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文/本刊记者 陈尚文 她是一位在银行业奋斗了30多年的行长。 她曾经所在的分行创造了十几年平均近2%的资产利润率，不良率在很少核销的前提下保持在0.26%的水平，拨备覆盖率达到了666%，远远高于监管的要求，保持着国际先进银行的水准。 她连续6年被评为优秀分行行长。 审计署查完她的“账”后，送给了她“白璧微瑕”四个字，寥寥数字，在众多荣誉中，却让她最为感动，被她认为是最宝贵的赞誉。 在行里，有人称她为“两头不见太阳”的行长。从她身上不难感受到她对所从事的金融事业的热爱，不难感受到一位金融家的勤恳与锐意进取。已身为国内知名股份制商业银行副行长的她，却有着最为朴素、也是最为艰难的成功“秘籍”：只有规规矩矩办银行才能做成持续健康的好银行。 她，就是现任招商银行副行长尹凤兰。 二月的北京，严冬的寒意还未退，树枝枯瘦，风冷刺骨。记者抵达深圳时正是中午，阳光明媚，机场前往市区的路上，满眼翠绿，风和气润…… 在深圳招商银行总部，记者有幸采访了这位颇具金融家风采的女行长。 简单却丰富的从业经历 尹凤兰的办公室在总部的46层。窗外闪亮的一片银光是深圳湾，银光之上的一道白桥就是通往香港的西部大桥。从楼上望去，特区几十年发展的成绩可尽收眼底，窗外，海面壮阔，楼宇雄伟，可谓“这边风景独好”。当记者说招行总部大楼像是“博士帽”时，尹凤兰告诉记者说，有人称大厦的外形还像是一个把财富聚集起来的钱斗子。 初次和尹凤兰交流，她笑容亲切，平易近人，谈吐有序，而在这种平易和亲和中，你又不难读出：理性，智慧，资深的资历，职业的气质，处处折射出一位女性金融家的风采。 说到30多年的从业经历，尹凤兰谈道：“我在金融业从业的经历既十分简单，又非常丰富。所谓简单，几十年只去了两个地方，即中国人民银行和招商银行；所谓丰富，是指这两个银行间的跨度很大，即从中央银行到商业银行，从宏观管理到微观经营，从管理机关到直接从事经营管理实践的第一线。” 尹凤兰告诉记者：“调离中国人民银行时，我任人行北京分行行长助理。在央行的工作实践给了我很多至今都取之不尽的丰富积淀，其最核心的部分不在于对某个领域的深入了解和精通，而是对政策的理解、把握和执行。这种丰厚的积淀在15年商业银行经营管理中给予了我很多的帮助。” 人民银行的“出身”，也许没有给以尹凤兰更多的客户资源和丰富的从商经验，但却给了她一块从事金融事业的“金砖”，那就是：规矩、本分，实实在在、认认真真，任何时候都不抱有侥幸心理，依靠勤恳和智慧创造成绩。以这块“金砖”为“地基”，也许会增加许多别人没有的辛苦，但十几年来，她就是这样书写着自己和招商银行的故事。 “白璧微瑕” 尹凤兰于1994年调入招商银行，先后担任北京分行副行长、行长、总行行长助理、总行副行长。 招商银行北京分行于1994年成立，建行伊始总行就提出要把北京分行打造成为招商银行在首都的一个窗口、一面旗帜，期望高；北京分行也希望自己能够在探索商业银行发展的道路上健康成长，责任重。 那时全国的金融秩序很不规范，高息揽存、账外账、小金库等违规违法行为较为普遍。银行如能给出比国家规定高出几个点的利率，自然“钱马上就过来了”。那时，如果谁来点“违规踩线”，“见效”肯定是快的。但尹凤兰和她的团队却始终坚持“规规矩矩办银行”的理念，这说来容易，其中却充满着困难和诱惑。
