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捷科技公司每年都花费200万美元组织200名员工在新西兰的山区进行一周的徒步跋涉、皮划艇项目及探险竞赛。这样做值得吗?让我们来看看极度公司凝聚力后面的秘密
“这儿的每个人都会死。” 过去好几个月以来,希捷科技公司(Seagate Technology)的 200 余名员工一直都在为这个星期做准备。他们或骑车穿梭于马来西亚和泰国的街道,或徒步穿越于北爱尔兰和香港的山地,或长途奔跑在硅谷和科罗拉多。最后,他们坐了十几个小时甚至更长时间的飞机从全球各地汇聚而来,乘坐缆车沿悬崖峭壁一路而上,最终在一家俯瞰瓦卡蒂普湖的餐馆集结到了一起。他们当中有些人仅在来新西兰这个叫做昆士敦的地方的路上就掉了 40 磅体重。还有一些人则一直克制自己的烟酒嗜好。刚才,当他们的队长比尔·沃特金斯(Bill Watkins)在这个凉爽的星期天傍晚走上讲台时,他们还一直在下面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这些希捷人中,要么是一流的工程师,要么是高学位的博士和聪明绝顶的工商管理硕士,他们早已习惯于无论在任何场合自己都是其中最自信的出类拔萃之辈。然而,今晚他们却忐忑不安。他们知道几天之后自己就要穿越中土世界(Middle-earth)的心脏,进行 40 公里的探险越野竞赛,这就够令人害怕的了。现在,他们的首席执行官竟然还说他们都会死。而且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笑容。
其实,这是 53 岁的沃特金斯在每期“生态希捷”(Eco Seagate)活动开始时必讲的话。这项每年耗资 200 万美元、在地球最南端举行的活动堪称是团队建设活动之母。在这样一件看似无关紧要的活动上投入这么大的开销真可谓是肯下血本。在南阿尔卑斯山跑步,跟工程设计有什么关系?事实上毫无关系,但这恰恰是关键所在。新西兰南岛的冰川所形成的环境对普通的技术工作人员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那里地域广阔,景色壮丽得令人惊叹,同时又充满未知,且令人恐惧,每个人都会感到紧张不安。当然,沃特金斯并不想让他的手下丧命。他是想通过令他们感觉不安而使之思维得到开拓。他认为,希捷公司自 2000 年开始举办这一生态训练周以来,公司员工间的协作能力和团队精神得到了提高。他同时认为这项活动有助于让他的员工学会哪些是该优先考虑的问题。
是的,这个房间里的每个人都会死─这是迟早的事。但在那之前,他们会面临一系列重要的选择,比如在哪里工作,信仰什么东西。这些选择实际上会关系到改变和最终的幸福。“你现在正做的事情是你这辈子的追求吗?还是仅仅在随波逐流?”沃特金斯继续说。“我现在向你的生活提出了挑战。当你知道你不能失败的时候,你会去做什么?你会去环球旅行吗?你会去经营一个公司吗?如果你现在正在做的并不是你真正想要的,那么我建议你去这个地方。这个训练周正是要让你在今后生命中的每一周都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一位首席执行官开这样的赛前动员会是很少见的。这里的每个人对自己的工作肯定都有遗憾、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一些矛盾情绪。我们都会有。不过,按照衡量一个首席执行官的传统尺度,沃特金斯无疑是一个爱探索的家伙。如果不是,就不会有“生态希捷”活动了。那也就意味不会有穿越沼泽的 17 公里徒步跋涉、翻越危险山岭地形的 18 公里自行车骑行、顶猛烈逆风的 5 公里皮划艇艰难行程,也不会悬在峡谷上空的缆绳上欣赏世外美景,不会迎面冲入冰凉灰暗的河流中,不会有电网上的触电,不会有扭伤的膝盖、肿胀的脚踝或拉伤的腿筋。可能也不会有拥抱。当然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也不会有哭泣。
周一,早晨 5 点 55 分
信任
我们是“生态希捷”活动 2008 届成员:来自这家年营业收入达 110 亿美元的硬盘制造商的大部分高管,以及行政人员、经理、律师、董事会成员、工程师及工厂的工人,还有一位随队记者。我们伸开手脚俯卧,做每日瑜伽功课中的狗趴式动作,然后跳起来开始操练经过修改的太极动作,然后仰卧,双腿交叉,冲黎明前的天空大声喊:“早安,皇后镇!”
