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一路旅行，一路收藏，从古老独特的物什里感受文化和体会历史，成了美国人伍德威最重要的生活方式
文/本刊记者 侯燕俐
“嘿，David，我好像到了老祖母的房间！”伍德威（David Wood）的一位中国朋友发出惊叹。一点不为过，一进入伍德威的北京公寓，就会发现这里到处布满旧式家具、神龛和佛头。
某明星花12万元生孩子而名噪一时的北京和睦家医院是伍德威的前东家，他曾担任过总裁和首席执行官。伍拥有三十多年的医疗管理经验，并将其在国际性医疗机构的管理咨询经验带到中国。2003年，他成为中国华美康医院管理咨询有限公司总裁和高级合伙人。如今，伍已在中国工作生活近五个年头。
伍的口音很像电影《阿甘正传》里的演员汤姆·汉克斯——果不其然，他亦来自南部加利福尼亚。“香港有个明星叫吴大维，听上去跟我的中文名字很像。不过我从没见过他。”胡子茬都白了的伍德威悠然坐在太师椅上，一边开着玩笑，一边将从潘家园淘得的一副古董眼镜别到衬衫的第2颗纽扣上。
从太师椅回到沙发之后，伍德威谈起了越南——军人家庭出身的他，十七岁以前随父亲到过世界不少地方，日本、越南、英国、加拿大，几乎每三年就会迁移。因此，伍德威形成了在不同的国度里适应不同文化的能力，并对各类“老东西”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一路旅行，一路收藏，从古老独特的物什中感受文化和品味历史，成了伍德威最重要的生活方式。
收获在路上
“如果长时间在一处地方呆久了，便会觉得厌倦，一定要出去旅行。”不离伍德威左右的是一架佳能照相机，他用镜头记录下柬埔寨的庙宇、丽江的山水、阿富汗的风景等，并沿途搜罗很多老家具和旧器皿。
“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么？”伍德威从四脚方桌的小盘里取出一个银色首饰：中空，如铅块状。在观者追问下，伍德威在自己的耳朵上比划起来。原来，这是苗族女人的特有挂饰。坠上这个重物，耳朵会被慢慢拉长——这，在当地被视为性感的标志。
“喔，那个非常有意思。”现在伍手指所及，是走廊一侧古木桌上的一个金色大盘。那是他在印度北部旅行时的意外收获。其时，伍德威和朋友们到达一个村庄，与当地村民共进晚餐。伍发现了这个盛米的黑色大盘，便跟村民商议，花25美元买下此盘。“他们大概都认为我疯了。”回国后，伍送去清洗，原来部分氧化成黑色的大盘渐渐还原成金色。“我不是专门的鉴赏家，但我喜欢猜这猜那。而且如果你喜欢，价格并不是最主要的。”
“这个盘子点上蜡烛会反光。”伍德威按捺不住又站起身来，得意地指着近旁的一套组合家具：一个清朝男子瓷像立于桌上方，底座书有“天下太平”四字。“以前我从来没有见过明代的椅子。而你看这两把，简直太棒了！”
当初伍德威来中国时，很多朋友都不理解：大部分美国人并不喜欢旅游，他们更热衷于呆在家里。中国的经济发展潜力和不断迈向现代化的过程让伍感到兴奋，而东方特有的传统文化更是让他向往，因为他从小就热爱历史，喜欢古旧的东西。
在伍德威的游历中，最让他感到困惑的国家是巴基斯坦。他认为穆斯林文化非常奇怪，在巴基斯坦，人们会躲避陌生人。即使参加当地人举办的Party，跟朋友妻子讲话也要非常小心——女人们往往戴着面纱，不轻易示人。
情调DIY
打开CD，舒缓的音乐飘出来，伍德威更加放松地斜倚在沙发上。他称自己非常喜欢中国的一个乐队——女子十二乐坊，那十二个女孩用二胡、扬琴、琵琶等古代乐器弹奏现代音乐，由此而产生的传统与现代的撞击“着实令人着迷”。
