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数字商业时代：中国经济处于发展阶段，难免会走以环境换发展这样的弯路。 张跃：是的，很多东西情有可原，刚开始发展，白手起家嘛，破坏性大一点也没有关系。但是，我们要看清楚其破坏性。看清楚这个破坏性以后，在未来就能减少这样的破坏性。 数字商业时代：作为第一个拥有飞机的民营企业家，飞机除了是你的交通工具外，更是你生活的享受；还有，你说过只喝法国某庄园的某一年份的红酒。你觉得自己是一个追求奢华的人吗？ 张跃：欲望有金钱、物质等看得见的东西，还有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可以理解为占有欲。金钱只是实现我们欲望的一个渠道、工具，尤其在有一定成就以后，金钱很容易被精神化。说到飞机，是一种兴趣，也是在享受生活方式。我是中国第一个拥有私人飞机的民营企业家，但这些年我很少使用自己的飞机，我觉得每次要消耗很大的能源，造成很多的污染。如果生活质量考虑得少，或者快乐不是很多的话，往往你事业的稳定性就不好。心理学说的是你快乐别人才快乐；一个人要想给别人带来快乐，他自己首先要快乐，我们的事业才能够给社会带来利益、带来快乐。 数字商业时代：看得出你很关注健康和环保。前段时间有报道说网易CEO丁磊开始养猪了，你准备做点儿什么呢？ 张跃：做农业其实是有风险的，它可能带给人们的不健康、食物不美味不也是问题吗？ 当你发展一项农业项目的时候，首先想到的不应是农业、养殖业，而是这些东西是不是提升人类的健康？究竟是产业重要还是所谓的经济体系重要，还是我们的生命健康重要？如果说美国1%的农业人口养活了全体美国人，当然也养活了其他国家的人，但我们现在养的是一些极度不健康的人。我在想，我们应该保存一点点小农业，或者还有一些地方慢慢地恢复到有机农业更好一些？ 数字商业时代：你曾经说过一句话，说办企业一定要对社会有特定的意义，办企业不仅要追求规模和发展的速度，另外它的最高境界应该是要实现人类应有的生活方式，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也是对社会责任的一种理解？ 张跃：人的天性就是消费，就是发财，就是创造。尤其是中国人很聪明，只要政府不挡你的路，就可以发展到今天。你给他一个做生意的机会，就可以发展。关键是我们这样的发展，是不是要反思一下？是不是付出了太多的代价？ 在我们开发建设城市，比如说地产等产业之前，首先想到它对于城市的文化、城市的景观、城市的历史会造成怎样的影响？高速公路一架，传统的楼房拆掉了，它对于我们的城市文化、城市享受会带来什么危害？作为一个负责任的企业家，是应该去考虑这些事情的。 我的目标是消灭掉空调，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 数字商业时代：远大过去在生产制造领域里面积累出了自己的核心竞争力，未来的竞争力在哪里？ 张跃：从空调到吸尘器，远大其实什么都在做，这实际上是在开发市场和开发文化。未来我们要继续开发市场和文化。我现在的兴趣是什么呢？我现在研究的是怎样减少空调，就是通过优化的隔热和通风效率，还有空调本身的改造，可以很少很少地消耗能源。比如说我们现在的房子空调是400千瓦的，可不可以做到40千瓦呢？ 数字商业时代：有考虑过转型的问题吗？ 张跃：远大会一直做燃气空调，我们不会做别的，但是增长方式我们可以思考。我们要有一个很好的心情，我们离低级的竞争，那种不愉快的老式竞争远一点，离道德错误远一点。像欧洲那些老牌的企业带着理念和对过程的享受来经营企业，这是好的。如果说我们总是在简单地追求占有率、利润、竞争的成功，或者说简单地追求更大的荣誉，我们的未来就不能够走好。 我相信金融风暴很快就会过去。如果未来还是继续使用现在的方式来实现经济增长，我觉得是行不通的，也是不敢想象的。大家可能不知道，十年前我们中国煤炭的消耗是89亿吨，现在我们人口才增加了多少？但是为什么我们的煤炭增加了3倍的消耗？ 数字商业时代：这也是你把“我们保护生命”作为企业文化理念的原因吧？ 张跃：我希望用方便的空气健康产品让人多活30年。使用实用的空调通风产品和建筑节能技术，可以使用户节能70%以上，降低能源使用造成的空气污染和地球暖化。