高。但是仔细比较,不同国家的差别还是很大。有的大浪淘沙,总还淘出金子来,淘出了一批好公司;另外一些地方呢,来回折腾,所剩无几。经济高速增长,但没有在公司组织方面留下家业。
最后一类就是令美国教授感到自豪的那个类型,不断从小公司中成长出最大的、世界级的公司来。不是说老公司全都垮了,许多百年老店还在,比如IBM、福特汽车、JP摩根等等;但又不断冒出微软、沃尔玛这样在25年内就迅速成长为最大公司的新锐。就是老话讲的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后浪一起组成了滚滚东流的大江。
不难理解,为什么最后一个类型才支持了最持久的经济增长,才从中长出了全球最大的经济。前两个类型,或者过于脆弱,或者结构僵硬。当然它们总比前仆后继型的好很多。经济增长没有落下组织成果的,可以一时间很热闹,可是代价太大,消耗太多,难以持久,最后不能支持持续的经济成长。
今天中国的经济成长讲起来没有问题。连续20年高速经济增长,是不争的事实。面对未来,看好中国经济的大有人在。国际上不是流行一个术语,叫BRIC吗?就是巴西(B)、俄罗斯(R),印度(I)和中国(C),这四国经济被看作全球经济舞台上的明日之星。有专家预测,至多到2025年,BRIC就将占其全球经济的30%,而对全球经济增长的贡献,则会从目前的20%加大到40%;到2050年,中、印、巴西和俄罗斯将分别是全球第一、三、五、六大经济体(Dominic Wilson, 2006)。当然,预测归预测,现在归现在。以2005年数据说话,BRIC中最大的还是中国。当今世界,想不看好中国经济成长,很难。
问题是中国经济已经实现、并将继续的高速增长,是不是一定意味中国的公司和公司群就能够自然而然地健康、持续、高速成长?不一定。因为有多种可能性,在国家经济成长和公司成长之间出现多种不同的组合。这样看,讨论中国经济高速增长背景下的“公司成长”,是一个重要的题目。
公司成长,环境条件不可或缺。但我们也观察到,在同样的环境条件下,企业自身的状态有决定意义。限于时间,我想利用这个发言的机会,集中谈一谈企业家精神。主要的一个看法,就是在当前和今后保持和振奋旺盛的企业家精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要,但是也更加困难。
这里说的是“企业家精神”,而没有使用流行的“创新”。我们知道最早是熊彼特(J.A. Schumpeter)定义的,企业家最重要的精神就是创新。问题是如果创新很容易,就不需要那么强调了。创新当然困难,可是究竟难在何处?我的看法,难就难在绝大多数创新——技术、产品、商务模式等等——在市场上可能一钱不值!
是的,标新立异固然不易,可是比起能够满足人们需要的、受到市场欢迎的标新立异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说到底,脱离市场需要的“创新”,不但不是公司成长的源泉,而且常常是商业活动的灾难。这是所有创新性活动的共同困难——艺术创新最难的是打动人们的心灵,学术创新呢?贵在启迪人们的思想。要是只讲新颖和独到,不论是否满足他人的需要,不断搞怪的“创新”,又有何难?