“诱惑，当然有，作为一个新诞生的银行，开始会有很多压力，要上规模，出利润，总行也要考核，而且绩效挂钩。我们当时又都是从人民银行过来的，政策你可能了解得多些，但是客户资源是没有的。不过我们还是顶住了诱惑，咬紧了牙关，克服了困难，艰难地走过来了。” 尹凤兰回忆道。 尹凤兰说，北京分行持续十几年的健康发展，是与时任北京分行行长的陈小宪提出稳健经营，规规矩矩办银行的坚定理念分不开的。在这种理念的指引下，他不仅带领大家创造了骄人的业绩，也带出了一支过硬的队伍，更为日后尹凤兰接任行长一职奠定了良好的思想和管理基础。 2004年，尹凤兰任招商银行总行行长助理兼北京分行行长，在北京分行成立十周年庆祝大会上，她较系统地总结了这一贯穿始终的经营管理理念，即“稳健经营、持续发展、以人为本、严格管理、与时俱进、开拓创新、超越自我、追求卓越”。这正是北京分行成功的基本经验。同时，尹凤兰一直致力于坚持要最大限度地调动全员积极性，坚持以人为本，既满足人的需要，也约束人的行为；同时配套一系列较为科学的、适合商业银行的考核评价体系，最终北京分行获得了15年的持续健康发展。 在现实中，各领风骚三五年的企业较为多见，但能够始终持续优秀的企业则不多。一个企业如果能够持续优秀，必有其管理上的独到之处。尹凤兰认为，一个银行成功的标志，应是持续的盈利能力和优秀的风险管理能力，而形成这种能力最重要的基础是稳健、严格、按规矩办事。任何侥幸换来的都是短期行为，只有规规矩矩办银行才能换来持续稳健的发展。 在尹凤兰6年的行长任期内，北京分行不仅始终保持了资产规模的快速扩张，盈利能力的持续增长，而且不良率在很少核销的前提下保持在0.26%的水平，拨备覆盖率达到了666%，无论是收益率还是不良率均达到了国际先进银行的水准，而且一直持续至今。北京分行连续被评为系统内第一，她也连续被评为优秀分行行长。 2006年，尹凤兰调任总行副行长的同时，恰逢国家审计署进驻北京分行审计检查。经过近一年的审计检查后，审计署对北京分行给出了四个字的评价“白璧微瑕”。这既是对北京分行的审计，也是对尹凤兰6年来经营管理成效的一种评价。尹凤兰说：“一定意义上说，这比6年优秀分行行长的荣誉称号还让我感慨，当时的心情恐怕外人是很难理解的，谁会为这四个字而感动呢？银行作为高风险行业，这些年来，稳健经营的路太艰辛了，严格管理的路太艰辛了，追求卓越的路太艰辛了。个中的体会只有真真切切走过来的人才有深切的感受。但此时此刻有一点可以肯定，我们成功了，我们做成了国内最好的商业银行，做成了一个真正的又好又快的商业银行。” 持续好才是真的好 “其实在现实中如果把规则放宽一些，做业务的难度就会少一些，考核的时候还能有个好成绩，一时好是不难的。一个银行在三五年内取得一个较好的经营结果，特别是在经济上行的时候，各项数据表现良好，不是很难的事。但经济总是有波动的，不规范的经营做多了，日后难免养成一种很不稳固的企业文化，也就很难做到持续发展了。一家银行无论经济如何变化都能做到健康、可持续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好银行。持续发展最根本的基础就是规规矩矩办银行，稳健经营、严格管理。”尹凤兰说。 过去人们始终挺迷信国外一些知名的大银行，一两百年了，无论是规模还是效益都令人瞩目。但在这场金融风暴中它们也出问题了，超越一些规则，脱离了规规矩矩地按照银行的规则做业务的轨道。这也是导致此次金融危机的主要原因之一。这场金融危机在一定程度上印证了尹凤兰的经营理念：不管是谁，必须永远把规规矩矩办银行的理念贯穿始终，不可一日疏忽，唯有始终如一，才能真正实现从优秀到卓越，才能持续到永远。 无“规”不成方圆 2006年5月，尹凤兰调至深圳总部任招商银行总行副行长，主要分管内控合规管理。 对尹凤兰来说，这是一项既熟悉又陌生的工作，说熟悉，是因为这十几年来，主要精力就是在做管理；说陌生，是因为新形势下，合规的标准更高了。 