远大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不做对社会贡献不大的产品和生意。 数字商业时代：据说你为企业发展和产品研发制定了一个道德底线？ 张跃：远大一直坚持“七不一没有”的道德底线:不污染环境、不剽窃技术、不蒙骗客户、不恶性竞争、不搞三角债、不偷税、不行贿,没有昧良心行为。把道德看得比生存更重要。这是过去我们提出来的，现在我们正在做的，未来也必将是永远坚持的。 如果我们是以牺牲个人的所有，包括良好的心情、正常的休息，包括我们现在看见的有些人还蹲在监狱里，如果我们牺牲了这些换取了企业繁荣的话，我觉得是不值得的。如果说我们污染了环境，造成了很多资源浪费、低效率，尤其是空气、水和食物的污染，我觉得就更不值得。 数字商业时代：你觉得什么样的企业家能成为中国企业的代表？ 张跃：什么样的企业家能成为中国企业的代表？这个不好说，不好意思说。比如说柳传志为人谦虚、平和，这是中国第一的，到了这个级别之后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代表了。 数字商业时代：你比较敬佩的企业家是谁？比尔·盖茨算一个吗？ 张跃：值得我敬佩的太多了，但比尔·盖茨不是。有一些企业家不是很有名的，有的企业比我的还小，但这个企业家我敬佩他。我敬佩的企业家就是两个字——境界。即使一些企业家生存得比较困难，但他有很高的境界，他为了他的理念可以奉献一些东西，我崇拜这种人。 数字商业时代：你也在做这样的事？ 张跃：我比他们要好一点，原因是我过去已经赚了一点钱，而这些人有些到现在还有银行贷款，经济上并不宽裕，外部的经营环境并不好，这是他们清高的地方。人素养高不高，不能绝对地看，要比较来看。他在经济地位不高的情况下能够做到那一步、想到那一步，就值得敬佩。比如说他的经济水平是五分的时候，他在道德上达到七分，可我现在经济地位是九分，道德达到了十分，他就比我还强。人是经济动物，必须受到物欲支配，比如欲望、名利等，你超越得越多，你越值得尊敬。我在欧洲见过很多这样的企业家，他们都超越了。中国目前没见到。如果下一个30年中国能出现这样的企业家，中国就成熟了。我们不能够要求每一个企业家都这样，但中国应该有一批这样的人。人被名利困住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别人说我每天在外面见记者、发文章，是不是为名利所困，我说我不是。别人不信，不信也没办法。
数字商业时代：如果有一天不做空调了，你会去做什么？ 张跃：我的梦想就是：希望有一天，全人类都不使用空调了。我现在的一个主要工作是消灭我的企业、消灭我的空调，那样就没有任何消耗和污染了，我就可以去做别的事情了。其实我们社会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的，现在的社会状况是超级浪费和超级不舒服。由于你有了这样的思想，这个社会就可以被你推动。人生有意义的事情很多很多。做企业要把环保看得比盈利更重要，把责任看得比发展更重要，把道德看得比生存更重要。 数字商业时代：谷歌的李开复先生有一个著名的“墓志铭励志法”，他认为墓志铭最能表达自己的理想，可以为自己指明方向。那么，当有一天与世长辞时，你希望你的墓志铭上刻有哪些内容？ 张跃：我拐个弯回答你。首先，每个人都是怕死的，如果哪个人说他不怕死，他是不清醒的，我们所有的财富都不如生命来得重要。我们说生命的价值好像跟企业没有什么关系，是不是哲学问题、思想问题？其实就是生命的问题，很多人都是不缺钱的，你还不想长寿、健康，你想什么？想什么都是错的。我们不要忧虑，不要因为发展、竞争、效率，还是工作以外的社交关系、亲友关系，而影响到自己的健康长寿。 回到自己最终的评价，就像你说的，不论是写墓志铭还是写自传，我觉得自己确实是做了别人做不到的事情，超越那个时代或者是超越那群人，这是很重要的。如果你关注了生命这个终极目标，也就成为了一个想超越，或已经超越传统意义的商人。 张跃 1960年出生于湖南，远大集团CEO。1992年在湖南长沙创办远大空调有限公司，从1996年起，远大直燃机技术达到世界领先水平，产销量全球第一，一直保持至今。目前是全球最大的直燃式空调生产企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