除了那些每年 2 月都会来参加活动的高管外,大多数参与者都是毛遂自荐的。在希捷公司全球的 55,000 名员工中,今年有 2,000 人报名。有些人第一次报名就被选中了。有些人则已等待了近十年。几个月前,我们被分成了 40 个小队,每队由四位男士和一位女士组成。有些员工与模范员工结成对子,为的是让他们调整自己的态度。“大家可别把‘生态希捷’当成一种奖励,”一位活动策划人说道。“这是一种行为矫正练习。”
所有队员的身体条件基本差不多。每个小队都有一个弱点,当然可能不是很明显。我们的小队名叫善恶五人组(The Good, the Bad, and the Five of Us,灵感来自 GB5 乐队),成员包括:约瑟夫·黄(Joseph Wong),35 岁,来自香港的销售人员,外表迷人,同时又严重缺乏自信;33 岁的罗维传(Wee Chuan Loh,音),来自马来西亚的工程师,眼睛周围堆满了表情纹;44 岁的里根·麦克弗森(Regan MacPherson),组里的女队员,来自加利福尼亚州斯科茨谷的律师,为人积极进取;44 岁的安迪·戴维斯(Andy Davis),在科罗拉多州的朗蒙特担任副总裁(VP),爱击掌打招呼,喜决断;还有来自旧金山的我,38 岁,做事拖拉,平常喜欢独来独往。我们的弱点:不会看地图─但现在我们还没意识到。我们被划在“Ruru”部落。
昨天晚上,这 40 个小队分成了四个部落,以新西兰的鸟类命名:Kia,Ruru,Tui 和 Weka。到了竞赛的那天,胜出的部落的每位成员都能获得一块很大的玉质奖牌,以及毋庸置疑的夸耀资本。在领到我们所在部落的指派任务的几分钟后,我们就具有了某种信仰,并开始反复地喊:“Ruru!”拳头敲击桌面。“Ruru!”手臂举向空中。“Ruru !”
作为一家全球科技公司的首席执行官,沃特金斯在 2008 年面临战略及战术上的挑战:超越语言和文化的差异团结员工队伍,在科技领域保持领先,增加收益,提高萎靡不振的股价。然而沃特金斯表示,所有首席执行官都会感觉到的一种压力凌驾于任何事务之上,那就是公司成长的压力。“我从创办新兴公司起家。我经历过四次首次公开募股,”他在为期四个月的系列采访的一次采访中谈到。“我喜欢大家的事大家做的方式。谁都没有职务。人们一起工作,相互平等对待,有深厚的同志友谊。随公司的扩大,人们之间产生了距离,你有了职务。所以我打算离开,重回白手起家状态。不过最后我明白了应该留下,并努力去管理雇员。”
1996 年的康诺外围设备公司(Conner Peripherals)兼并案之后,沃特金斯到希捷公司任职。他于 2000 年升任总裁,那年公司花了 200 亿美元进行私有化,两年后首次公开发行股票,他在这两件事中都起了关键的作用。2004 年,他被任命为首席执行官。但开始几年的日子很艰难。“他们将公司叫做奴隶门(Slavegate),不断有职员被解雇,”他说。“首席执行官的桌子上仿佛放了颗手榴弹。”
尽管如此,沃特金斯的老板认为希捷公司的文化已被扭曲。他想要建立新的文化。因此,沃特金斯开始创造一种崭新的气氛,使公司重新有紧密的感觉。他研读了行为心理学书籍,并悟出这个道理:可以通过创造一种无法依赖过往经验的环境来改进行为。在不熟悉的环境下,人们─尤其是疲劳时─更有可能向别人寻求帮助,努力与团队协作。沃特金斯解释道,如果他能在办公室之外向员工们显示团队合作的价值,他们回到希捷公司工作后也会运用这一经验。
