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的一位CEO在一周之内飞了两次美国,当然,是公司出钱的商务飞行。疲惫之余,他开玩笑说,因为美国和中国有12小时的时差,所以他在这一星期里面年轻了一天。
这样的商务旅行实在很难被称作旅行,因为它和工作密不可分,缺乏旅行所必须具有的那种对世界的好奇心和探究心理。
一生以旅行为业的人类学家列维施特劳斯就说:“我讨厌旅行,我恨旅行家。”他进一步解释说,这种工作和旅行的结合使他一直处于双重的变态折磨中:一来,他看到的一切使他不爽。二来,他又因为工作的责任感而埋怨自己看到的还不够多。
欧洲国家的部长们经常在登上商务飞机之前闹别扭,很可能就是出于这种对“工作旅行”的厌恶——它无法完美区分工作中的自我和家居中的自我。与此相比,度假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哪怕只有一个周末,但是能够完全放松,将生活压力置之度外。
也许是出于对平时忙碌的心理补偿,度假正变得越来越奢侈,它被称为“短期奢侈”。
先说衣。
近几年,像LV、CHANEL、VERSACE这样的大品牌都争相推出了“度假时装”,它被称为春夏秋冬之外的“第五季时装”,专供名流们在度假的时候穿着。它的设计既休闲实用,又不乏摩登,和每年两次正式时装发布会上的作品相比,又少了很多拘谨和刁钻。对那些名牌熟客来说,这些短夹克、宽腿裤、花朵丝巾和超大太阳眼镜,有助于他们在加勒比海油轮上度假时把自己想像成杰奎琳·肯尼迪。目前的潮流是:为了在好友圈子中秀这些衣裳而专门安排一次周末度假。
至于住,现在三种风格并驾齐驱。
一种是以阿曼饭店为首的纯粹主义,又叫做小型国际豪华饭店。它开设在那些人迹罕至的度假地,秉承的是3大原则:所有陈设布置不追求豪华,但是都切合当地的地域风格,而且极端舒适。环境的私密性——它连锁的11家饭店才只有400个客房,这已经被认为是盈利的最低限了。周到的服务,阿曼饭店拥有20条船组成的世界上最大的私人包租船队,如果你在这么舒适的地方还是待得不爽,他们可以带你出海玩玩。
第二种是传统的豪华饭店,以澳大利亚的太阳置地集团为首,它被称为历史主义。它们一般位于那些非常容易到达、人流爆棚的旅游胜地,而且无论身处何处,始终保持自己极度奢华的装修风格——哪怕这风格和当地的环境形成巨大反差。有人质疑说,这地方住起来好是好,就怕一觉醒来还以为自己在伦敦。
第三种属于剑走偏锋,是强调个性和设计感的小型设计饭店。这种饭店的客房非常多,往往难以称作豪华,但是口碑和入住率都很好——因为它的设计好,你可以在房间里看到极端华丽的窗帘和一只紫色的沙发。这种戏剧性的怪诞风格为它赢得了客户:虽然舒适让位于设计,但是毕竟为那些厌倦了奢华的人提供了一种新鲜的体验。
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面对32万美元的一次周末旅行,他的反应很可能是:我不去,你把钱给我好了。他不会想获得这种享受,而想获得和这享受等值的钞票,好去购买他真正需要的东西。
对于那些富有的人来说,他们同样面临一个“玩不玩得起”的问题——并非他的的口袋没法支付巨额开支,而是说,从繁忙的工作中抽时间度假,这要付出很大的机会成本。一想到度假完毕之后会有更加堆积如山的工作,兴致恐怕也会大减。BBC就曾经报道说,充足的睡眠消费是伦敦商界最新的身份标志——你敢一天睡8小时吗?这和“你敢度7天假吗?”是一样的问题。
哲学家说我们正在进入一个“各尽所能,按焦虑分配”的社会。
度假变得越来越奢侈,也许就是因为富人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焦虑。很多人都身患“急迫性偏执”,觉得一旦慢下来,自己的生活就失去意义,自己就会被取代。所以,真正奢侈的并不是那些衣裳和饭店,而是时间。德国《明镜》周刊就提出,将来的奢侈品将不再是那些非必需品,转而追逐那些必需品:“在消费疯狂增长的影响下,紧俏的、稀有的、昂贵的以及受青睐的将不再是高速汽车、金表、成箱的香槟和香水等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东西,而是像宁静的时光、足够的水和空间等基本生活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