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闲话《聊斋》有关“神”的故事 突破潜规则即转型为神 《聊斋》不仅说狐论鬼，也有神的故事；故事中的狐鬼人神之间没有天然的鸿沟，也就是说可以成功转型。从狐鬼到人神，或者从人到神的转型途径，除了长期修炼的渐变，有一种突变的途径就是突破潜规则，比如张老相公成神就是如此。 山西人氏张老相公携带家眷乘船到江南，船泊金山时，他离船先行探路。江中有一只大鼋，闻到船上煎炒的肉香，掀起滔天巨浪，把船打翻，将张老相公的妻女等人全吞没。张老相公返回时不见妻子女儿，痛不欲生。为了报仇，他拜见了金山寺的和尚，打听鼋怪为害的情况，欲除鼋报仇。僧人却惊恐地说：“我们早就怕遭到它的祸害，常常屠猪宰羊，半只半只地投入江中，供鼋吞食，将它当神仙供奉。整年住在这里，谁敢与它作对！”张老相公不仅没有被唬住，而且顿生一计。他问清了大鼋经常出没的地方，找来铁匠，安起炉灶，炼成百余斤重的大铁块，叫几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汉，用大铁钳举起铁块夹肉投向江中。“鼋跃出，疾吞而下。少时波涌如山；顷之浪息，则鼋死已浮水上矣”。鼋害即除，人们拍手称快，修建了张老相公祠，悬挂起张老相公的画像，把他当做水神供奉。 在这里，过往的商客和金山寺的僧人此前对鼋怪的供奉，相对于对佛主的皈依而言，就类似于我们今天所说的潜规则。如果说对佛主的供奉无法消解鼋怪之灾，那么贿赂鼋怪的潜规则几乎成为显规则，可见这种潜规则如何不可小觑。然而从张老相公的义举奏效来看，与其说潜规则中的邪恶势力如何强大，不如说鼋怪没有遇到自己的对手；或者说还没有人敢和它较真。在当今的市场经济中，潜规则的无孔不入与其说是其中隐藏的势力如何强大，不如说是失去了社会约束，还没有不信邪的人们凝聚起足够的力量。 当然，潜规则在失去约束的情况下弥漫，对于个体来说，要想与之对抗，需要承担巨大的风险。正是因为如此，才显现出张老相公身上表现出来的反抗精神的可贵；也正是因为如此，张老相公由此完成了从人到神的“转型”。给活人建祠堂的故事，不仅在《聊斋》中少有，在历史上也不多见，足见突破潜规则在人们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如同鼋怪曾经的猖獗，“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爬得了高山，涉得了水塘，制得成酸奶，压得成胶囊，2012，皮鞋很忙！”一段流行的网络段子描绘了我国食品药品安全中各种潜规则作祟的形势之严峻。在这种情况下，相关企业的转型绝非是寻找比皮革废料更便宜的垃圾，再经石灰清洗漂白、强酸强碱处理，熬制成工业明胶，出售给药用胶囊生产企业；相反，走出类似潜规则的阴影，绝不苟且，才是成功转型的重要基础。 潜规则其实是转型枷锁 《聊斋》“水莽草”故事中的祝生，因误食水莽草中毒，成了“水莽鬼”。在楚中桃花江一带，这种鬼一定得再用水莽草毒死一个人代替自己，才能去投生。但是变成了水莽鬼后的祝生感念母亲带着一岁多的孙子度日艰难，只顾化成人形回家侍奉老母。一天，村里有个人中了水莽毒，这本来可以作为祝生的替死鬼，是祝生投生的一个机会，但是祝生却主动放弃了，于是这个人又活了过来。祝生将这件事告诉母亲后，母亲感到不理解。祝生说：“儿最恨这些找人替死的水莽鬼，正想将他们全部赶走，自己又怎肯做这种害人的勾当！况且儿像现在这样做鬼侍奉母亲没有什么不可，不想再投生。”从此后，当地凡中了水莽毒的人，都到祝家祈祷，祝生总会设法将害人的水莽鬼赶走，使得误食水莽草的人不至于丧命。后来天帝因为祝生有功于人世，在祝母死后封祝生做了“四渎牧龙君”神，派来一支豪华的仪仗队将他接到天庭。 在这个故事里，“水莽鬼”用水莽草将人害死以便使自己解脱，作为一个潜规则，其实并没有什么具体的力量强迫他们这样做，变着法害人是他们自己急于投生寻求捷径的藉口。然而，随着人们对水莽草毒性的警觉，“水莽鬼”们寻找自己的替身越来越难。他们变本加厉，忽悠人无所不用其极。