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可耻但有用第2集 旺堆的逃跑史2



  机会很快来了。某年初,“庄园里的老领主对农奴们说,你们干活干得好一些,锄草锄得干净一些,藏历四月十五前干完活,就给你们放3天假,拉萨东郊蔡公堂乡的寺庙要表演‘羌姆’(藏族宗教舞蹈中最为重要的寺院祭祀性舞蹈,俗称跳神),你们可以去看。大家都高兴了。”藏历四月十五是拉萨春天最有特色的节日——萨嘎达瓦节,拉萨居民阖家而出,围绕大昭寺、布达拉宫的外墙转经。寺庙也组织隆重的祭奠活动。

  到藏历四月十四,领主果真给农奴们放了3天假。这3天,从庄园到拉萨要翻过一座大山,来回路上各走一天,中间那一天看羌姆表演。服劳役的农奴们一起去了拉萨,到的当天住在拉萨郊外的山下,第二天去看跳神。扎西没去,他坐羊皮筏子渡过了拉萨河。“我不用给船夫钱,划羊皮船的人和我是一个领主的农奴。”他瞒过船工,含糊地说去拉萨逛,上岸后直接奔色拉寺去。

  为什么去色拉寺呢?扎西第一次到拉萨,他只是知道有个远亲在那儿当喇嘛,就想去投奔他。“我们借宿的地方到色拉寺很远,我一直跑一直跑,怕别人发现把我半道抓回去。”快跑到寺门口,他碰见一个老喇嘛,“我求他,把我领进寺里当喇嘛吧。他说,不行,他没有这个权力。他把我领进寺里,让我喝茶,这时我看见了一个熟人。这人是我母亲待的那地方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小时候我们一起玩过,他是父母送来当喇嘛的。他把我领到僧舍,我对他坦白了逃跑,求他给我找个师父,让我当喇嘛。他也没权力让我当喇嘛,但他告诉我,我那个远亲的徒弟一会儿要来这儿办事,可以去找他,求他带我找远亲。糌粑吃饱了,茶喝足了,远亲的徒弟来了,把我带到了亲戚那儿。就这样,我当上了喇嘛”。

  第三、第四次逃跑

 逃跑可耻但有用第2集 旺堆的逃跑史2

  扎西的远亲不住在色拉寺,住在山沟里的一个小庄园,负责管理色拉寺下面的这个庄园。“他有什么本事?没有的。”远亲是遇上了好师父。

  郑堆对我介绍:藏传佛教各派主寺建立于11世纪中叶至13世纪初,寺院的施主为世俗割据势力,寺院发展期间一些僧人拥有了自己的财产,成为封建农奴主。寺院有了自己的田地、牧场和收入等财产,院内机构也就分为三部分:学经组织、寺产管理组织、僧人(主要是寺主)私产管理组织。如此,早期由师徒组成的学经组织,师父就演变为掌管寺院学经、行政、财务权力的寺主,相应演化出寺产管理组织,由寺主手下协助管理寺务的几位僧职人员构成。他们被派驻到寺属的庄园内,形成独立于地方当局之外的经济组织。1959年之前,寺院和上层僧侣所有的耕地就占西藏全部耕地的36.8%。

  喇嘛没有子嗣,徒弟成为其衣钵传人和财产继承人,师徒关系不可小视,是维护寺院领袖集团稳定的重要环节。扎西远亲的师傅是色拉寺的一个大管家,死了后权力就传给了他。

  甘丹寺、哲蚌寺、色拉寺等大寺院的机构从上至下分为拉吉、札仓、康参三级。拉吉掌管寺院的政教大权;札仓是寺院内部的佛教学院,大寺院里往往有数个札仓,管理庄园和牧场的管家是从札仓直接派下去的;康参设在各个扎仓之中,是扎仓的下属单位,新来的僧人入寺后,根据原籍所在地分到按地域划分的康参。一个康参的喇嘛基本为同乡,生活习俗、语言相同,便于寺庙管理。

  扎西的远亲收留了他,但必须先到主管札仓的“堪布”(相当于汉传佛教的方丈)那里去献哈达、银币,敬酥油茶,经许可才能剃度出家。正式剃度由堪布执行,但要在脑袋中央留一撮头发,由扎西的师父亲手剪掉,这样才算师父收他为徒。

  按寺院的规定,一名师父收几位徒弟组成家庭式的生活集体,住在一间房内,长期生活在一起。扎西的远亲做了他的师父,除了对他进行道德修养、寺内戒律、宗教活动的基本常识教育,还管他吃喝。学经有专门的经师,但新喇嘛是没有资格学经的,“我们主要是干活,很苦”。所以扎西在寺院做了六七年喇嘛,还是没能学到文化。

