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大宗商品炙手可热，但《财富》世界 500 强排行榜的新贵来宝集团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价格是涨是跌，它都势在必得
来宝集团（Noble Group）创始人理查德·埃尔曼（Richard Elman）视察他在中国钦州零乱的大豆压榨加工厂时，禁不住要做深呼吸。他沿狭窄的铁质楼梯拾级而上，来到 4 层楼高的烤炉顶部，请工程师铲出一铁锹刚刚烘烤出来的大豆片。“闻闻这个！”他在这台机器发出的巨大轰鸣声中喊道。埃尔曼吸气时的表情，会让人以为这些大豆片或许是什么世间少有的美味，就像是法国的波尔多葡萄酒或者古巴的雪茄。事实上，它们是一种巴西商品的终极化身─起初用载重 65 吨的巴拿马级（Panamax）货船运到钦州，终而将进入中国饲养的鸡和猪的肠胃。但对埃尔曼来说，钦州的猪饲料散发出的却是香甜的成功味道。
光明前景 高级经理（从左至右）：哈里·邦高、史蒂芬·玛索、莱利娅·科纽恩、里卡多·雷曼和CEO理查德·埃尔曼摄于香港（摄影：Gregg Segal）现年 68 岁的埃尔曼是英国人，说起话来咄咄逼人。中学辍学的他仅用了 20 年时间就把来宝集团从一个小型香港金属贸易商转变成了销售额达 235 亿美元的商品巨头。今年，它首次跻身《财富》世界 500 强排行榜，名列第 349 位。去年，来宝集团共经销了 1.28 亿吨大宗商品，其中包括小麦、大豆、糖、咖啡、棉花、铁矿石、钢材、煤炭、焦炭、钒和石化产品，相当于为全世界每个人提供了近 19 公斤的货物。由于新兴经济体对粮食、能源和建筑材料的需求日益高涨，而成熟经济体则在寻找工业用的玉米和大豆，因此这些大宗商品的市场需求呈现出了爆炸式的增长。
来宝集团身处此轮全球繁荣期的核心，它在六大洲采购、存储、销售、运输并交易商品。埃尔曼的战略是有选择地控制一些至关重要的商品的整个渠道。也就是说，从向地球索取商品的那一刻开始，到把这些商品送至最终用户的手中，来宝集团都要发挥一定的作用，增加其附加值并提高利润。譬如，挖掘铁矿石或压榨大豆。（去年，公司的净收益增长了 93%，销售额上涨了 71%。）
近些年来，来宝集团投资 10 多亿美元，在世界各地寻找低成本原材料的供应地，确保它在澳大利亚和印度尼西亚煤矿中的投资。它斥资 5,100 万美元在阿根廷修建港口，在巴西收购糖和乙醇加工厂。就大豆而言，来宝集团参与了除种植大豆以外的其他所有工作。它向拉丁美洲的农民出售种子，用卡车把收获的豆子运往自己的港口，把大豆存储在自己的筒仓内，用来宝集团租赁的货船运输，并且在中国、印度的来宝工厂内压榨。来宝的矿业投资，使集团能够在煤炭、铁矿石及其他原材料刚被挖掘出来就加以控制。它把来自印度和巴西的铁矿石卖给中国的钢铁厂，同时它又等候在中国钢铁厂的大门口购买成品钢，以便销售给日本、韩国的制造商。
由于采取了这些举措，当世界其他地区正在焦头烂额地应付粮食、石油价格上涨的问题时，来宝集团却相当泰然自若。例如，每桶 140 美元的石油价格已经刺激世界各地的制造商转而使用煤炭（这让环保人士感到非常不安），这一转变提高了来宝集团在澳大利亚和印度尼西亚的采矿业务的价值，并且为来宝集团的乙醇业务提供了发财的机会。
