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8月2日,中国航油(新加坡)股份有限公司前总裁陈久霖从北京回到湖北省黄冈市浠水县竹瓦镇宝龙村老家。他是7月29日获得新加坡初等法院法官的许可回国的。
而此时距离陈母去世已有半个多月。陈久霖没有见到母亲最后一面。
“他坐的是一辆黑色小轿车。”宝龙村村口的一家杂货店女老板说。陈家办丧事,在她这里买了很多烟酒。提到陈久霖,村里的人都面带微笑。或许,这个与他们同生于一座村庄的人,曾经让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广阔产生奇妙的联想,而转眼间,又让他们对这个世界的反复无常有了深刻的认识。
“他们家的房子跟村里人的一样。”杂货店女老板指着一座二层小楼说。
这座房子盖于1998年,其时陈久霖刚被派往新加坡一年。“一共花了5万元,他(陈久霖)出了2万。”陈的父亲说。老人今年74岁,曾在乡政府任职,有1000多元的退休工资。
我们赶到宝龙村的时候,陈久霖已于前一天离开前往北京。他在家里一共呆了3天。
陈父坐在楼下的堂屋里打瞌睡,当中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粘满苍蝇的捕蝇纸。旁边是四个村里帮忙的女人在打麻将。当地允许土葬,陈母的坟斜对着小楼不远,在一片半人高的杂草丛生的土坡上。当地风俗,刚去世的人不立碑,要等到清明或者重阳日。
陈久霖是家里的长子。陈父说,陪同大儿子回家的是中国航油集团的一个处长。陈父和村里人都说,陈久霖哭得很厉害。“他很孝顺。他的成就跟他的母亲也有关系。”陈父说,当年陈久霖放弃信用社的工作准备考大学,一个人跑到罗田去念书。罗田是当地较穷的一个县,教育质量远不如浠水县。陈母把他追回来,让他在黄冈中学就读。“不是这样,他也考不上好的大学。他最大的伤悲就是没见母亲最后一面。”
陈母患脑血栓多年,去世时已经复发过六次。2000年12月27日(陈父对这个日子记得非常清楚),陈久霖把父母接到新加坡住了16个月,当时陈母的生活尚能自理。“我们在家里做饭,他在公司吃。”后来,陈母提出回家,因为住着不习惯。
8月2日晚,陈久霖到附近的三角山住宿,因为家里太热。8月3日,黄冈市黄梅县委书记请陈久霖到离家数百公里的四祖寺吃斋饭。四祖寺位于双峰山中,是一座禅宗大庙,由禅宗四祖道信大师创建于唐代,距今已近1400年。“就是想让他散散心。”陈父说,本来县委书记是想请他上庐山,因为他以前去过才作罢。8月4日晚,黄冈市委领导请陈久霖吃饭。
这三天中,陈的妹妹陈久红一直陪在哥哥身边。她家在宜昌,也曾到新加坡住过一个月。
陈家姐弟三人,陈久霖的名气最大。陈父说,陈久霖有事业心,讲道理,争气,并不喜欢冒险。他尽管事业做得很大,但是思想上还是“很纯洁的”,没有不良嗜好,不随便开支。
陈父早年一个同事的儿子在网上看到陈久霖出事的消息,跑来告诉陈父。“我还不相信,以为是骗我的。”陈父认为“政府应该出面,因为陈久霖是工作失误,不是为自己谋私利,不是思想问题,不是政治错误。”
陈久霖在电话里也经常安慰父亲,让他不要担心。这次回家,关于儿子的事,陈父也没有多问,因为儿子从事的工作对他而言相当陌生,“不大好问”。毕竟,陈久霖也已经四十四岁了。
陈家堂屋正中的墙上挂着该村人家常见的大幅毛主席全身画像。门口贴着尚未褪色的春联:万里鹏程添锦绣,千秋伟业更辉煌。
天气燥热,麻将声声。日子虽然琐碎,平淡,但是对于陈久霖,即使想再投身进去,恐怕也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