  扎西的师父只有两个徒弟,他要干的活比当农奴时还重。“庙里没有交通工具,在拉萨买了东西,我们小喇嘛就去背回来。大喇嘛念经时给他们倒茶,还要背水,干杂活。”天天不得闲,师父爱干净,一点儿灰尘都不能有,徒弟只好拿块抹布不停地揩灰。他个子小,够不到房梁,踩着板凳爬上去擦灰,“擦梁上的灰累得很”。吃倒是能吃饱了,“敞开肚子什么都能吃了”,可是老挨揍,什么地方做得不合适,师父“啪”一巴掌扇到脸上。“累都不怕,挨打不好受。我看到一些穷喇嘛带着徒弟,冬天时候一起晒太阳、聊天,关系很融洽,特别羡慕。”

  在色拉寺待了两年,实在待不下了,扎西心想,干脆找个贫苦喇嘛当他的徒弟算了,心里没那么苦。“师徒俩一起晒太阳、聊天,那多好啊。”他便跑到哲蚌寺去了,还真是找了个穷喇嘛做师父。

  扎西在哲蚌寺的师父很穷,不仅没有财产,住的屋子也只有半间。师父对扎西很好,“有什么吃的,我们一起吃;有什么喝的,我们一起喝”。

  穷师父给了扎西尊严,却未能解决他的生计。一晃四五年过去,解放军来了。

  哲蚌寺下面有个村庄,村里的老百姓都是哲蚌寺的农奴。扎西听几个农奴说,解放军在拉萨西郊的荒滩上开荒种地,他们去解放军那里当小工,工钱一天一块半大洋。在当时这是相当大的一笔钱。“一个农奴告诉我,你穿喇嘛的袈裟是不能去干活的,得穿老百姓的服装,我可以介绍你去。”1952年,扎西就又跑了。他从哲蚌寺跑出来,脱了袈裟,换上便衣,跑到了解放军的开荒工地——七一农场。

  这次,他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旺堆。

  从学生到演员

  解放军农场里的生活很新鲜。在那儿做小工的藏族人多数是从附近领主庄园逃跑出来的农奴,大家一起平整土地,修水渠,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周日还要休息一天。星期天,大家留一个人在农场给大家烧茶,其余人领了工钱到拉萨城里买糌粑、茶叶带回工地。

  大约过了半年,“1956年的一天,一位解放军领导说,七一农场要招收藏族农奴,愿意留在农场里当工人的,把自己的名字、身世、年龄、社会关系报出来。我把自己的情况也报了上去。一星期后,我被叫到场长办公室去谈话,有个藏族翻译在旁边,把我的身世又问了一遍。问完了,对我说,你是农场工人了”。

  到了农场,旺堆领到洗脸盆、被子,分配了宿舍和床铺。“以前住帐篷,在地上睡,从来没有睡过床,感觉很舒服很新鲜,这还不错啊。”农场分他到马车队。马车队有7辆马车,7个人,内地来的汉人教他套车、赶车。马车队的任务是运肥料。农场从拉萨雇来很多小工淘厕所,装满一车就往地里运,一天运两次。农场种麦子,种得更多的是蔬菜,萝卜、土豆、莲花白,还有大豆。内地来的农业专家搭好了玻璃房子,搞实验,种西红柿、黄瓜等细菜。

  一直干到1958年,一天,场长又来找旺堆了。他很不安,那段时间常常有藏族农工被叫去谈话,回来后卷起铺盖就走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我猜,可能是政治原因,比如隐瞒阶级成分、社会关系复杂等等。我心里想,我也没干坏事,不会把我赶走吧?到了办公室,偷偷看场长,他笑眯眯的,让我坐下,递给我一根烟。我捏着烟也不敢抽,心里七上八下。他笑着问我,愿不愿去内地上学?我猛点头,直说愿意愿意。”

  在解放军的农场里干活,旺堆心里还是顾虑重重。他师父住的小寺庙与解放军农场一河之隔,他很怕师父知道他的下落,过河来抓他回去。“领主来抓他的农奴,解放军是不能管的。农场里有个拉萨逃来的女人,正在地里收萝卜,3个人跑来抓她。我们赶紧去找解放军,说:某某的领主来抓她了,你们管不管?解放军说,这事儿我们不能管,她要留就留下,要回就回去,看她自己。结果来人把她抓走了。”西藏和平解放后,中央政府和西藏地方当局签订的“十七条协议”中规定:“有关西藏的各项改革事宜,中央不加强迫。”在没有进行民主改革、没有废除农奴制度之前,解放军不能干涉具体某个农奴的问题,以免引发事端。旺堆对我说:“我要是被抓回去,也就是挨顿打,关上几天。我不愿回去,不是怕挨打,农奴主也不会杀我,我是想要自由。主人总不会跑到内地去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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