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系列专题：快递业观察
先知先觉的 CEO，高瞻远瞩的并购，与众不同的执行，成就了其出类拔萃的伟业
作者: Matthew Boyle
离开安克雷奇市中心，从明尼苏达路右转，上北极光大道，经过三公里多长的起伏崎岖公路，途经强盗湖，横穿林木茂密的地震公园，走到一条步道的尽头，你的眼前便会豁然出现一个停车场。在这里，你可以眺望全美国最壮丽的景色─库克湾。在你的右边，楚喀什山高高耸立，俯瞰著城市；塔基纳山脉横贯库克湾，跨过麦肯基角。天气晴朗的日子里，可以很容易辨认出麦金利山海拔 6,064 米、白雪覆盖的主峰，在远方若隐若现。
你一定以为自己正置身天堂。联邦快递公司（FedEx）也会这么想，因为马路对面就是联邦快递的安克雷奇转运中心。在这家营业额达 250 亿美元的运输业巨头眼里，安克雷奇转运中心就是人间天堂。随著联邦快递的招牌产品─隔夜快递（Overnight Express）在美国已经趋于平淡，安克雷奇转运中心对公司的未来至关重要，因为它是公司向中国发展的门户。2003 年，公司对华的业务量猛增 50%。仅上个季度，加急国际邮件（International Priority Unit）的收入就提高了 25%，已占到全公司销售额的五分之一，这项业务的大头正来自中国。10 月的下午天气凉爽，地勤人员正围著一架从香港飞来的麦道－11 货机忙碌。在这个月份，每天都有五架货机从亚洲飞来。看著这一切，35 岁的高级经理戴尔8226;肖（Dale Shaw）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他说：“这是我们的业务中心。”
正因为有了亚洲，联邦快递上季度每股收益比去年同期翻了一番还多。过去五年的股价也翻了一番，而竞争对手美国联合包裹服务公司（UPS）的股票价格只上涨了 15%，同期美国标准普尔 500 指数（S&P 500）下跌了 20%。如今，电子邮件越来越普及，市场趋向于廉价的陆运，造成快递公司的核心业务停滞不前。想到这些，你更会觉得联邦快递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了不起。无怪乎公司声誉极佳：过去三年中，联邦快递连续入选《财富》杂志“全球最受赞赏公司”前十名之列。公司前首席运营官、现董事会成员吉姆8226;巴克斯戴尔 （Jim Barksdale）在谈到与联邦快递的关系时说：“我感到无比自豪。”此言出自这位网景公司（Netscape）前首席执行官之口，绝对是一种褒奖。
联邦快递是如何保持领先的呢？答案就是智慧的策略、精明的收购以及良好的执行。进军亚洲市场就是最好的证明。此外，发起零担托运业务（LTL），也使公司获利匪浅。零担托运业务鲜为人知，六年前甚至还不存在。公司的创始人和执行总裁、60 岁的弗莱德8226;史密斯（Fred Smith）通过收购两家地方性运输公司创建了这项业务，取名为联邦货运（FedEx Freight）。上季度，联邦货运的收入比 2003 年同期增长了 27%。
并不是每次收购都能带来满意的回报。在整合最新并购的金考文印公司（Kinko‘s）的过程中，公司就遭遇到了意想不到的困难。今后，在亚洲和其他地区还将出现重重考验。但是，很多企业评论家都看重史密斯的业绩。“他的成功率比谁都高，”供应链顾问吉姆8226;汤普金斯（Jim Tompkins）说。
史密斯当过海军陆战队员，办事果断。从耶鲁大学毕业后，他想出了“隔夜快递”的创意，在 1971 年开办了隔夜快递公司，那一年他只有 27 岁。他的先知先觉很快就成为一个神话。联邦快递现任亚太地区负责人简力行（David Cunningham）还记得，1984 年的一天，他和孟菲斯的同事聆听了史密斯对公司未来的畅想。当时 UPS 刚刚打入美国国内的隔夜快递市场，简力行和他的同事备感焦虑。史密斯让大家暂时忘记美国，将目光转向亚洲─但不仅是人们当时热衷的日本。史密斯说：亚洲的其他地区，特别是中国，将有可能永久改变整个世界经济的面貌。“他为我们展开了一幅画卷，”简力行回忆道，“我当时对自己说：｀天哪，我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
