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人,美国党豪斯经济研究所的詹森先生作为菲尔普斯的粉丝,特特的从美国跑来北京,为他的偶像加油。这位有着强烈的新保守主义倾向的经济学家,对于我们这个国家而言或许不是什么‘国际友人’了,但于我个人而言却是绝对百分百的‘国际友人’,蒙他不弃,他18日就给我电话,说来中国了,无论如何应该见见我的,终于他把他手头的事情忙完,于21日飞来广州,这是我和他今年的第2次晤面了。当然人都有就某论某共同点的,无论他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无论他是新保守主义者还是共产主义者,詹森是冲着奥运来的,自然话题也就离不开奥运了。下面这个东西不是文章,它仅仅只是我跟詹森先生的一段对话的整理物而已。
京奥---一篇充满淫糜之气的赋
詹森:Pierre,对于这次奥运会的成功主办,应该向你们表示祝贺。对于中国体育界取得的成绩也表示祝贺。 韩:对于政府来说是应该祝贺一下的,因为京奥再一次的证明了我们所选择的制度的优越性,那就是集中力量办大事。 詹森:无可否认,中国政府的确做的了!! 韩~~:但那是建立在几乎让人气馁的资源错配上的,这种成功对于政府是正相关的,但对于这个国家的公民,至少是大多数的公民来说,却是负相关的,对于这次奥运盛宴,中国付出的太多了,中国政府对外公布的数据就高达430亿美元。而比中国富的多的伦敦,已经因为中国因素而增加了预算,但其预算还不到中国,这个发展中国家为这支付的一半。 詹森:美联社的一个朋友告诉我说,北京奥组委顾问黄为,所透露出来的数据更高达700多亿美圆。 韩~~:假如正是这样,再考虑到汇率因素,因为这笔钱是这7年陆陆续续投入进去的,那么应该在5300--5400亿人民币之间了。我们不谈这该死的430亿了,因为我们一谈,那么就又人会跑出来告诉我们,这430亿中有很多是用到了基础建设上的。 詹森:哈哈,Pierre,但这也毕竟是事实,比如你们的地铁、比如你们的场馆的建设。
韩~~:场馆建设是最大的问题,30亿人民币的鸟巢、30亿人民币的水立方、31亿人民币的‘鸟蛋’,看看世界上那个国家的标志性建筑有中国这么多的,既然是标志性建筑,那么就应该具有唯一性,但~~~~这让我不得不想到我们中国古代的一种文学体裁---赋,那四一种完全介于诗歌与散文之间的文学体裁,这种东西最大的特色是,没有什么活力,更没有什么内容,全靠华丽的辞藻,来刻意的渲染出一种淫糜之气,就北京奥运所表现出来的,有肉麻的奴性文人,将其比喻为壮丽的诗篇,但我的比喻却是,这是一篇地地道道的,充满了淫糜之气的赋。
詹森:哈哈,看来中国的文化的确博大精深,光诗和赋,看来就够我折腾的了。面子重于民生---举国体制下,被错配的资源
韩~~:哈哈,的确很多美国人,并没有预备来了解中国,他们所了解到的仅仅只是表象,有的甚至还停留在想象中,中国人还留着满大人的辫子,北京街头还有农民牵着牛走过,老实说那都还是罗素时代的印象。
詹森:是的,这次北京之行的确让我感触很大,他太让我震撼了,走在北京的街头,就让我疑心我是不是搭错飞机而走在了东京了。的确,今天我们在金牌榜单上看到一个正在超越美国的中国,而中国的经济也正在全力的赶近美国,或许要不了几年中国人还会在文化和政治上也超越美国了。
韩~~:詹森先生,你要不是为你们的美国太悲观了,要不是被这突然的位置的转变而变的不适应了,事实上中国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伟大,中国事实上是个隐患丛丛,但表面光鲜的,处于亚健康的病人。你是坐飞机来的,坐着飞机来北京,又坐坐飞机来广州,当然你今年早些时候你也来广州了,但你还是坐飞机从香港过来的,你的活动范围始终局限在北京、深圳、上海和广州,这几个中国最好的城市,但问题却在于,中国80%的地区是与他们完全不同的地方,中国的东部与西部的差异,绝对不比世界上整体的南北差异小,在中国GDP完美保持前30年增长姿态的同时,中国的各种社会问题却也在以发散性的方式蔓延。