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据说以前欧洲人只见过白天鹅，所以他们确信天鹅的羽毛就是白色的。但是，后来在澳大利亚却发现了黑色羽毛的天鹅，从而完全颠覆了欧洲人牢不可破的传统观念。黑天鹅显示出人类以往经验的局限与脆弱。正如纳西姆8226;尼古拉斯8226;塔勒布在其《黑天鹅：如何应对不可知的未来》中所说的那样，“仅仅一次观察就可以颠覆上千年来对白天鹅的数百万次确定性观察中得出的结论，你只要看见一次黑天鹅就够了”。“黑天鹅事件”成为那些极少发生的、发生之后具有巨大冲击性的、在事前又很难预测的事件的代名词。
历史上发生过许许多多“黑天鹅事件”，诸如我们耳熟能详的泰坦尼克号沉没、911事件、亚洲金融风暴、长期资本管理公司巨亏、次级债危机等等。2008年中国也经历了南方雪灾、股市暴跌等“黑天鹅事件”，而5月12日发生的汶川大地震仍然处于灾后重建当中，对中国经济和社会的影响正在和将要显现。黑天鹅无处不在，无时不在。
如果要评选出新千年以来对全球影响最大的“黑天鹅事件”的话，油价暴涨位列其中应该没有什么疑义。上世纪90年代，商品市场分析师还是个冷门的专业。当时很多分析师认为油价永远只能在15－20美元的区间波动。石油危机、高油价早已经是过眼云烟。但是，进入新千年，国际油价经历了一场波澜壮阔的大牛市。从15美元翻倍至30美元左右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从30美元左右翻倍至60美元左右用了3年多时间，随后在六七十美元的区间高位震荡一年多，并在2006年7月份达到78.4美元（美元原油连CONC盘中价）的高位后下行半年。2007年1月份以来，原油价格重拾升势，几乎是从50多美元一鼓作气达到140美元的水平，其涨幅达到了180％。面对着天价原油，迷茫者有之，诅咒者有之，无奈者有之。即便如此，一些国际投行还是指出，150美元的原油价格并不遥远。更有甚者，华尔街的分析师用轻松的口吻安抚人们：不需要对现在的油价“神经过敏”，因为与未来200美元、300美元的油价相比，现在油价仅仅是个地板价呢！
怎么样，油价暴涨这样的“黑天鹅事件”有没有令你感到不寒而栗？有没有让你失去方向？最重要的是，有没有让你口袋里面的钞票少了又少？这些年来，我们恐怕已经习惯于排起长队在加油站加油，也习惯了不断为逐步提高的成品油价格买单。从2000年8月份开始计算，到2008年6月份最近的一次成品油价格上调，一升普通的93号汽油的价格翻了一番。一些研究报告的研究表明，国内成品油价格至少还有40%的上调空间。
从惊诧到习惯，从习惯到坦然接受，高油价已经成为一件平常事。高油价带给世界和中国的负面影响正在显现。通货膨胀、能源紧张、经济衰退。然而，这场石油盛宴正在接近尾声：泡沫正在积聚，危机正在积累，盛宴结束的曲子已经奏响，这只黑天鹅也许真要飞走了。
实际上，新增消费需求的推动是1999年以来的油价上涨的重要推动力量，但是这一情况在次级债危机爆发以后完全改变了。而根据张斌博士的研究，2006年中期-2007年中期，与中国总需求水平上升相伴的是石油价格下降，而中国总需求开始下降以后石油价格不仅不降反而是继续快速上升。这个期间的中国总需求变动与原油价格变动出现了脱钩。
如果说增量需求决定价格的话，那么作为2006年中期以后，中国需求就已经不是推高国际油价的最大因素了。相反，来自产油国自身需求的增加和产量的减少，以及次级债危机发生后大量投机资本从证券市场涌入商品市场才是油价暴涨的基本动因。我们大致可以这样认为，国际油价在70－80美元能够反映供需基本面的情况。而80美元以上的国际油价则明显带有资金堆积的痕迹，具有很大泡沫成分了。即便我们考虑了80美元之上美元贬值的因素，供需基本面决定的国际油价也不会超过100美元。也就是说，如果按照目前140美元的油价来估算，国际油价的泡沫成分在50％左右。
是泡沫就一定会破裂，依靠资金堆积推高的国际油价是缺乏有力支撑的。从近期来看，美元汇率已经走稳。随着美国总统选举临近，执政党的改弦更张将导致对外政策和美元政策的改变。支撑原油牛市的重要基础将不复存在。