1989 年，史密斯蓄势待发。他出资 8.95 亿美元购买了拥有大量飞机和亚洲主要航线飞行权的飞虎航空公司（Flying Tigers）。业内分析家都不屑地认为联邦快递花了一笔冤枉钱，飞虎公司的航线值不了这么多。宾州供应链管理学副教授鲍勃8226;诺瓦克（Bob Novack）回忆说：“所有人都搞不懂他们要干什么。”
同年，史密斯做出了第二个大胆的决定：在安克雷奇建立转运中心。为什么要选在那里呢？因为阿拉斯加虽然看似遥远，但从那里只要花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飞抵世界上 90% 以上的工业化国家。而且，安克雷奇机场比哪里的机场都经用，从没有因积雪而关闭。从来没有，甚至 2002 年有一天积雪达 28 英寸厚时也没有。这使得安克雷奇成为处理邮件的上佳地点（联邦快递的设施每小时可处理 13,400 件邮件，而同处一地的 UPS 转运中心只能处理 5,000 件）。飞行时间的缩短也意味著飞机可以加装较少的燃油─燃油比重很大，减少燃油就意味著可以增加货运量。
目前，联邦快递已成为亚洲货运业的老大，每周往返于亚洲市场的货运航班多达 622 班，超过了其他任何公司，在中国的 224 座城市开展了业务。根据SJ 咨询公司（SJ Consulting）的统计，联邦快递在中美快递市场占有 39% 的份额，敦豪运输公司（DHL，母公司为德国邮政）名列第二，占 29%。“我们已经估计到了亚洲市场的腾飞，但坦率地说，没有一个人能够预料到我们现在见到的如此猛烈的增长，”史密斯说。安克雷奇中心每个月有 400 架次货机进出，虽说仍远比不上联邦快递设在孟菲斯的超级转运中心每天 200 架次的吞吐量，但公司加急国际快递的收益（每单收入）却是国内信函快递的五倍。
事实上，联邦快递自有自营的货机机队是其在与敦豪竞争时制胜的法宝。敦豪要购买货舱舱位，因此极易受到容量的限制。如果联邦快递的戴尔8226;肖遇到了亚洲方面的运输问题，例如 iPod 播放器从浦东大量涌入美国，他只需打电话请公司设在孟菲斯的全球运营控制中心（亦称“地堡”）多派一架飞机就行了。UPS 也拥有这一优势，尽管它进入亚洲市场较晚，但已在中美货运中占到了 28% 的份额。
但联邦快递有一个优势是敦豪和 UPS 两家都不具备的。因为后两家公司都依赖中国国有的中国外运公司完成当地的货物取送，免不了因争夺“优惠待遇”而制造麻烦。相反，联邦快递在 1999 年就与北京大田公司建立了独家的业务关系，双方成立了中国运输业内第一家外企与非政府企业的合资公司。除亚洲这个全球关注的市场以外，联邦快递在一个不为人关注的领域也取得了突出的业绩：这就是美国的零担托运业务。如果不是经常参加现代物流讲座的话，你可能对零担托运知之甚少。它是指运输那些超出普通包裹标准、又不够整辆卡车的货物，例如 500 磅重的工业泵。零担托运业务是时下高利润的业务，主要原因是我们正处于联邦快递经济学家黄赓（Gene Huang）所称的“工业上升周期”中：各家公司为了填补供应缺口，正在充实库存，购买新的设备和机器，以满足市场的需求。
正如其在亚洲的所作所为，史密斯也看到并紧紧抓住了高度细化的零担托运业所蕴含的机遇。1998 年和 2001 年，联邦快递分别买下了维京货运公司（Viking Freight，美国西部的小型运输公司，母公司是 Caliber System）和美国货物运输公司（American Freightways），拼凑成联邦公司的零担托运业务部（LTL）。以这些区域性货运公司为基础，加上联邦快递覆盖全球的运营网络、技术专长以及强大的资金保障，史密斯创建的业务规模要大于这些公司的总和，其收入、产值及利润率都远远超过大多数零担托运业务的竞争对手。尽管联邦货运（即零担托运业务）只占联邦快递总收入的 11%，但它的增长速度超过了其他业务。上个季度，联邦货运的业务量增加了 14%，达到每天 64,000 单，经营利润为 12.8%，创有史以来的最佳业绩。
尽管“上升周期”使所有零担托运公司都从中获益，但没有一家运营商的资源能与联邦快递相提并论。联邦快递已经给卸货平台叉车配备了无线通信天平，它可以称量货物，并将数据发送给平台经理。而竞争对手却要把货物逐一搬运到专门的过磅区称量，浪费了宝贵的时间。此外，联邦货运去年还与公司其他部门一起实行了“退款担保”，这在零担托运公司中首开先河。联邦货运的总裁多格8226;邓肯（Doug Duncan）称：“联邦快递为一个从未有过确定性的行业提供了确定性。”联邦快递还提供超级包裹跟踪技术。博通公司全球团体服务高级总监汤姆8226;波特（Tom Porter）说，这是使博通芯片公司（Broadcom）最近改用联邦货运的原因。