中国存在着严重的失业、让人气馁的贫富分化、完全失控的腐败、农民的绝对贫困化等等,这些无不在中国奇迹的背景上投下了巨大而又黯淡的阴影。中国的问题是结构性的,是必须经过伤筋动骨才能够扭转的,而美国问题却仅仅只是方向问题和周期性问题而已我经常提醒我的同胞,不要迷信将来,将来不不可以预见的,我们不能够确切的知道,中国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在面对结构性问题的挑战下,也许会变的很好,也许会很遭,但我可以肯定的说,绝对不会如你们开出来的,中国未来必然能够保持在10%以上的增长速度。不要忘了,只要是身处市场经济环境,那么谁都逃不掉经济周期这个窠臼,这是规律。是不容任何人,仅凭主观意识就能够改变的。所以我建议你下次来中国应该坐坐火车,或者长途汽车,或许这样你才能够看到一个真实的中国。 詹森:但中国这次的确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比如你们收获了比任何国家都多的金牌,在奥运历史上,还没有哪个国家,能够在没有遭到抵制的情况下,而收获这么多的金牌。韩~~:问题在于为这种成绩而付出的代价,我们前面已经就430亿做过谈论了,不谈,我们单说说金牌的代价。2004年雅典奥运会举办前夕。当时中国网络上流传一篇文章"警惕奥运金牌的陷阱",作者在文中展示了惊人的数字:雅典奥运会"备战"4年,中国花费了200亿元。如果中国队在雅典获得30枚金牌,事实上得了32枚,那么每枚金牌的成本就差不多是7亿元,"可谓世界上最昂贵的金牌"。 事实上中国这个发展中国家,这个贫富悬殊的国家,还有太多地方需要钱了,2007年,中国教育支出为157亿美元,卫生医疗支出为97亿美元,为一场奥运所投入的200亿人民币,几乎相当于全国卫生医疗支出的1/3,相当于‘百年大计’的全国教育支出的1/5。 而真实的中国是什么样子的呢?教育为例,2006年青海省人大代表程苏在"两会"上提交的调查表明,西部贫困农民家庭供养一个孩子上大学,要透支35年的家庭收入。另一项调查中,接受调查的110户陕西合阳农户中,11人因高额学费而累死、自杀或病逝,所有家庭都负债累累,从数万元至十几万元不等。此类情况不独发生在青海与陕西,是全中国中下阶层的共同恶梦。我是农村出身的,我自己的遭遇就应征了这种事实。 而同时,政府的卫生公共投入减少,使中国医疗体制的公益性严重缺失。欧洲国家在医疗方面的公共投入,约占整个国家医疗卫生投入的75%左右;东欧等转型国家约占70%左右;印度近年来在53%-57%之间。中国的卫生公共投入远远低于上述国家,近年来徘徊于45%左右,并且其中政府仅仅只投入了18%左右,而这笔钱正是政府在为备战奥运所花费的那笔经额,至于其余的则为社会所共同投入,公众个人投入占国家卫生总投入55%左右,负担很重。因此有病不敢就医者,在城市约有五六成;在农村则有七成以上。而因病返贫的家庭,无论是农村还是城市都有不少。 到底是支撑面子的奥运金牌工程重要?还是教育与公共卫生这些有关民生的公共投入重要?不同政治体制的国家会有不同的选择,中国政府放弃了民生,选择了面子工程。我不预备谈这种资源严重错置的原因,我只想谈谈这种错配,对中国未来的影响。 今日世界经济已经迈入或正在迈入网络化时代,但事实也证明区位对竞争仍然是基本的因素,只是我们也应该足够的认识到的是这个因素在一定意义上是今非昔比,在竞争主要由投入成本推动的年代,某些禀赋如廉价的劳力供应促成某些区位的比较优势。上世纪80年代到现在的中国就是其中的代表国家。 然而今天经济生活的竞争更具有动态性,网络化、全球化的资源调配已经在减少投入成本的不利因素,从而决定了竞争优势依赖于投入品进入更高生产率的利用。诚如新竞争经济学所做的阐述:“在现实的竞争中最起作用的不是投入和规模,而更多的是生产率。太多的事实证实,生产率,而非出口或自然资源决定了一个地区或国家的民生状况。 