他根据自己最新的爱好,结合团队探险竞赛以及他在军队服役的经验,草拟出了一个计划。“很久以前,我在陆军服役时就学到了一个道理。其实没人愿意为上帝牺牲。没人愿意为国家牺牲。也绝对没人愿意为财而死。但人们出于对并肩战友的尊重,会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他说道。“士兵们为什么在诺曼底海滩冲锋陷阵?原因之一是情报有误。另外,还因为你不想让你的战友失望。”
周二,下午 7 点
冲突
这时我们的身体开始感觉疼痛。一下午我们都在进行体能训练。有一个部落进行山地自行车项目,而另外一些则练习皮划艇、定向赛跑或绳索下降。同时,我们的脑袋还因为时差以及白天 17 个小时的训练而昏昏沉沉,另外还有昨晚痛饮本地黑品诺和长相思葡萄酒余留的后劲。
在抵达这里之前,我们都读了《团队的五大功能障碍》(The Five Dysfunctions of A Team),书中描述了一家虚构的公司失败的原因:缺乏信任,畏惧冲突,缺少尽职心,逃避责任,对结果漠不关心。这几项障碍构成了“生态希捷”活动的框架。每天,都集中针对以上的一项问题。昨天,神经系统科学家罗伯特·库珀(Robert Cooper)向我们解释了达尔文有关信任的原理,同时为我们提供了如何保持最佳精神和身体状态的建议(比如啜一口凉水可以加快新陈代谢)。昨晚,登山家彼得·希拉里 [Peter Hillary,埃德蒙·希拉里爵士(Sir Edmund Hillary)之子] 对恶劣环境中队友的重要性进行了讲解。
今天是针对冲突的训练日。冲突听起来似乎是负面的,但它对一个健康的组织来说不可或缺。真正的对话源自对同事足够信任而向其寻求或提供坦率的意见。显然,希捷公司职员目前普遍的做法是进行会前会议,为将要举行的会议进行预演。我们被告知,这就是缺乏信任的一种表现。为什么要搞会前会议呢?
周三,下午 5 点 30 分
尽职心
我正站在一个原始的高山湖前,身上穿 Spandex 牌弹性纤维质地的黑色短车裤,扎发带。不过这样的描述已经跳过了太多情节。今天我们的课程排得很满。
沃特金斯今年没有参加任何一队。他在中学踢足球时留下的膝伤发作了。不过他还是坚持在现场露面,靠一条腿跳来往于各个部落之间,穿 T 恤、短裤跟人聊天,像是个无票入场的人。他的确是。其他的高管都被分散在各部落,并根据指示隐藏起来对职员进行观察,也好让低职位的人更有信心。今天早上的闭门会议中,部落领导人、竞赛主管、策划人及训练师评估了到目前为止队伍的表现。他们发现了职员中有语言障碍的、羞怯的、目前表现最好的,以及那些有出人意料进步表现的。39 队是“我见过的人员配置最完备的队伍,”一位向导说,“我认为这回可能会出个领头羊。”一位皮划艇教练说道。
队伍中也出现了一些问题案例。那些执行副总裁们根据指示,都隐藏在队伍中─他们隐藏很深,到现在我都看不出我所在的部落中职务最高的人。不过,在任何一家公司,那些高管能逐步晋升,有一部分得益于他们身上的进取性,这是很难隐藏的。“昨天,查尔斯·蒲柏(Charles Pope)在我们的队伍中,”一位攀绳索下降的教练说。他说的是希捷公司的首席财务官(CFO),2007 年他所在的小组偏离规定路线 7 英里后才坐直升机离开山区。“他实在是专横跋扈。我担心其余的队员会过得不怎么开心。”
不知疲倦的澳大利亚人马尔科姆(Malcolm)担任司仪,开始了早上的课程,他对麦克风不停地喊叫。他要求严格,精力充沛,不过他今天向那些欺负弱小的人,包括蒲柏在内,提出了警告。“你们那些人给我闭嘴,闭嘴!”他咆哮道,转向这位首席财务官。“别看别人,查尔斯。”