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了 40 多年的埃尔曼深知，这股大宗商品狂潮肯定不能永远持续下去，所以他在来宝集团创建了一个组织框架，帮助公司抵御经济衰退及泡沫破裂。来宝集团把注意力集中在三大类商品上：粮食、煤炭、金属和矿石。这三类商品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又大又重，而且必须用货船运输很长的距离。这些相似之处，可以让来宝集团利用它的专业经验并且从规模经济中获利。但从历史经验来看，这三类商品是按照各自的商业周期运动的─当前对所有三类商品的疯狂需求是不正常的─因此，即便金属市场需求萎缩，粮食和煤炭领域仍有可能保持稳定发展。“来宝集团是我所见过的唯一一家在所有领域中平衡发展的大宗商品公司。”美林公司（Merrill Lynch）分析师钟汉林（Han Lim Chong，音）如是说。“这使得他们非常强大。”
埃尔曼（估计他目前的身价为 15 亿美元）出生于英国南部海边的布赖顿。他说他上学时所有课程都不及格，15 岁时父母把他送到纽卡斯尔的一家废五金厂老板那里当学徒。“学徒是种委婉的说法，”埃尔曼说。“那其实和做奴隶没什么两样。”两年后，埃尔曼受命独自管理一个工厂，他的下属均比他年长许多，而且他还要负责决定采购什么金属、采购价是多少，以及如何把它们加工之后再转售。这次锻炼为埃尔曼赢得了一系列升迁，最终他来到了旧金山，管理一家向日本钢铁厂出售废五金的工厂，随后他又被派往日本，直接向日本生产商推销产品。他很快就喜欢上了亚洲。“没有人说英语，也没有哪家商店卖我的尺码的鞋。但是寿司非常好吃，美元坚挺，而且我开始发觉，你有可能在亚洲发展出一套完整的业务。”
在那个十年快结束时，埃尔曼迁至香港，并且在该地区往返奔波，组建供应商和买家网络。他购买印度铁路公司废弃的铁轨，随后运到墨西哥，重新滚轧，之后卖给泰国的建筑项目。“我的优势在于那里既没有电话，也没有传真，”他说。“其他人都不知道市场在哪里。”
几年之后，埃尔曼开始自己创业，而且没过多久，戴维·滕德勒（David Tendler）便找上门来。滕德勒是他在东京认识的一个美国人，此人回到纽约后成了 Philips Brothers 公司的总裁，该公司是当时全世界实力最强的贸易公司之一。滕德勒需要有人管理公司刚刚起步的亚洲业务。上世纪 70 年代初，滕德勒收购了埃尔曼的公司，并且把他收入门下。
在接下来的十年里，埃尔曼向中国出售金属和粮食。他选择的时机再好不过了。在邓小平的引导下，中国经济逐渐打开了对外贸易的大门。上世纪 70 年代末，埃尔曼成了首批参加广州广交会的外国贸易商之一。他一步步扩大了在中国大陆的人际关系网。他成立了 Philips Brothers 公司驻北京办事处，并且在班禅喇嘛的北京寓所找到了临时办公地点。
1981 年，Philips Brothers 公司收购了所罗门兄弟公司（Salomon Brothers），但滕德勒在公司的权力斗争中最终败给了所罗门公司的 CEO 约翰·古特弗罗因德（John Gutfreund）。一直在纽约效力于 Philips Brothers 公司的埃尔曼离开了公司，并于 1986 年重返香港。他决定重新创办自己的贸易公司。Philips Brothers 公司的同事均称埃尔曼为“大班”，这个绰号来自詹姆斯·克拉韦尔（James Clavell）写的一本关于欧洲贸易商在香港的小说。因此，当埃尔曼为新公司注册名字时，克拉韦尔的另一部小说《望族》（Noble House）给了他启发。
