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本报记者 贾晶晶/文
大约10天之前，沃尔玛各分店经理、主管级别员工突然被约请谈话，被告知他们将面临三个选择，即降职降薪、平调外地或补偿离职。公司表示，这是他们对有经验的管理层进行的优化调整。然而，这些“被优化”的员工对公司的好意似乎并不买账，他们纷纷寻求各方援助，甚至诉请当地最高的工会组织出面对此进行阻止，因为在这些多数已经30多岁的员工看来，三种方案都是同一个结果的代名词，那就是———裁员
一周之前，数十位沃尔玛员工聚集在沃尔玛深圳总部的大楼前，等待他们的代表去与公司高层就他们的 “工作前景”问题进行交涉，但无果而终。
大约10天之前，沃尔玛各分店经理、主管级别员工突然被约请谈话，被告知他们将面临三个选择，即降职降薪、平调外地或补偿离职。公司表示，这是他们对有经验的管理层进行的优化调整。 然而，这些“被优化”的员工对公司的好意似乎并不买账，他们纷纷寻求各方援助，甚至诉请当地最高的工会组织出面对此进行阻止，因为在这些多数已经30多岁的员工看来，三种方案都是同一个结果的代名词，那就是———裁员。 “变相裁员” 一连几日，小南（化名）都寝食难安，无心工作。精神上的高度紧张和焦虑像蛇一样紧紧地抓住他不放。 大约10天之前，沃尔玛内部忽然传出消息称，公司将在本月17日开始，对中国区域内的全部超市的某些管理层员工进行“构架优化”调整。而小南就是被“优化”的一员。他们同时被告知，将面临三种选择，即降职降薪、平调外地或补偿离职。 消息一出，顿时引起全体员工的激烈对抗。不少被“优化”的员工认为这是变相裁员，因为降职降薪、平调外地对这些平均年龄已经30多岁，并多数在本地成家的老员工而言，是根本无法接受的。那么，惟一的一条路，便是离职。但是，就自己的年龄和如今的就业形势而言，今后他们的身份，很可能就是失业者。于是他们开始采取各种办法和公司交涉。 而对这些员工不买账的行为，沃尔玛公司也表示很“无奈”。“其实把他们（被优化的员工）调到新店去，是给他们一个好机会。沃尔玛相关负责人黄里对记者说。“任何一家店的管理层，肯定是在别的店做过的，否则他做不了管理者。” 对于“裁员”的说法，黄里予以否认：“这不是裁员，是优化调整。是取消全国146家店中5个管理层级中的一个。”但小南等员工认为，如果公司调派的新店离家很远，自己不愿意去的话，留在原来的店是不可能的，这样说来，除了离职，自己似乎别无选择。 !对于小南等的担心，黄里似乎并不意外。“这种情况也是有的。”黄里说，“如果员工要走，我们也会尊重员工的意愿。” 然而让记者惊诧的是，数天之后，沃尔玛中国区公关经理牟明明从深圳给记者打来电话时，语气已经发生了明显变化。 4月21日下午，牟明明告诉记者，关于优化方案中的细节有了更新。沃尔玛希望员工继续留在公司，而新的条款将给被优化的员工更广泛的选择，也更好地支持员工的职业发展，并表示，这些新的方案也得到了员工的理解。 但牟明明拒绝透露方案中更改的具体条目。 短短数天，事情似乎就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那么在这几天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据相关媒体报道，在沃尔玛员工的努力下，优化一事已经引起了深圳市总工会的干涉，深圳市总工会介入双方的谈判，并最终使沃尔玛作出暂缓 “结构优化”的计划。沃尔玛决定只在新开店执行“组织结构优化”计划，既有门店仍然维持5级人事管理构架，新开门店调整为4级。 然而对此说法牟明明不予置评。她同时表示，“优化”的初衷公司并不会改变，还会继续。 “被裁掉的危险还在。”小南认为，优化的暂缓，只是一种缓兵之计，公司要想裁员，会找到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 “估计会先稳定局势，再慢慢实行，逐个突破。”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律师指出。 法律“门外汉”？ 沃尔玛裁员风波让人想起来该公司两年前那次采购系统的大裁员。据相关媒体报道，2007年，沃尔玛在上海裁掉了一批采购系统的短工龄工人，在社会上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但沃尔玛公司对外的解释仍然是 “沃尔玛全球采购办公室重组优化”。 而舆论认为，沃尔玛这两次裁员存在着一个必然的联系，那就是，沃尔玛原本是为公司发展需要而招募这些员工，而当某一特殊的时刻，即这些员工的存在会成为公司缩减成本的障碍，或者公司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便会被“优化”掉。 前述媒体曾把沃尔玛2007年的裁员归咎于当时“沃尔玛采购系统没有组建工会”，以至于员工的合法权益被侵犯。 2008年开始实施的《劳动合同法》中明确规定：“需要裁减人员二十人以上或者裁减不足二十人但占企业职工总数百分之十以上的，用人单位提前三十日向工会或者全体职工说明情况，听取工会或者职工的意见后，裁减人员方案经向劳动行政部门报告，可以裁减人员。” 