沃特金斯接过麦克风,跟大家讲自己参加纽约马拉松比赛的故事。在跑了 20 英里后,他绝望地失去了继续跑的动力。他看到有个装假肢的女子就在他的前面。他定下目标要赶超她。接下来的 6 英里中,他开始把她想象成魔鬼,因为她有一条“有超能力的腿”。最终他超过了她,四个小时跑完了全程。“就算我当时成了世界冠军,也不会比战胜一位一条腿的女子更高兴,”他大笑道。“我兴奋极了。”这个故事说明的道理是:幸福不是来自获胜,而是评估你所能做的,然后动手去做。
带这种精神,我们来到一个房间,一位跆拳道大师要带领我们探寻生活的更高境界。按照一到十的指数来分,大多数人生活的强度是七。成功来自八到九的生活强度。我们学习基本的踢腿、出拳以及如何集中能量的小技巧。他对我们的饮食和性生活提出了建议,整个过程都充满积极向上的气氛。他冲我们喊:“你棒极了!”我们回应道,“你棒极了!”我们身上充满了能量,排队挨个用徒手打破木板,用最强有力的空手道动作大喊一声:“哈!”我们离开这里去训练时还在互相喊:“你棒极了!”
黎明很快就来临了,我绑上了我的发带。下面要进行毛利族战舞(Haka)比赛。每个部落都得学新西兰毛利人的传统舞蹈。男士光上身,穿紧身的黑色短裤。女士们临时找了合适的衣服穿。沃特金斯坐在架高的桌子前,和他一起就坐的其他裁判是一位毛利族首领和第一位航天飞机女机长艾琳·柯林斯(Eileen Collins)。比赛从 Ruru 部落开始。两天前,我们还觉得永远都不可能赶在比赛前学会队形或记住舞蹈动作。但经过五个小时的排练,我们感觉良好,并且团结一心。“吼呸!”我们领头的男士开始发出粗嘎的喊声。“嘿!”我们回应道,敲打大腿。“嗨噜!”他冲我们回喊。“哈!”胳膊摆到身体两侧。
我们跳了 19 种队列后结束了舞蹈。我们有几个地方犯了些错,很显然不是所有队员都能记住每个毛利语的词。但我们互相依靠,最后的效果相当不错。在毛利人的一种传统笑骂游戏中,我们的舌头忙个不停,在跑过其他队身旁时拍打自己的屁股。我们设置的障碍高得让 Tuis 部落在跑到路线终点时被迫跳入湖中。最后的结果毫无争议;Ruru 部落获胜。毛利女人将玉质的垂饰挂在我们的脖子上。我们回到帐篷吃晚餐,喝黑品诺酒跳舞。
周四,中午 12 点 30 分
责任
为了在明天的竞赛前得到充分的休息,我们的训练安排在上午。Ruru 部落今天要进行的是定向赛跑,我们 GB5 队做得比预想的要好。我们以较大的优势获得了第一,这得益于我们的组员身体相对比较健康,而且一位向导帮了大忙,教我们如何看地图。
沃特金斯几年来因为这项活动也遭受了一些非议。一般来说,股东并不喜欢花 200 万美元在这种像静修一般的目的不明的事情上。尤其是考虑到希捷公司的股票表现,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公司的收入和利润都在持续增长。2007 年公司收入从前一年的 92 亿美元增长至 113.6 亿美元,净收益从 8.4 亿美元增长为 9.13 亿美元,但 STX 股价却跟五年前几乎一样。
目前,数据存储对企业(想想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有关保存公司记录的要求吧)和消费者(数码照片、MP3 播放器、游戏机等)来说都至关重要,希捷公司正处于上坡路上,而华尔街根本不理解这一点,这让沃特金斯颇感沮丧。不过,沃特金斯不同意把股价作为衡量标准。他也不担心股东是否喜欢“生态希捷”。他无法精确地计算出这项活动产生的回报,但每年都有越来越多的职员称呼他比尔。另外,还有一些更明显的迹象表明这项活动起到了作用。每一年的学员都被要求在一面旗子上签名,沃特金斯把这些旗子都放置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在我们结束训练回家前,我草草摘录了一些具有普遍性的赞语。“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经历,”一个人写道。另外一个写的是:“亲爱的比尔,你赶走了恐惧。”类似的留言还有:“比尔,我已经脱胎换骨了。”