2001 年的一桩交易，使来宝集团从一家默默无闻的贸易公司转变为着名的供应链管理商。当时埃尔曼获得了一个机会，收购瑞士 Andre & Cie 公司的粮食和可可业务。这桩交易使来宝集团的营业额在一夜之间翻了一番，并且促使公司首次涉足农产品行业。但是埃尔曼很快便发现，他新近得到的这个战利品有个明显的缺陷：Andre 公司可以得到数百万吨阿根廷大豆，但却没有港口把这些大豆运往海外市场。这该怎么办？“我们前往阿根廷，买了一些土地，修建了自己的港口。”
如今，来宝集团的资产组合─包括港口、矿山和加工厂─以及与各种供应商和客户的经常联络，使它能优先知晓全球市场上什么东西最紧俏。2006 年，当中国爆发猪蓝耳病导致大批生猪死亡时，来宝集团的高级经理最先知道了这一消息。“我们发现，猪饲料的需求开始萎缩，而猪肉的价格却开始攀升。”首席运营官里卡多·雷曼（Ricardo Leiman）说。“中国媒体的报道很有限，但我们很快就找出了原因。”来宝集团凭借这个消息，将注意力转向了小鸡最爱吃的高蛋白饲料，并且以低价格锁定了来自拉丁美洲的大豆，以便在几个月之后，当猪蓝耳病基本消失、仔猪出生时，做好猪饲料需求上涨的准备。来宝集团 2007 年的利润为 2.58 亿美元，而通过套利投资获得的利润几乎占到了 1/3。
1994 年，埃尔曼带领来宝集团在香港上市。公司股票首日上市开盘价仅 1 港元多一点，随即便开始下跌，而且从此再也不曾回到发行价的水平，来宝的股票承销商为此咽下了苦果。“我们不清楚该如何正确地推销自己，”埃尔曼说。两年后，对公司价值感到气馁的埃尔曼牵头实施了管理层收购，以两倍于发行价的价格把公司收回了手中。
1997 年 3 月，来宝集团重新上市，这次它选择了新加坡。但和前一次一样，公司股票在上市之初便遭受重创，随亚洲金融危机的爆发，股价继 IPO 后连续几个月不断下挫。但是，IPO 募集到的资本帮助来宝集团捱过了经济动荡期。这段时间由于银行惜贷，许多中等规模的贸易公司被迫退出了市场。
如今，投资者注意到了来宝集团在大宗商品领域首屈一指的地位。今年以来，来宝集团的股价已经上涨了 25%，而且它是近十年来亚洲地区表现最出色的股票，年均回报率在 20% 以上。而且，以亲历亲为和创业精神自诩的埃尔曼正在为自己的公司配备大型公司的职能，聘请汇丰银行（HSBC）前董事长戴维·埃尔登（David Eldon）和高盛公司（Goldman Sachs）前副董事长肯尼斯·柯蒂斯（Kenneth S. Courtis）加入公司董事会。他的高级管理团队成员也均来自老牌公司，并且突出强调了来宝集团经营业务的真正全球化本质：财务总监史蒂芬·马索（Stephen Marzo）是高盛公司的前银行家，美国人。首席运营官雷曼是巴西人，在加入来宝集团之前效力于法国大宗商品巨擘路易达孚（Louis Dreyfus）。副董事长哈林达帕尔·邦高（Harindarpal Banga）曾是印度商船的船长，而来宝集团人力资源总监莱利娅·科纽恩（Lelia Konyn）出生于罗马尼亚，担任过以色列的外交官，会说包括汉语在内的 6 种语言。
目前，埃尔曼似乎在专心致志地确保来宝集团在成长过程中能够得到完善的管理。他强调，执行是他在未来五年的首要工作，而且实际上，来宝集团也许只需盯住目前选择的这一系列粮食作物和其他大宗商品，它就有可能继续实现优异的财务经营目标。不过，埃尔曼似乎还是忍不住要考虑扩大他的帝国的新方法：他在潜心思索，把公司的渠道战略应用于其他大宗商品，如铀，甚至是石油。“如果我们没有一点点勇气的话，我们就不可能取得今天的成功，”他耸耸肩说，口气颇像是一位凭直觉行事的创业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