对于联邦快递来说，进军零担托运市场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再与UPS竞争，因为后者虽然主宰美国的地运包裹市场（据 SJ 咨询公司统计，UPS 市场份额达 75%，而联邦快递只有 16%），在国内快递业务中也紧随联邦快递的脚步（32% 与 37%），但在零担托运方面，却没有什么作为。“我们不需要零担托运业务，”UPS 的发言人说，“UPS 集中运输低于 1,000 磅的货物，凡是超出这一标准的货物都将转到供应链服务部门去处理。”
联邦货运是弗莱德8226;史密斯（Fred Smith）运输帝国的自然扩张，文印连锁公司金考显然就不是了。但是，在 2001 年 UPS 并购了邮箱公司（Mail Boxes Etc.）后，史密斯认为联邦快递应延伸零售范围，吸引大学生、小企业和巨型跨国公司等各种客户。金考公司有 1,231 家店面，20 亿美元的销售额，正好提供了这样的触角。于是，2003 年 2 月，收购以 24 亿美元成交。收购金考也为客户带来了便捷，不仅让客户在同一地点完成简历的复印和邮寄，还提供了新的的服务项目：客户可以把笔记本电脑中的文件快速传输到金考连锁店，由金考连锁店完成打印、装订和邮寄，一次轻松搞定。
联邦快递计划为金考的品牌再造投入 2,000 多万美元资金，并组织金考的员工参加了 70 多万小时的培训，学习如何处理空运和快递业务。联邦快递金考公司的总裁盖里8226;库辛（Gary Kusin）也希望加强为大型公司提供的文件复印、文本制作和其他服务。目前这一领域被施乐（Xerox）和必能宝（Pitney Bowes）公司所垄断。库辛希望用三年的时间将该业务在销售额中所占的比例从目前的 20% 至少提高到 50%。
实现这一目标，说来容易做来难，特别是文印业务并不是联邦快递的优势所在。“一离开核心业务，成功的可能性就会下降。”贝恩公司（Bain & Co.）的高级合伙人、《掌握合并之道》（Mastering the Merger）一书的作者之一大卫8226;哈丁（David Harding）指出，“现在还看不出联邦快递在这方面有什么作为。”事实的确如此，上一季度联邦金考公司的收入和利润让分析师大失所望。库辛承认他低估了培训所需的时间和精力，培训使很多员工无法正常工作。他说“我们当时考虑欠周。”眼下，分析师们都抱著观望的态度。摩根士丹利的分析师詹姆斯8226;瓦伦丁（James Valentine）表态说：“我既不高兴也不失望。”
瓦伦丁对联邦快递零担托运业务的前景充满信心。联邦货运总裁邓肯指出，公司还有一些事情要做，例如联邦货运与联邦快递国际网络之间的协作能力还可进一步完善。但是，分析师们认为，由于服务范围广泛，联邦货运公司的定位很好：只需通过一个销售部门，惠普（Hewlett-Packard）这样的大公司就可以同时获得空运、包裹和货运的运输服务。而且，联邦快递的司机没有像大多数竞争对手那样成立工会组织，这就意味著在将来公司能争取到更多的市场份额。
联邦快递加急国际业务的前景最看好。美国海运港口发生的大量延误使人们更多地使用航空运输，这种形势在近期内不会缓解。同时，很多分析师指出：今后十年全球航空货运市场的年增长率只有 6%，而美中市场的年增长率将达到 10% 至 25%。为满足新的交通需求，联邦快递将在 2008 年购入三架空中客车 A380 系列飞机，这些空中大鸟的载货量差不多是麦道－11 系列飞机的两倍。未来几年，联邦快递还计划在中国大陆的上海或广州开辟新的转运中心。“我们打算在中国投入数十亿美元，”史密斯说。
尽管如此，公司的发展也许仍会出现问题。市场竞争日趋激烈，敦豪已经打入美国市场，UPS 在亚洲也已日渐强大（中美最近达成一项协议，两国将在今明两年增加 39 个货机班次。美方已经表示，联邦快递和 UPS 将各获得 12 班。如果中国经济出现硬著陆，可能会遏制联邦快递在亚洲的增长）。当然，弗莱德 史密斯总有一天会离去。
但是，史密斯退休时会留下一支核心团队。这支队伍跟他一起摸爬滚打了二十多年，已经从他身上学到了如何管理联邦快递的每一个细节。这是件好事。正像巴克斯德尔所说：“给弗莱德打工，就要变得和他一样，不然就得走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