在商业上,受市场欢迎的创新才是最难的。为什么?因为我们并不能轻而易举就知道什么是“市场需求”。不要以为消费者会把他们的需求清楚地说出来,在许多时候,作为消费者的我们自己也不知道。以这今年评选的“未来之星”为例,复杂的高科技我不懂,“俏江南”做的川菜谁不知道?但是如果不是他们开发出这样的带有文化格调的川菜,我们还不是认为川菜就都是一样的?再有,大家到网上,下载文件的速度慢,我们还不就急了就骂?但是迅雷公司开发出了快速下载的软件,一个市场就出来了。
这些故事讲不完的。要点就是要对人们尚未满足的需要很在意,在旺盛的企业家精神的支持下,判断、决策、尝试、行动。不是关起门来的创新,而是从满足市场需要出发,把创新作为满足市场需求的手段,组合各种资源,把产品和服务做出来,把市场做出来。所以,我还是习惯把“对潜在市场需求的敏感”,作为企业家最重要的特质。有人已经讲过,脱离市场需求的“创新”,可能给商业带来灾难(I.M. Kirzer,1973)。
仅从这一点看,现在就需要更加激发企业家精神。因为发现潜在的市场比过去困难多了。到处都是所谓的买方市场,再不是计划经济时代那种普遍的短缺,找一个产品生产出来就卖钱。另外,全球化看起来扩大了市场,但同时也大大增加了竞争的激烈程度,什么市场一旦开放,马上强手如云。你想到的商业点子很多人都想,而许多对手的实力比你大得多。
从另外一面看,企业家精神的“供给”难度又发生了变化。回头看,贫穷似乎是一个强大的发动机,穷则思变,逼人奋进。中国一大批草根企业家,就是在穷得没办法的情况下,左闯右闯杀出一条路来。今天经济增长这么快,收入和享受比过去大大提升,反过来就是当企业家的成本迅速增加了。过去,我们国家还有一种造就企业家的特殊历史力量,就是体制的错误和耽误,许多人多少年也没有干一番事业的机会。改革开放好不容易带来机会,就拼死也不放弃。我知道的柳传志,差不多40岁才有实现人生抱负的机会,就是货币报酬再低,工作难度再大,柳总那代人也干。现在可不容易了,找一条坚持做下去的理由,很难;找一百条放弃的理由,容易。
社会舆论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多少年的官本位传统,企业家——商人的社会地位本来就低。再加上长期批“资”,企业家/资本家连头也抬不起来。只不过因为长期贫穷,“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才在一个时期内被舆论接受,先富者包括企业家也还受到一点尊敬。但是新的情况又出现了。有一些先富者的钱财来的不清不白。结果被普遍化,导致“疑富”、甚至“仇富”情绪的蔓延。这不能不降低对人们在市场上苦斗的精神奖励和鼓励。不止一次听人说,“何苦来着,现在又不是没饭吃”!
实际的经济环境变化也很快。前年我讲过“成本激升的挑战”,就是中国靠低成本在世界市场上竞争,但近年自己的成本升得很凶——人工、土地,能源,材料,以及政府服务之价全面上涨。挑战就是怎么适应这个变化?我也讲过,与发达经济相比,中国还有很强的成本优势。但是全球都在开放,印度、俄罗斯、越南,追兵四起,谁也不会客气。一片“中国世纪”的乐观浪潮里,新的挑战早就逼近了。市场上的挑战主要对着谁来的?当然对着企业家。从这方面看,难度也加大了。
最后,成长、特别是高速成长,本身就是极大的麻烦。我们来看“成长”这个词怎么用。一幢大楼从九层盖到十层,我们不叫“成长”,因为大楼没有生命。成长总是指有生命的主体,比如说孩子在成长,或者一颗树在成长。要感谢上苍——多少万年的进化,凡有生命主体的成长差不多都是自动实现各方面的配合和适应。比如孩子的个头和体重增加了,心脏、血管和神经系统也响应得到发育,否则就要出毛病。但是“企业成长”没有那么远久的进化。到今天不少人讲到企业,还是“做大做强”—完全都是物理概念,而不是生物的成长。可是在实践上,企业属于有生命的主体——销售和利润的增加,一定引起内外部一连串的变化。疯长身高,内脏器官或调控系统没有得到相应发育的,很危险。
小结一下。现在比过去更需要振奋旺盛的企业家精神,但也比过去更困难。于是我们问:英雄何在?很难的事情,才需要英雄的。在深圳调查的时候,很多年轻的企业家不断讲到任正非,讲到任总当年如何困难,而今天的华为让世人刮目相看。到浙江台州,很多年轻的企业家总讲当年的李书福。这说明一个地方、一个经济里只要出几位英雄,对后人就有极大的激励作用。最后,对中国的未来而言,经济成长与企业成长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格局,讲多了没有用,做出来才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