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规定了科学都必须不断进步?
——题记
“中华文明的经济学证明”从西方的角度用西方的工具论证了中华智慧,我称之为“从西方走到东方”;正因为如此,它从头至尾,与中华文明并无多大的干系,形式上完全西化。
究竟是怎么从西方走到东方的呢?在《中华文明从此站起来了!!!》中,我特别表示,是藉着“终极思考”,“中华文明的经济学证明”从西方走到了东方。并进一步指出:单纯从经济学的角度看,是通过对均衡的终极思考实现了从西方走到东方。相应地,“中华文明的经济学证明”明确包含这样一个推演:人生的终极意义是征服自己,神闲气定,中正仁和,归于平静。
有朋友遂问,一肚子狐疑:终极思考?什么终极思考?是不是一实现终极思考,人类就不再需要思考?那这样不是很可怕吗?人类的知识难道真的存在一个终极?
我首先想提醒的是,终极思考并不新鲜。毛主席当年说过,世界上的事情,你不想到那个极点,你就睡不着觉,不正是终极思考吗?“一点真疑不间断,打破沙锅问到底”,不也是终极思考吗?说白了,所谓终极思考,不过就是求真,与一般的求真区别是在于,它追求好奇心彻底而完全的满足;用大哲学家康德的话语讲,理性追求自己的满足。
当然,终极思考也的确不简单,在西方哲学史上,它被归入所谓“形而上学”,有点“不到长城非好汉”或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悲壮味道,往往是大哲学家才干的事。亚里士多德、笛卡尔、斯宾诺莎、康德、黑格尔、胡塞尔都称得上这样的典型,自然科学上的牛顿和爱因斯坦也算这样的典型。
轮椅上的史蒂芬·霍金也不例外,《科学的终结》一书作者约翰·霍根称霍金先生为“强人科学家”,意思就是强调其物理学思考与理论已根本不在实证层次,乃非形而上学的形而上学。哲学大家和科学大师之所以按捺不住终极思考的冲动,不只是个人好奇心的满足问题,同时也是在为人类追求一种精神上的安全感——尽管思考也是一种乐趣,但还是可以肯定,我们不是为思考而思考,有终极的想法,最自然不过!
终极思考或许情有可原,但人类的知识真的就存在一个终极吗?可用毛主席的相关思考来作一个很好的回答。自然科学的知识肯定没有终极,因为分析应该就是无限的,所以自然科学能够不断向前。毛主席当年坚信物质无限可分,以至于有物理学家曾提议把“夸克”之下更基本的粒子称为“毛粒子”。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而言,在实践中,自然科学可能会存在一个无可奈何的终止,这就是分析的终止。“一尺之捶,日取其半,万世不竭”,可物质越往下分,越需要的能量越大,可人类的粒子加速器能量终归是有限的。正因为这种种障碍,霍根先生唱起了在国际上一时四方云动的“科学的终结”;与其说他是乐观或狂妄,不如说他是伤心。
人文科学的知识应该存在不变,即使是变,也必定存在一个不变的终点,因为与物性不定相反,人性是永恒不变的,现代人和古代人是同一种人,也和将来人是同一种人。毛主席之所以强烈主张“继续革命”,与他深谙人性不变紧密相关,反复告诫:一万年以后还会有斗争,即便是阶级消灭,也仍会存在正确和错误的斗争。事实上,毛主席心目中的阶级斗争就已经是精神世界正确与错误的斗争,与马克思所谓的阶级斗争并不是一回事。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应该与进化论紧密相关,世人动不动就讲创新和进步,甚至把创新和进步泛之四海。殊不知,人文科学实质上并没有进步,也没有创新。当代数学家兼哲学家怀特海说过,西方哲学史不过是对柏拉图思想一连串的注解而已。这并非言过其实,人文科学是关于人性的科学,人性永恒,怎么创新?如何进步?
一切宗教都应该是认为人文科学有终极的,事实上,一切宗教就是——至少它们自认为——这样的终极。儒家哲学一般不被人认为是宗教,但也自认为终极。这最典型地表现在《中庸》一段话上:“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一百代以后,圣人复起,也不会改变我在这里的说法,岂不登峰造极!
更奇特的是中华医学,虽然没有叫嚣“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但从中医发觞以来,几乎就静止不动;相比于西医的不断进步,“初一十五不一样”,中医简直是太阳,活生生一幅“绝对真理”的圆满架势。一部分人士对此甚不满意,说中医根本就不具备作为科学最起码的品格,但就是反对者也不得不承认:中医有效!事实上,如果不是疗效说话,中医早已经被人活活踹死。咱们想问的是:作为救死扶伤的人体科学,为什么就必须不断进步呢?谁规定了科学都必须不断进步呢?更重要的是,我们已经理解中医了吗?中医应该能在硬科学层面上作为终极思考合理性的活证据!
有人担心了,甚至忧虑了,直至鸣不平了:终极思考再美再好,也断不可行,因为它竟然剥夺人最宝贵的权利——思考!殊不知,俗话说得好:“学来的歌儿唱不得。”在人文科学上尤其如此,真正要理解一种思想,甭说是作为终极的道,都需要自己去重新发现一遍,这里面得费多少思考啊!比如有佛偈云:“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要背诵这句话,非常容易,过目就不忘;但要理解这句话,非常不容易,甚至花一辈子也拿不下。再拿中医来说,我们真正理解了吗?简单地不承认,乃至用西医乱棍打死,岂不掩耳盗铃!
严格地讲,整个人文科学都不是学的,而必须靠每个人自己去思考和发现。著名经济学家张五常先生曾写过一篇有意思的文章,题目叫《经济学需要学吗》,郑重地探讨过此一问题,问:“一个今天平庸的物理学家可以教昔日的伽利略而有余,而区区在下那样了不起,可否教二百多年前的斯密呢?”被人视为桀傲不驯的五常先生十分谦和,称《国富论》“我今天还要跪下来读”!并在文章最后指出:“经济学可以不学而达,也可以学而不达,但学而达之的奇怪地不多见。”从历史经验看,各行各业的大师多是不学而达,他们是自己去思考和发现的。
终极思考并非思考的终结,相反,它提倡每个人都去思考和发现,其意义仅只是为人类的思想指点正确的方向,要往这边走,而不要往那边去,从而降低人类思考与求索的总成本,如此而已。
事实上,终极思考不只为人类的思想指点了正确的方向,更重要的是,它为人类的行为指点了正确的方向,那是每个人真正应该努力和进步的地方。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