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泰晤士报》评出的2002年英国千名富豪榜上,J·K·罗琳以2.8亿英镑排在122位,比英国女王高出11位。罗琳今年38岁,而在1997年32岁之前,她还在爱丁堡一间没有暖气的小公寓里为铺天盖地的账单发愁。
神话的缘起是这位离了婚的单身母亲写了一本叫《哈利·波特》的小说,一夜之间疯了一样地畅销,然后再写再畅销。一个外国人,写了一本外国小说,就从物质上跟我们永远拉开了距离。
一个人由赤贫暴富,比一个人生来富有更能打动我们。前者意味着机会,意味着贫穷和富有的界限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我们随时都有飞跃的可能。所以,罗琳的故事的动人之处在于,她原来是那么地穷。
灰姑娘的故事大抵如此。还有一类,宁愿一灰再灰,一穷再穷,给钱不要,至死不渝,最终让贫穷熠熠生辉。
黔先生是鲁国人,学习很好,生逢战国时代,按说出人头地不难。可是黔先生讨厌像苏秦、张仪那样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摇唇鼓舌妄生是非,喜欢一个人关着门研究天地阴阳之道。黔娄不接受国君的高薪诚聘,自己写的书也拒绝出版商的巨金买断。黔夫人是鲁国的贵族出身,家里小康,硬是奋不顾身嫁给了怪脾气的黔娄。两个人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业余时间一起学文化,日子过得捉襟见肘却不亦乐乎。
有一天,黔娄死了。曾子和他的学生前来吊唁,看见黔先生硬挺挺躺在席子上,身上盖着一块儿破被单。被单长度不够,盖住脑袋露出脚,盖住脚脑袋又跑出来。曾子立体几何不错,对黔夫人说:“你斜着盖不就齐活儿了吗?”黔夫人就知道他要这么说,当下就给他来了一段绕口令:“斜而有余,不如正而不足。黔先生就是因为一生不斜才至于此。活着时候不斜死的时候斜,这不是黔先生的意思。”
曾子问:“先生的谥号想好了吗?”
黔夫人说:“想好了,谥‘康’。”
曾子又不明白了:“黔先生活着的时候吃不饱穿不暖,生不如春花之灿烂,死不如秋叶之静美,连遗体都盖之不住,哪儿哪儿都跟‘康’沾不上边儿呀?”
黔夫人说:“先生生前,鲁国国君想聘他为相国,他辞而不受,这称得上尊贵有余;国君给他三千钟粮食,他也不要,这算得上富有。这个人甘天下之淡味,安天下之卑位,不为贫穷忧虑,不为富贵自喜,求仁得仁,求义得义,这个‘康’不是很恰当吗?”
第三类人,就像1997年以前的罗琳一样穷,而且有着改变命运的强烈愿望,但是摆脱贫穷的可能微乎其微。
艾丽斯结婚的时候,有人送了她一块儿上等香皂,她决定留着它等丈夫拉里赚到一大笔钱的时候再用。这种时候一直没有到来。“然后我想我可以等我们去波士顿的时候用,然后等到华盛顿的时候,然后等他找到现在这个新的工作的时候,我想也许这回行了,也许这回我们可以把孩子从那个坏学校里转出来,付清账单,从那些我们住过的破旅馆里搬出来。我计划着用这块肥皂整整有15年。哼,上个星期我翻了翻我的柜橱,看见了这块肥皂,都裂开了。我把它扔了,因为我知道我将永远不会有机会用它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滋味吗?我知道我这下半辈子,谁也不会走过来对我说,我穿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因为我根本买不起那么一身衣服。我知道我这下半辈子,这城内任何一个出租汽车司机、看门的、餐馆领班,一眼就能看出我那擦呀、擦呀、擦呀的、带了足有10年的假羊皮黑钱包边连五块钱都没有……我向耶稣发誓如果我相信杀个人能给我们弄到点钱我也会干的。”
比起黔娄来,艾丽斯的生活可能更能引起罗琳的感慨。感谢伟大的契佛,这位深知贫穷为何物的小说家。对贫穷的诅咒也可以如此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