比如将水莽草包装成茶叶，藉重美色以售其私等等，种种勾当很难将责任完全归之于体制或者环境。也就是说，是他们自己的借题发挥使得环境越来越糟糕，屡屡碰壁。在市场行为中也是一样，比如哺育婴儿不敢使用国产奶粉、运动员不敢吃国产猪肉、家庭装修不敢再使用国产建材等等。应当承认，企业面临成本压力已经成为一种常态。但是如果力图将这种压力转嫁给消费者，初始虽然不会很快为外人知晓，最终会搞的人人自危，危害整个市场环境。 如果说“水莽鬼”害人对自己也不利，那么这也与自己按照潜规则行事的始作俑有关。相对于这种走出困境的努力而言，潜规则其实是一种精神枷锁。祝生正是因为冲破了这种精神枷锁，才摆脱了简单的生死轮回，在转型中跃迁为“神”。早在三鹿案发之前，就有知情者爆料称，往奶粉里掺加三聚氰胺以提高蛋白质含量，是行业内的“潜规则”。三鹿集团的领导对鲜奶收购环节存在的问题心知肚明，只不过在整个乳制品行业的恶性竞争面前心存侥幸。在最初应对媒体的质疑时，似乎还因为潜规则的存在强词夺理，暗含“和尚摸得，我怎么摸不得”的愤愤不平。殊不知整个乳制品行业三聚氰胺的脓包被挤破是必然的，假如三鹿集团的领军人物能够率先冲破这个潜规则的束缚，放下无序增长的包袱，即使不能扭转整个行业的竞争乱相，肯定自己不会走向破产之路。 置于死地的创新而后转型
如果说转型具有必须突破潜规则的内在要求，这种转型肯定要比按照潜规则苟且付出更多的代价，而且要看转型者有没有《聊斋》中吴县县令那样的底气，那样敢于承担。 据《聊斋》描绘，吴县的风俗最尊重城隍，为了给城隍过生日，当地豪绅要老百姓凑钱，老百姓年年不敢怠慢。到了城隍过生日这一天，大家抬着城隍神像，打着各色旗帜，排着各种仪仗，吹吹打打地办庙会。这一年有一位新知县上任，正好同庆祝城隍生日的队伍相遇。知县停下来，问大家搞这么大的阵势干什么。有老百姓告诉了实情。知县得知花钱很多，十分生气，指着神像道：“城隍如果稀里糊涂受祭祀而没有灵验，则是“淫昏之鬼”；如果有灵验，则应该爱惜民力，怎么可以听任大家浪费这么多不值得花的钱财？”说罢，他把神像拽倒住地，打了20大板，革除了这个陋习。知县清正无私，但是后来因为失足摔到，不治而亡。不过人们可以听见知县在城隍庙里在同城隍论争，怒吼不止。吴县人回想这位知县的好处，决定另外建庙祭祀知县。新庙建成后，原来那个城隍庙里的吵声才平息了下来。 人们很容易联想到知县的意外身亡是城隍报复所致，感叹这位知县为打破给城隍过生日敛财的潜规则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是如果说这位知县最终“转型”为神，或者挣得与神同等的地位值得庆幸，那么两者之间的联系绝非偶然。首先，这位知县敢于藐视城隍、藐视潜规则，源于一身正气。假如这位知县早有把柄被人家拿在手里，或者试图在潜规则中分一杯羹，就不会与城隍动真格的。其次，这位知县此后的从政实践，确实无懈可击。这不仅是因为知县革除潜规则等于堵住了自己的财路，而且那个被打板子的城隍进行报复时竟无处下手，只能进行人身攻击。再次，敢于坚持，至死不悔。《聊斋》虽然没有告诉读者这位知县死后与城隍争论什么，仅从“公大声喧怒”这五个字足见此公身正不怕影子歪，死不屈服。 如果我们把这位知县的执着理解为坚持不懈的创新，不难发现转型与创新之间的密切相关。在企业的成长过程中，如果说突破潜规则等于将自己置于绝境，那么除了创新别无出路。相对于在潜规则中投机取巧而言，突破潜规则意味着要付出更大的成本；要想问心无愧地将成本降下来，只能进行技术创新。其实，企业所需要的创新并非去做高深的学问，而是像这位知县对老百姓负责那样真正对消费者负责，提供更能让他们满意的产品和服务。面临创新失利或者失误的风险，成功的关键就在于遇到挫折时能否坚持下去，应当敢于担当。如果轻言放弃，功亏一篑，原有的阵地也会被别人取而代之。比如一度称傲于世界的中国制造，如果不能在突破潜规则进行破釜沉舟的创新，不仅低端制造流向东南亚，而且智能时代的制造业也会将重心转向美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