而此次沃尔玛的“优化”行为，针对的是其在全国的146家门店，这些门店“已经全部组建了工会”，那么沃尔玛的工会到底在此次事件中担当了怎样的职责呢？或者说，沃尔玛是怎样通过工会实施的此次员工“优化”措施呢？ “我们也不知道流程，不清楚是否该让工会介入进来。”黄里如是回答记者。 也有专家认为，沃尔玛之所以将原本的裁员计划说成是 “优化”，就是在规避《劳动合同法》的相关规定。但全国总工会法律顾问关怀却发表看法说，“优化”的本身就意味着减少职工就业。“如果一个部门原来有50人，优化之后变成了30人，这已经可以理解为一种变相的裁员方式”。 关怀指出，涉及到职工就业的问题，沃尔玛应当首先考虑工会的意见，工会对此有知情权，并有权利代表职工和企业谈话。如果沃尔玛没有事先通知工会的话，首先程序上是不合法的。 在接受记者采访时，沃尔玛相关人员始终强调公司就“优化”一事和员工进行了反复的沟通。但显然，其所说的沟通，指的是从与被优化员工谈话开始的。当记者询问该公司为何不在决定实施 “优化”之前就先和员工或者工会进行沟通呢?牟明明则回答“对于法律我们是门外汉”。
工会“靠边站”？ 虽然在地方工会的干预下，沸沸扬扬的沃尔玛裁员事件暂时平息了下来，但在互联网上，对此事的争议依然激烈。 而不少自称沃尔玛的员工的网民也纷纷抱怨。一位署名“61…”的网民愤怒地说，“这就是沃尔玛,沃尔玛采取了其一贯的不真实做派,明明是裁员,非要迷惑众人,说是根据经营需要,在中国发起一类无比明智的人员架构优化!难道它以为换个名称就能骗过所有人的智商??其自欺欺人的做法,令人莫名其妙!” 不少劳动界专家认为，沃尔玛之所以如此对待员工，主要是因为沃尔玛的工会“不作为”。一位署名harley的律师发表看法说，“沃尔玛的事情，关键是被寄予众望的工会没有一直很好地发挥作用，也就给了企业空间。” 而更多人士则认为，即便沃尔玛在实施此优化方案之前，和公司的工会组织进行了沟通，该公司的工会也不会站出来维护员工的利益，因为，在沃尔玛，工会是没有地位的。 “在沃尔玛，工会是不代表员工的利益的，谁代表员工的利益，谁就有可能被辞退。”日前，深圳市沃尔玛某分店曾经的工会委员小代（化名）向记者讲述了自己的遭遇。 据小代透露，他所工作的沃尔玛门店的工会一共有7个人，除了他和另一名韩姓员工是街道工会委派的之外，其余5名都是公司指派的，并且，工会主席还是公司人事部的一名助理。因此他“很少站在员工的立场上说话”。为此，很多员工都对这这名工会主席感到不满，但多数人敢怒不敢言。于是，小代便起草了一份要求“罢免”这位工会主席的申请书，经过40几名门店员工签字之后，送到了街道工会。谁知这以后不久，小代便因 “收银出错”的原因辞退了。但他肯定地表示，自己被炒的真正原因，就是 “工会的事情”。 而曾在深圳另一家沃尔玛分店打工的小张，也曾经是工会的成员，回忆起他当初工作时的情景，他只是无奈地说：“工作压力太大了！” 劳动维权律师黄彪也向记者透露，他代理的涉及几十名沃尔玛员工的劳动纠纷案件在接案时都曾问过他们是否曾经找过工会帮助解决。但这几十人都表示， “找了，但没用。” “沃尔玛是憎恨工会的，这就是为什么当初拒绝组建工会的原因。”一位署名 “愤怒”的网民在天涯社区发表了这样的看法。 谁来维护员工权益？ 其实，在金融危机的大背景中，企业迫于生存或发展的压力，进行适度的裁员原本无可厚非。但不少专家认为，“适度”一词具有太大的弹性，并且很难界定企业是否真的因为生存压力而不得已裁员，极可能成为企业 “随意裁员”、 “野蛮裁员”的借口。从从另一个角度而言，即便是企业的确需要裁员来缓解压力，是否能保障被裁员工的合法权益仍然是一个颇具争议的问题。 也许沃尔玛对于媒体和公众的质疑感到委屈，毕竟其始终没有明确承认“优化”就是裁员，也许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个方案实施起来会如此艰难。在采访中，沃尔玛不断强调，员工就是企业的财富，沃尔玛并不希望失去他们。 “如果他们（沃尔玛）能提前和工会沟通，工会应该能通过综合的分析，判断出这样做是合理的做法还是侵害员工权益的，毕竟工会能够站在比较高的位置上考虑问题。” 对于企业工会 “形同虚设”的现象，关怀指出， “还是工会机制的问题。现在企业工会的人员多是企业指派的，往往会受到企业的影响。比如，他的工资是靠企业发的，他当然不敢得罪公司，所以他也就不敢公然站到员工的立场，替员工说话。 但关怀同时指出，目前国家正在采取相关措施加强企业工会的执法权，比如 “工会主席职业化”,这可以让工会主席不再看 “老板”的脸色行事,可以理直气壮为职工的合法权益维权。此外，还可以对企业进行法律教育，使其认同工会的重要位置，也是一个完善和推进工会职能的做法。 “但现阶段，员工维护自身权益可以反映到当地工会，甚至全国总工会，这些机构都能帮助解决劳动争议的问题。” 有法律界人士发表看法说，提升工人自身的觉悟和维权意识，并敢于和不合理的现象做斗争，才能真正在维护自己的权益时取得力量和谈判的价码。 而更多人士则认为，企业应该提升自身的社会责任意识，就业问题对于稳定社会秩序、构建和谐社会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而在金融危机的背景下，企业尽量不裁员、少裁员，是履行社会责任的突出表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