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范鲁贤也,《福布斯》中国富豪榜制榜人,近年来每每弄个中国富豪榜,卷起了多少烟云,这社会各界热闹的紧。一日,老范突来拜访,咱心中明镜似的知道他是为榜而来。开个玩笑,就像放牛牧猪的那人在秋后来挑那油毛光亮的示众评奖了。
咱干得踏实,糊里糊涂地成了商人,一连串的项目在众兄弟的努力下干得倒稳。这宏观调控似乎没发足了力就眼瞅着过了劲,那金嘴银舌们又忙着喊紧缩闹拉动内需促消费了。心里纳闷着还没体验透生死时速呢,这老范就上了门。其实,这么着干下去,只要保证不昏头,咱知道上个什么榜都是迟早的事,所以倒坦然相对,与老范使劲握手让座。
聊着榜,老范说道,中国的经济世所瞩目,民营企业家们代表了一个国家的新生力量,上榜是财富阳光化的象征,标明社会的进步和鼓励人民勤劳致富,等等。咱读过书、做过官,老范的话一听就懂,而且肃然起敬:是呀,如果不是咱中国经济发展突飞猛进,党和政府的改革开放政策英明,能有这七长八短、形形色色、男男女女的民营企业家们一茬茬不分白天黑夜、东南西北、春夏秋冬地冒了出来吗?你看,这不就招来了举世闻名的《福布斯》富豪榜吗?再往极端了说,这老范怎么不跑到非洲苏丹什么的闹榜去呢。遐想一通,我看着老范顺眼可敬,认真配合,结果上了个第56名。
生命历险记
上了榜,好像是燕尔新婚,人们不知是真是假地纷纷祝贺。北大的说:好啊,你是咱北大中文系第一个上榜的校友;诗人们喊:有意思,你是世界上第一个上富豪榜的诗人;宁夏的领导来贺喜:你是咱宁夏第一人……
听了许多,所有的人都不说那句我久久等待、人人心知肚明的话:你是我们认识的离出事不远了的那个上榜第一人。
生长在中国,经过的风风雨雨自然不少,见得多了,能混上榜的人也自然各有生存的道。但一条,肯定是人人不易。拿本人来说,不幸为商十年。回想往事颇有百感交集、涕泪俱下的念头。有几个镜头是需要经常回放的。例如:当年为了创业,在山西太原开了个中档宾馆。那时,尚未有太旧高速路,路奇堵无比,常常出发前要带足两天的干粮和水及种种应急设备,每两三个星期跑一趟。几年下来,经历了许多险事,任何一件都足以要了我的命。随便捡一件说吧。
有一次返京,下着小雨,我独自驾车刚刚出城,一个老大爷骑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猛拐,我拼了命地刹车,在停住的一刹那,将老人顶了出去。头当时炸了似的失去了思考能力,呆坐半晌,待反应过来,还不见老人动静,第一个念头是完了,人死了。等挪动了腿,下了车,欠神无气地向老人走过去时,看见老人动了,心里头一喜,人还活着。走到跟前,那老人居然坐了起来,我一扶,他顺势就站直了。我当时就激动得泪水奔涌。原来,老人家天天辛勤劳动,身子硬朗,虽被顶了一下,倒无大碍,只是跟我一样,被吓懵了。我急着要拉老人去医院。这老人心善,连说不怪我,他身体没事,只是这车得给俩儿钱。我掏出500元人民币,那老爷子欢欢喜喜地扛着破车而去。受了巨大刺激,却还是祸不单行。出了事,心思恍惚,走到了半道,一辆拉煤的破卡车慢慢悠悠就是不让道。好不容易见了个空,一加油门要超过去时,那破卡车往左一打轮,我顿时就慌了神,失了控。因为下雨,那浮着土的路抹了油似的滑,我的切诺基七扭八歪地冲下了路基,前杠直接顶在了一棵三四十公分粗的护坡树上,前冲力大,屁股一调,后车厢又撞在另一棵树上,又被弹回了路面。车里所有能飞的东西全部四处乱弹。