认识到这一点,我们也就有理由相信,合理的宏观经济政策是必要的但却是不充分的,因为生产率取决于区位竞争的微观基础。没有高质量的运输基础设施,经济行为的主体---企业就不可能使用先进的技术,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员工,企业就不可能在成熟的业务上进行有效率的竞争,在繁杂拖沓的办事程序下或者不公平的法律体系下,企业就不可能能够有效的运转。 因此,也就决定了国家或地方政府的角色有从新定位和定义的必要,他们必须保证高质量的投入品,如:有教养的公民和有形的基础设施的供应。以及经济而正面的竞争规则,如:产权保护及反垄断的立法,以便提高生产率,以促使经济成功,最后政府应改善和集中那些对经济发展有重大影响的公共和半公共物品。从这个意义上说,你们美国人是大可以放心的。 《南方周末》当时发表了一篇对北京2008年奥组委执委和亚奥理事会体育委员会主席魏纪中的采访,魏先生认为雅典奥运组办之所以获得成功,‘最根本的一条是,希腊政府把体育场馆建设放在了后边,而把老百姓放在了第一位。’但事实是我们的政府并不总是这样干的。 还有一个问题是发展体育的本意和内涵的问题,我们为什么要发展体育,追本溯源,那就是要强身健体,就要要全面的提高国民的身体素质,但现在的举国体制却恰好在背离这个原则,我们纳的税,被他们挪到别的地方配置给极少数的所谓的精英了,刚才我们走过的社区运动角,那些老太太们和孩子们在使用的运动器材对于普通百姓那是最适用不过的了,但这些也只使用于北京、广州、上海这样的大城市,但我的家乡,连城市的社区也很少见到,就是见到的,也是房产商为促销而做的配套,那么农村就更不要说了,在这里我们的政府拿了我们的钱,但在权益保护方面,却“撤退”了。
被扭曲的体育精神
詹森:是的,当前人们对体育的理解,我也觉得它已经彻底的背离了体育应该具有的本真,特别是奥运。
韩~~:完全赞同,伟大的舞蹈艺术家“现代舞之母”——伊莎多拉·邓肯,在看到芭蕾舞者的腿上的疙瘩后,感慨不已,她说他们不是在发扬舞蹈的精神而是在毁灭舞蹈的精神,同样,今天我们的体育精英们,事实上也在毁灭我们的体育精神,看看那些因为过度训练而造成身体伤害的运动员们,他们哪是在享受体育的乐趣,他们哪是在强身健体。我们的运动员所拥有的仅仅只有扭曲的畸形的躯体,毫无美感、也毫无健康可言, 当然这跟我们中的很多病态的审美观和整个社会规范及传统礼教有关。在中国的清朝有个叫龚自珍的读书人曾经也谈过相同的问题,他说:南京的龙蟠里,苏州的邓尉山,杭州的西溪,都产梅。有人说:“梅以枝干弯曲为美,笔直了就没有风姿;以枝干横斜为美,端正了就没有景致;以枝干疏朗为美,稠密了就没有姿态。”本来嘛,这些文人画士心里明白它的意思,却不便公开宣告,大声号召用这个标准来衡量天下的梅;又不可以使天下种梅人,砍掉笔直的,删掉繁密的,锄掉端正的,把梅弄成奇形怪状,弄成病态,拿这作为职业来赚钱。梅的枝干的横斜、疏朗、弯曲,又不是愚蠢的、只知赚钱的人能凭他们的智慧能力做得到的。有人把文人画士这独特偏嗜的隐衷明白告诉卖梅的人,(使他们)砍掉端正的,培养横斜的侧枝,删掉繁密的,杀害它的嫩枝,锄掉笔直的,阻抑它的生机,这样谋求高价:于是江苏、浙江的梅者病残了。文人画士所造成的祸害的酷烈,竟到了这个地步啊! 而今天我们的运动员也就如同南京的龙蟠里,苏州的邓尉山,杭州的西溪的梅花一样了,弄成病态的,还因为是美,并且拿这作为职业来赚钱。这实在让人痛心,事实上我们今天的体育界真的很需要一个像伊莎多拉·邓肯那样的人物,一个带有梦幻般理想,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始终坚信自己的梦想,相信明天会更好,不问结果,只是勇往直前的人,去和这社会规范及传统礼教对抗。到那时候我们的体育精神或许才真能够得到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