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乐生
对于一个几乎听过各种类型音乐的人来说,有时候旋律变得不是那么重要,因为没听过的音响方式甚至可能比没听过的旋律更让人着迷。所以,在挑战过各种金属乐的轰鸣和某些硬核的超短、超刺激篇幅之后,各式各样的电子乐和更危险的实验音乐就显得格外诱人。这就像有一次在一家麻辣香锅挑战辣椒的味觉极限一样,那种来自云贵高原的超级辣椒能让不甘寂寞的舌头展开一次冒险之旅。 最近网上在流传着一种声音,让如我这样喜欢声音冒险的人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兴趣,那就是所谓的“音频毒品”。据说这种音频能和人大脑里的某个神经中枢产生具有刺激性的共鸣,然后发生类似于吸毒一般的迷幻感觉,言下之意,似乎这种音频就是中国武侠小说里面的某种杀人乐器,好比黄药师的箫或者《功夫》里面两个瞎子的古筝。于是,我就听了一下。开始还有点电子乐的感觉,但几分钟过后便是单一不变的偏高的中频,没有任何起伏和修饰,就这样一直持续了20分钟。虽然之前听过大友良英的好似划玻璃、切金属般的噪音,但对这种单调的持续音频还是感到了一点挑战。最后,我没有任何幻觉出现,只是感到头脑嗡嗡的有点不适。其实,这种音频本身应该并不存在致幻的作用,所有的幻觉都是听者自己“境由心生”的。这更像是催眠术,如果你不配合催眠师去主动自我催眠,催眠根本就无法实现。 在我看来,这种“音频毒品”根本就是一场闹剧,我甚至怀疑制造这些“毒品”的人就是某个实验音乐的顽童,他们期望制造出一些不一样的声响来。毕竟,现在的音乐和所有艺术门类一样,已经发展到不知道如何去实验的地步了——所有你能想象到的形式基本都有人做过。从最暴躁到最轻柔的,从一张专辑一个曲子到一张专辑上百首曲子(每个曲子只有几十秒甚至几秒),从人声实验到器乐实验,从天籁到电子……当代音乐没有去比拼谁创造出来的旋律最优美,而是看谁创造出了别人没有发现的音响方式。当代音乐经由后现代主义的哲学化思考之后,重新回归耳朵,而这次的“毒品”却让音乐钻进了脑袋。 说起音乐钻进脑袋,又想起一件事儿来。那年在798的时候,有一个老外希望在我们的地方做一个演出,他告诉我,他有一种新的音乐形式,大概是和大脑有关系的。我当时很高兴,认为又找到了一种新的声响方式了,于是便很痛快地答应了他。后来,他自己设计了海报,也是和头脑有关的图案。等到演出那天,当我满怀期待地去等待一场特别的演出的时候,他竟然只带了一个CD随声听,把他事先录好的有点电子感觉的伴奏盘放到CD里面之后,便拿起话筒开始了一首歌接着一首歌的卡拉OK。 我明白了,也许他脑袋里的音乐的意思,就是那些音乐是他脑袋想出来的,我们听的时候也要用脑袋,而并不是通过脑袋去控制或者让音乐直击脑袋。那天他不少朋友来捧场,所以气氛还算热闹,第二次他又来演出的时候,也可能因为外边寒冷,也可能因为我们宣传不够,也可能他的第一次演出让人有些失望,反正空荡荡的演出场所只有我们俩人了。我们甚至尴尬地没去谈音乐,只是去谈论书架上那些书。 现在再去谈论音乐,已经很难相信会听到不同的声响了,“音频毒品”也许是个例外,但以后呢?而且这种有些极端的实验之声,并不适合去长期聆听,否则会伤害耳膜和神经。如果把实验之外的传统旋律式音乐称为心灵音乐的话,那这些可能伤害人的音乐,应该就是真正意义上的“脑袋里的音乐”了——想象比聆听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