那些人会重新思考他们的工作方式吗?这是个大谜团。有些人也许会就此改变对待生活的方式。另外一些人也许会把活动中感受到的暖意留在皇后镇。少数人也许会直接离开公司。查理·桑德(Charlie Sander)跟沃特金斯同一时间进入希捷公司工作。他参加第四次“生态希捷”活动时 49 岁,这也是他的最后一次。“这次活动的主题是追求目标,”桑德回忆道。埃德蒙·希拉里爵士讲述了他第一次攀登珠峰的经历,这激励了桑德。“我梦想经营自己的公司。一周的训练结束后,在回程的飞机上,我认为是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桑德离开公司后与别人一起在博尔德成立了 Confio 软件公司(Confio Software)。现在,希捷公司成了 Confio 公司最大的客户之一。“那些经历过‘生态希捷’培训的人多少都有些改变,”他说。“个人受到了鼓舞,团队协作被赋予了新的视角。这是个强有力的信息。它为我下一阶段的生活准备了条件。”沃特金斯和桑德都把这视作“生态希捷”的成功案例。
周五,早晨 4 点 45 分
成效
在经过疲惫的一周后,首席执行官关于获胜和幸福之间关系的观点已经深入到我们心中了,这话确实很好听,不过到了竞赛当天─虽然现在离比赛时间还很长─我们 GB5 队的首要目标就是取胜。
9 个小时前,拥有甜瓜般壮硕小腿的世界最优秀冒险家大卫·凯利(David Kelly)给我们概述了他设计的这个课程的几点要注意的细节,并分发保暖紧身裤。他提醒我们,来自南极洲的暴风雨正向这里移动。
经过早晨漫长的车程,我们在一座冰川下排好了队。沃特金斯穿梭在各个队中,给队员提供精神支持和鼓励。“我知道你们想赢,”他对我说。“但帮我个忙,别让你自己受伤。”螺号声响起,我们开始快速攀登。第 39 队走在最前面,但经过一个小时的攀登后,他们犹豫不定了。是继续爬,还是顺一条小路下到山的另一边?地图的比例尺很难懂,根本看不清小路,而且我们在看海拔方面也毫无经验。他们往下走了。我们又爬了半个小时,才发现已经没人跟我们了。我们按照自己的脚印往回走,来到了一队牛群的后面。我们组的马来西亚工程师开始落在队伍后面,全靠拐杖支撑身体,并拒绝别人的帮助。戴维斯宣布我们已经失去了获胜的希望。麦克弗森很恼火。“你想让你整个训练周毁在这上面吗?”戴维斯问她。我们在 3 号站点签到,排名从第 4 降到了 33。
我们在进行皮划艇项目前赶超了 7 支队伍,然而大风让划艇前进十分困难。我们发现约瑟夫·黄是个皮划艇好手,但这没用。我们失去了追赶的势头,在这个项目结束时排名又重新掉到了第 33 位。我们开始比赛已经四个小时了,现在我们迫切需要动力。我们得找出属于自己的单腿赛跑者。
我们翻过 8 英尺高的栅栏,穿过一片草地,看到有十几支队伍在草原上漫无目的地乱走。我的小腿都陷在了沼泽的泥浆里。扩音器里传来的声音指示我们往回走。那是站在悬崖顶上的竞赛主管。今年不会再有直升机将队员带出去了。在混乱中,我们仍争取往前赶超,经过 5 个小时 9 分钟后,我们到达了 9 号站点,排位升到第 27 名。要想获胜,据估计要在 6 个小时内走完全程。看起来很可笑;我们连一半都还没完成。
