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走出去”的商业评价,应该超越战略层面的泛泛讨论,进入更细腻更深入的商业分析
文/牛文文
“现在‘走出去’,是不是还早了点?代价是否太大了点?”中海油收购优尼科未果,国内舆论随即开始重新思考中国企业近几年不断升温的“走出去”战略。受海外收购业务的拖累,即将公布的TCL年中业绩也可能“很不好看”——坏消息一波接一波,针对“走出去”的反思潮,也可能一浪高过一浪。
现在,是该建立一个关于“走出去”的商业评价体系的时候了。
从2002年中国入世、TCL等领先企业不久大举海外收购算起,中国企业大规模的“走出去”,已经有3年左右了。如果从海尔1999年到美国建厂算起,已有6年了;从首钢1992年收购秘鲁铁矿算起,则快14 年了。这些年来,每当一家中国大企业开始国际并购,每当一家“走出去”的中国企业出现问题,针对“走出去”的各种质疑就不绝于耳,但问来问去,不外乎开头那几个基本问题:战略该不该?时机对不对?准备够不够?风险大不大?这些基本问题,张瑞敏在2002年面对过,李东生在2004年面对过,柳传志在2005年初面对过,现在又轮到了傅成玉。每一个有志于跨国发展的中国企业家,在以后的几年内都将面对这些基本问题。难怪张瑞敏当年反问道:我知道“走出去”是有风险,但谁能告诉我不走出去的风险有多大?
如何评价企业“走出去”,从根本上说,其实也是一个如何建立本土商业评价体系的问题。按照什么样的体系来评论和分析本土商业?这一直是一个比商业发展还重要的问题。我们是在缺乏参照系和样板情况下,取得20多年“中国奇迹”的,所以国人对“中国式商业”模式、对本土企业管理的评价,一直是在计划经济观念与西方企业经验之间摇摆。但是,《中国企业家》相信,探讨“全球化下的中国企业个性”,是摆在本土企业界与理论界甚至新闻界的一个光荣而艰巨的课题。这些年,我们在提倡一些观念:
一、 提倡和保护企业家的创新精神,是中国式商业评价的根本。
二、 不能套用评价政府和官员的标准,来评价企业和企业家;不能延用计划经济下的体制尺子来衡量企业的创新行为。
三、 商业评价不能泛道德化、娱乐化。企业要讲社会责任,但通过服务客户为股东取得利润、为社会创造就业和税收,才是企业最大的社会责任。在商业竞争中无法强分“好人”“坏人”。
四、 在国际商业史的背景下分析中国企业,更能“认识自我”。但不能照搬西方经验和标准来评价中国企业。
在评价“走出去”上,更是如此。
首先,区分国家战略与企业操作。“走出去”是国家战略,也是企业战略。但是,企业不能以国家战略代替自己的企业战略,尤其不能以落实国家战略的名义回避自己在商业操作上的失误。公众也不能以个别企业的个别项目的成败,来评价企业战略和国家战略。对“走出去”的商业评价,应该超越战略层面的泛泛讨论,进入更细腻更深入的商业分析。
其次,辨析中国实践与国际经验。“我们不能用西方教我们的MBA教科书来评价自己”, 中海油总经理傅成玉的感慨很有代表性。跨国并购是十分复杂的商业行为,它不只是企业之间的事,还和国家的资本市场和金融体系的发达程度有很大关系。应该看到,欧美资本市场人士掌握着关于跨国并购的主流话语体系,这个体系对中国企业是有偏见的,起码是陌生的。这种体系经服务于国际投资机构的华裔分析师“出口转内销”,也在成为本土舆论的主流。
最后,分清商业评价与公众评价。在全球商业版图基本划定之后作为后来者“走出去”,中国企业必然要经历失败和挫折,在“走出去”的第一个5年甚至10年里,“坏消息”还会有,但我们绝不能用公众评价代替严肃的商业判断。在人人皆可随意发表见解的互联网舆论传播盛行的今天,这一点,尤需引起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