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和以前那些以民族感情为盾牌、怒不可遏的诉讼者不一样，朱燕翎不会夸张地贬低对手——雀巢公司
文/本刊记者 刘建强
朱燕翎应该是雀巢在中国的标准目标客户：受过良好的教育，追求生活品位，有足够的、持续的支付能力。遗憾的是，这位站在雀巢广告牌前的漂亮的基金经理并不是在为雀巢公司做广告。
朱燕翎从上个世纪80年代就是雀巢公司产品的消费者，在她心中，这是一家品质优良的国际公司。1995年，朱到瑞士自费留学学习旅游管理，曾专程到雀巢公司总部参观。当时她没有想到的是，几年后她仍将出现在这里，而目的是让雀巢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
2003年，当朱燕翎看到国际绿色和平组织发布的雀巢公司的某些产品含转基因成分的报告时感到惊讶：雀巢在欧洲向消费者承诺不生产此类转基因食品，为什么在中国却采用另一种标准而且不加标注？朱燕翎感到自己“受到了欺骗”，在事先未与雀巢公司交流的情况下，她于2003年4月向上海市第二中级法院提起对雀巢的诉讼。
公开信中没有一个惊叹号
漫长的诉讼期朱燕翎始料未及—最近的来自朱的说法是2004年1月16日可能开庭。她本以为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朱燕翎不同意把这种个人与跨国公司的诉讼称作是“一场战争”，甚至她坚称其中也不存在“力量悬殊”的问题：“我认为这是一次平等的对话，很正常。同时，我指出雀巢公司的错误，也是希望它越来越好。我的态度是一个普通消费者应有的态度。”
2003年12月，朱燕翎在绿色和平组织的资助下飞往瑞士雀巢总部，希望雀巢公司高层能够“接受来自中国消费者的反馈”。“这种情况在国外很普遍—是消费者与产品制造销售商之间的正当沟通渠道。”同时，朱燕翎承认，此行也是为了给雀巢一些压力，让它能够重视来自中国消费者的意见。
接待朱燕翎的是两位负责环保和公关的雀巢环球副总裁。朱燕翎说他们说话很客气，但就是不承认错误。朱燕翎很不满意他们的反应。“但是也可以理解。作为职业经理人，他们说话当然不能有违公司的策略。”在随后发表的《致中国消费者的公开信》中，朱燕翎呼吁中国的消费者要求自己的知情权和选择权，言辞中肯，以陈述为主—可以印证这一点的是，正文没有使用一个惊叹号。“从一开始我就很平和，现在仍然是这样。”
2001年，杨建初为了手机的质量问题状告爱立信，把事情上升到“民族歧视”的高度；武汉森林野生动物园作为用户，不满奔驰公司对自己的态度，一怒之下砸毁了价值一百多万元的“奔驰”车。无论事情大小，他们都表现出对跨国公司某种霸道姿态的怒不可遏。为什么朱燕翎没有？
不钻牛角尖的诉讼者
“这可能跟我在波音（中国）公司做过一段时间工业管理有关系。那时候，为了一个零部件也许就要谈判一年，何况现在是跟一个大公司打官司。我不奢望跟雀巢对话以后它立刻就能改变态度，这是不可能的。这么大的一个公司，不会是我一个人说它怎么样它就会改变。但是，至少我要把我的想法告诉它。”朱燕翎说，这是个开始，是“量的累积”，当越来越多的人站出来时，雀巢就会重视，因为，“毕竟市场对每个公司都太重要了。”
“量的积累”是很迅速的。朱燕翎说，最近一次来自网上的调查显示，只有1%的被调查者认为此事“无所谓”（朱称之为“麻木”），99%的人都坚决反对雀巢在欧洲和中国采用“双重标准”的做法。“我想让雀巢公司知道，我们已经不是处于温饱状态的消费者，我们是追求更高层次、更高生活品质的消费者。网上也有很偏激的言论，说抵制洋货什么的。我不钻牛角尖。这就像个人生活中遇到的一些磕磕绊绊，总会过去的，着急没有用处。要客观地看待这件事，并不是所有的洋货都不尊重消费者。”
比起具体的法律规定来，朱燕翎更强调的是“道德准则”。“不管各国的法律是怎么规定的，一个大公司的道德准则应该是一样的。”对于雀巢的处境朱燕翎也很理解。事实上，这位“非温饱状态的消费者”不仅拥有平静的态度，还掌握了知己知彼的战术。“我和我的律师认为，雀巢肯定知道它自己的产品有问题：有的批次含有转基因成分，有的则不含。如果它承认这一点，那么不是暴露出它的内部管理有问题，就是说明它明知故犯。雀巢如果要用某一包产品不含转基因来证明它所有的产品都如此，这是等于又一次欺骗了它的消费者。它会为了这一袋产品输掉市场。”
“我不希望雀巢认为我一定要找它的麻烦。”据朱燕翎说，她的家人对她的做法持“保留态度”，他们“不太愿意让她抛头露面”，而且也为她的安全担忧。回国后，媒体再次开始追逐她。“这很累。我希望媒体展开对这件事的讨论，而不是对我本人。”
从2003年4月到现在，朱燕翎并没有感到自己的生活和工作受到太多影响。朱燕翎现在是家合资基金公司的业务发展经理，她的客户听到她的事，称赞她“有公益心”。这样，“我们公司的对外形象也不错。”她的老板认为“打官司是个人的事，不影响工作就好”。她称除了提起诉讼和瑞士之行外，她并未为此付出更多精力。“很多事情都有律师帮助解决，这就是社会分工的好处吧。”据她说，这位律师曾有过维权胜诉的案例，而且，在这件官司上不向她收取费用。
朱燕翎声音很小，语速很快，间以无机心的轻笑。她把自己告雀巢看作是“公益行动”，并自称五、六年前就开始从事一些公益活动。“我是一个比较幸运的人，能够得到很多东西，所以我应该去帮助别人，包括帮助中国的消费者了解事情的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