包括原油价格在内的大宗商品价格暴涨是导致全球性通货膨胀的最重要因素之一，摩根士丹利的研究报告称，全球192个国家里面有大约50个国家通胀率达到双位数，其中大多数是新兴市场国家，而且仍有许多国家的通胀率或马上就会达到双位数。因此，世界主要经济体只有通过加息政策来遏制通涨。加息政策必然提高企业借贷成本，给经济增长带来重压。根据IMF的预计，2008年年全球经济增长将由去年的4.9%大幅降至3.7%。而次级债危机爆发以来，一些大型金融机构资产减记和贷款损失已高达4000亿美元。金融市场动荡导致银行纷纷提高借贷门槛，流动性过剩的景象一夜之间变成了流动性短缺。经济衰退和加息周期的到来很可能使世界经济陷入重新进入通货紧缩时代。美国经济陷入衰退，而中国经济也难以独善其身。新近公布的2008年一季度数据表明，中国经济同比增长10.6％，增速比去年同期回落了1.1个百分点。国家统计局编制的对经济未来走势进行预测的最新宏观经济先行指数，已连续数月出现下降。需求下降将给原油市场致命一击。石油帝国君主们不作为的举动最终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从中期看，尽管勘探领域面临越来越多技术挑战，勘探成本进一步上升，但是全球油气勘探开发投资保持快速增长势头。从1999年到2006年，全球石油勘探开发投资从675亿美元增长到2708亿美元，增长了三倍。2007年世界石油勘探开发投资继续保持快速增长势头，根据花旗银行对全球234家石油公司的调查结果，2007年全球石油勘探开发投资预计增加到2994亿美元，比2006年增长10.6%。美国国家石油委员会（National Petroleum Council）为美国能源部完成了能源研究报告《直面严峻的能源现实》指出的，“能源供应问题的关键不在于资源蕴藏量，而在于生产能力”。
从长期看，全球化石能源蕴藏十分丰富，估计石油蕴藏量约为13万亿～15万亿桶，天然气为50000万亿立方英尺，煤炭为14万亿吨。在可以预见的未来，天然气储量完全能够满足生产的增长。别忘了，还有一个油气大国的生长能力正在恢复。而在此之前的将近三十年，它几乎沉寂在纷乱的时局当中。伊拉克重新走上石油舞台将给市场带来不小的冲击。伊拉克的油气资源丰富，目前已探明原油储量为1150亿桶，占世界已探明石油储量的8.89%，居世界第4位；已探明天然气储量112万亿立方英尺，占世界已探明天然气储量的1.85%，居世界第10位。但是由于战争和国内政治原因，伊拉克目前的石油、天然气产量分别占世界总产量的第15和52位，并且生产波动很大，非常不稳定。在国际市场原油价格不断飙升背景下，世界主要油气消费大国加紧寻找稳定的油气供应来源。伊拉克战争结束以后，伊拉克政局逐渐稳定，经济开始重建。2007年3月5日，伊拉克通过《石油法草案》，鼓励国际石油公司在伊拉克开发石油和天然气。伊拉克原油生产能力的恢复将成为本次石油盛宴的终结者。从历史上来看，二战之后的原油市场历次波动都与重要的政治事件有关。新千年以来的原油大牛市始于伊拉克战争，也将伴随着伊拉克石油生产的恢复步入稳定时期。
不过，由于大宗商品市场存在超买超卖现象，在泡沫破裂之前，不排除油价有继续疯狂的可能。根据以往的经验，油价上涨10倍的时候才引起石油消费的减少。油价极有可能在未来几年达到200美元整数关口的超高位置才可能引发消费出现明显减少。此外，1982年出现相对历史高点时，美元指数还是向上运行，美元处于升值当中，消费的持续增长推高了油价，但高油价也在这一临界点开始抑制消费。
超高油价时代已经到来，但石油盛宴的结束也为时不远了。如果油价在未来达到200甚至真的疯狂飙升到300美元，那这场石油盛宴就彻底结束了。而从那时开始，人类能源利用的历史也将彻底被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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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系清华大学国情研究中心博士。本文仅为个人观点，不代表所在机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