随后,我们发现自己脚下出现的是我们见过的最刺激的东西。这项运动叫提洛尔横渡:一根 100 米长的缆绳两头架在 200 英尺深的峡谷两边。我们看到前面的人被挂在缆绳上,迅速越过悬崖消失在视线之外。麦克弗森想跳过这个环节,接受罚时的处罚。而戴维斯劝说她完成这个项目。我们所有人都毫发无伤地飞越了峡谷,精神振奋,并停下来为后面的队加油。
另一场下山的竞赛完成后,我们通过喝水和吃能量棒补充体力,然后向山地自行车项目前进。约瑟夫·黄从来没骑过山地自行车。他在训练时做得不错,但今天运气不佳。他在平地上就开始落后,在河流交叉口和山地都被甩得很远。我们骑到前方,停下来等他,骑一段等一段。最后,我们决定用蹦极的绳索拉他走。探险竞赛中有条规则:如果别人提出帮你扛包,你必须接受。我们认为这条规则也适用于牵引。黄一开始拒绝我们的帮助,但后来收起了他的骄傲。现在他连绳索都抓不住,又开始从自行车上跌落。然后他完全停止了踩脚踏板,集中精力让身体保持挺直的状态。“当我无法正确控制自行车时,我简直绝望透顶,”几天后他回到了香港,才对我说。“最后,我放弃了。我不能让整个队都等我。”
我们完成自行车项目时排名第 27 位,剩下的唯一一个项目是过河,这是最后的障碍,也是迈向热水澡、烧烤、豪饮和按摩床的冲刺。沃特金斯曾在第一天就告诉我们,等到竞赛那天,我们可能会受冻,身上被浸湿,会觉得很悲惨─或者说是又冷又湿。来自南边的暴风雨到了这儿就下了点小雨,然而我们还是觉得很冷,浑身湿透,并满身泥泞。但没人觉得悲惨。在经过了近十个小时后,我们扛起了自行车,最后涉水通过大腿深的河流。
当我们快到达一道带刺的铁丝网前时,有几个队已经等穿过一扇锁的大门了。我做了估算,认为可以跳过这道铁丝网,于是将自行车扔到一边。我将左手放在桩子上,左脚踩在底部的铁丝上。借助右手撑的一根金属拐杖,我抓住了最上面的铁丝─就在这时,才知道它是通电的。我被反弹了回来,一阵痉挛。我耷拉脑袋,回到队伍里等待不通电的间歇。我们都把自行车扔在边上,互相紧握双手,靠团结越过了终点线,大家都满含热泪。我们所用时间是:9 小时 53 分钟,比第一名慢了一个小时,排在 21 名,比后面的队快了一个小时。Tui 部落通过今天竞赛的胜利弥补了不佳的战舞表演。他们棒极了。
2008年学员 经过一周严酷训练后站在起跑线上周六,下午 3 点 30 分
后话
沃特金斯和我以及十几个希捷职员结伴离开皇后镇。飞机抵达奥克兰后,我们步履蹒跚地去另一个航站转乘。沃特金斯熟悉路线,我们都跟在他后面。这位首席执行官拎鼓鼓囊囊的手提电脑包走到航站时,额头已经开始冒汗,喘粗气。今天他的脚跛得特别厉害,但看我走到他身边时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还好吗?我问道。“活动很成功,”他说道,会意地点点头。“一个成功的训练周。”
最后,我们才知道这是有史以来难度最大的一期“生态希捷”课程。有些策划人认为它太难了。但我没听到任何人抱怨。在新西兰南部辽阔的土地上,时间过得很慢,除非你在做某件你从未认为自己有能力做到的事。这一艰苦卓绝的跋涉会令希捷公司的职员在各方面都变得勇敢吗?沃特金斯承认他并不知道答案。他从没在自己的竞赛中获胜。去年他的名次已经很差了,今年他甚至都没有参赛。然而,他神采奕奕,仍像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你唯一能确信的事是,”他在我们登上回家的航班前说道,“如果你什么都不做,那么什么都不会发生,什么都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