回想起来,有几点幸运:一是我有个习惯,一上车就系安全带,如此,人未受伤,只是右肩拉得有点疼;二是多亏了那两棵树,一则挡住了不翻车,二则又把我从沟里弹回了路面,省了更大的麻烦。当我定下心来,第一个动作是下车看看撞的情况,自然是惨不忍睹,然后是回到车里点火发动。这车先是痛苦万分地“哼哼”几声,就无动静。我的心凉了半截,待在心里把好听话说尽,又许了许多愿,再一发动,这车居然又生龙活虎地准备出发了。这当口,偶一回头,远远的一群人正飞奔而来,我动作迅速地挂档踩油门,一溜烟跑得远远的才松了口气。猜想有两种可能,一是那群人是当地农民,跑来看热闹;二是他们是养路做绿化的,要抓住我赔树。无论哪种情况,都有一万种可能让我耗住走不了。所以,你们说是不是得谢谢那两棵树。当天深夜,熬到杜家坎收费站,警察拦住我,怀疑我肇事逃逸,说尽好话,又留电话又留名片人家才放行。
这是生命历险记,主要是说商人的不易。
警察捉奸的闹剧
下个故事更让人后怕,讲的是社会险恶,某些坏官奸诈。
中坤的第一个房地产项目是在湖北三峡炒得最热的某个城市做的。快做完时,换了市长,紧跟着一堆官员换了位、变了脸。许多投资项目一夜间改了规则,惹出了许多纠纷。我们的项目也一样,但毕竟是北京企业,人家倒一时不好打上门来。及至一日,约我到该市洽谈,讲好第二天领导见我友好协商。如此盛情,还不一日千里,快快上门。但我犯了个错误,带了个办公室主任,是个女的,姿色尚佳。其实,仅仅是因为此事一直由她在和当地政府沟通。当晚住进该市仅有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半夜两点,梦正酣时,有人敲门,说是警方例行检查。我这人要面子,隔着门先说请等一会儿,让我先穿好了衣服。这一下,听得门外一阵骚动,说快准备、快进去,门敲得像着了火。及至开门,一大堆警察、记者手拿警棍、手铐,扛着摄像机涌了进来。我大惊之下,瞠目结舌。那群人进来后速度极快,分工明确地在房内床下、厕所一扫,不过5秒钟,领头的一挥手,众人转身就走。我一步堵住了门,问个究竟。那警察说有人举报我嫖娼,是个误会。我毕竟是京城来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当下大声斥责喊叫,那帮警察一声不吭,只想迅速溜走。我赤脚追到大厅,只见院子里停着许多辆警车,还有不少记者,分明是早准备召开一个现场新闻发布会。第二天早餐,我问住在另一层楼的办公室主任晚上有什么事没有,那主任说半夜两点多,床头电话铃响,她睡得死,待开灯拿着电话,已无声了。听此,我明白了,原来是有人早盯上我了。他们认为凡商人都好色花心,远远地出门了,偏偏带着个靓妞,晚上必定鸳鸯共枕,正好抓个现行,坏了我的名声,又拿捏住我,这经济纠纷还不由他们说了算?!所以,半夜先往女的房间打电话,听得无人接,就全力冲锋,捉拿黄色商人、花心老板。第二天中午,他们又派了警察来,说是道歉,是场误会。我明白,这公安闯入五星级酒店搜查是需要证据确实、先报批办等一系列手续的。类似这样的情况,我回北京后一告一个准,虽不能把人家怎么样,但肯定也得恶心一回。回京后,我发誓再不踏上该市一步,企业所有的经营活动不能与该市沾一点边。
讲了这么多,是想说明上榜人的辛酸与艰险,是想说明多数人的财富是靠勤劳与智慧阳光挣来的。许多人上不了榜,可能就因为种种类似我的经历而倒了霉。其实,这榜上不上又如何呢?我富故我在,明日不小心又穷了,不是亦有大大的可能吗?所以,又有人潜移默化地祝贺我上榜时,我说:福兮祸所伏,有人不是把富豪榜称为杀猪榜吗。那友人急忙表白:不对,你不是那种猪。我知道我不是猪。但是,我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