白色墙壁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画框。底下有签名者是伍本人所摄，余者皆为藏品。照片内容涉及人体、寺庙和风景。每过一两个月，伍德威就会把这些照片的位置和次序打乱，重新组合。
伍德威常邀朋友品尝美酒，欣赏老照片、古家具。他到过美国中部很多寺庙，也观察过阿富汗、越南和中国的寺庙。他发现这些建筑有些共性：用方椽以螺旋形密排别插交错形成顶架，可以不用到一个木楔或铁钉。有时，伍德威会暗暗揣想：古代何以有这么奇妙的建筑，那时的人们在里面怎样生活？
“年轻人往往喜欢现代抽象的建筑，现代派建筑固然不错，但老建筑似乎更具有时光的穿透力，即使500年前建造的寺庙现在看来依然很美。”
露台一角。鹦鹉在笼里跳跃，吊兰摇曳空中，水轱辘旁边是高70公分的佛像。遮阳伞下一张桌、四把椅。自然风吹来，不由让伍德威想起加利福尼亚海边的老家。室内，菲律宾的木球、山西平遥的笑佛、阿富汗的铁盒、西藏的地毯、上海美专的人体画均各得其所。坛子里的空竹更成了代表某种玄虚意象的装饰品。不肯透露具体年龄的伍德威，在历史氛围的催眠里不由回忆起自己的人生经历：大学本科是动物行为。毕业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医院清洗手术台。4年之后，又回到同一家医院，但这回成了经理。
对于伍德威来说，最有感触的时刻是他在巴基斯坦担任癌症医院院长的经历。那是1992年，医院完工后还未正式开业，已有二三千人在外面等候。天一直下雨，人们只能坐在泥中。伍很受触动：这个地区太需要医疗保健了。医院的运营资金大部分来自当地著名板球运动员Imran Khan的捐赠——他的母亲死于癌症。
历史的相似
“历史的相似性”是伍德威言谈中不时提到的概念，他觉得古人和今人并没有本质区别：大家都是人类，都要为财富奔波、照顾家庭。只不过，现代社会人变得更为复杂而已。
热爱古典文化的伍德威并没有忽视对于现实的思考和感受，尤其是对他的老本行。有着多年国际医疗机构管理经验的他发现，在中国，人们抱怨医院的并不是医疗质量本身，而是诸如医生态度冷漠、卫生不干净、排号时间长等实际很容易解决的问题。“据我所知，中国有非常出色的心脏病专家。中国医疗治疗技术不比美国差，但是管理者的理念、医院的系统和服务有问题。”
伍德威回忆自己做院长时，每周一都到整个医院巡视，弯下腰用手抚摸地面，甚至检查地毯下面的东西，把所有不完善的细节记录下来，然后下周要求这一切都变得清洁。
“如果说国际化医院和中国医院有什么最大的不同？那就是前者的管理者是商人，后者的管理者则一般是医生出身。这就决定了两者考虑问题的思维、角度会不同。”伍德威进而认为，一个好医生未必能领导一个好医院，而医院的运作必须要有商业管理的头脑。
“不过历史的发展很有相似性。25年之前，美国医疗界也经历过这样的阶段。我敢预言，中国医院未来会得到改善。”伍德威对此信心十足。
伍德威对于古典文化的爱好也延伸到自己的公司。办公室里满是古色古香的小玩意儿。“毫无疑问，这会营造良好的工作环境。而我的同事也都表示非常喜欢。”
平日，伍德威喜欢读书，看电影，跟人交流。他对军事历史和科幻小说最感兴趣。书中美国的个人英雄主义激励他克服日常工作的压力和挑战，而家中的古典博物也极大地帮助他放松身心。
伍的卧室有一个日式塌塌米，卧室墙上挂的为其歌手女友拍的人体艺术照片是他的最爱，照片斜下方是二十余张五颜六色的京剧脸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