尹凤兰说：“规本来就是一种约束，一家银行没有规是不行的，国外好的银行追求的是合规的最高标准，而国内银行间因激烈地竞争有时会出现一些变形，这是一种管理中较为困惑的东西。商业银行不发展没有生命力，但如何使内控合规管理既符合监管要求，又能促进业务发展，这是给我们提出的一种新的挑战。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一方面推动开展教育活动，另一方面是实施硬约束。最终要把理念变成一种工作习惯。” 近年来招商银行连续组织推动了一系列全行性的教育活动和检查活动，其广泛和密集程度是空前的，目的是营造一种“合规优先、人人讲合规”的氛围；还在此基础上组织了建行以来规模最大的制度清理和合规风险点梳理，出台了招行历史上第一份《合规政策》，并已经董事会批准实施；出台了《内控基本制度》、《诚信举报及奖励规定》，还下发了《员工合规守则》，明确告知员工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必须做；出台了员工行为禁令，凡违反禁令的行为将被严肃处罚；首推合规官制度，建立了合规官队伍，同时董事会赋予合规官一票否决权。这种教育与约束并举的方式，有力地推动了合规管理的进程。 在内控管理中，理顺并推动流程的改造是强化内控管理至关重要的手段。目前股份制商业银行而言，一般历史都不长，最长的也不过二十几年，流程不够顺畅、不够完整或不太规范是一个突出的矛盾，因此对于加强内控管理、防止案件发生、完善流程和弥补运行环节管理的缺失，就成为管理的重要方面。比如从系统上建立三道防线，建立前中后的分离，建立账务监测系统，建立委派制，甚至包括建立员工异常行为的管理制度及组织有效的内控评审会议制度等等，都对强化内控管理起到重要作用。 审计是实施银行管理的重要手段，它也是一种覆盖性的管理，2008年是招行审计力度最强的一年，不仅实施了审计的全覆盖，同时推进了对审计发现问题的分类、问责和整改，加大了对严重违规和屡查屡犯问题的处理力度，实施对重点分行的重点督导，同时建立了内控审计评价体系，编制了多个分析模型，加大了非现场审计力度，2008年还出台了招商银行《审计章程》，使审计遵循的原则更加清晰明确。 总之，内控合规管理是银行健康发展的重要保障，它体现了一个银行综合竞争能力，也是一个国际化的先进银行发展中必须突破的问题。经过几年努力，较好的内控合规管理已经成为招行的核心竞争力和健康发展的有力保障。 在多年的商业银行经营管理实践中，尹凤兰真切地体会到，只有规规矩矩地办银行才能做成持续健康的好银行。 以事业铸就人生 尹凤兰在招行工作了15年，此行采访期间记者听有人说，尹凤兰在招商银行北京分行工作时很辛苦，基本的状态是早上7点出门，晚上到八九点回家，一天工作十三四个小时，都在行里。大年三十经常也是八点多钟才回去。采访时，当记者问到“工作时间”时，她只是淡淡地笑着说，十多年来已经习惯了，有的时候做不完事就住在行里不回家了。而当问及这样长时间地工作，会不会对家人有所亏欠时，长久的，她没有说话。 规规矩矩办银行，她多走了多少艰辛的路，又平添了多少孤苦？在尹凤兰身上，不难感受到她对选择的无悔和对事业的执著，还有那份对招商银行深深的情感。尹凤兰说：“如果真的是想做到尽善尽美，是需要下工夫的，但只要真的认认真真地做了，没有做不好的事情。把职业当做事业，以事业铸就人生。这也许就是我的追求。” 在她温和而美丽的笑容背后，是尹凤兰在招行15年的风和雨，15年的苦与甜，和15年对规规矩矩办银行理念的不懈追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