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部分内容来源于作者所著《经济学:范式革命》一书,清华大学出版社,2008,ISBN:978-7-302-17259-8,如需引用,敬请注明出处。
主流经济学家为什么还不如农民?
汶川地震之后,曾经流行过这样一句民谣:“养专家不如养蛤蟆!”
几乎与此同时,郎咸平也有一句著名评价:“大陆主流经济学家水平不如农民!”
如此尖刻的抨击,恐怕多数主流经济学家会愤愤不平:俺们这旮瘩,个个是精英,张嘴科斯,闭嘴诺斯,从来都是紧紧跟在国际潮流屁股后面,人家干啥我干啥,人家说啥我说啥,即使学得不像贵族,至少也学了个绅士模样,咋还会不如农民呢?
然而,千千万万的农民,流下的是汗水,贡献的是粮食,养活着众多的主流经济学家;而主流经济学家们,要么和数学家比划身手,非现实的数学模型满天飞,要么和网民们豪言打赌,不靠谱的经济预测满地跑,除此之外,实在看不出还贡献了什么?
我从不怀疑国内多数经济学者的人品(除了极少数拿学术不当学术,而是用来混饭吃、混职称、混名气的学术混混),他们同样怀着经世济民的伟大理想,可问题究竟出在哪儿,以至于经济学家竟然成为街头巷尾的嘲笑对象?
问题出在根上。用八个字说,是先入为主、主观臆想;用两个字说,是唯心!
许多主流经济学家在潜意识里,都有这样一个信条:窥测人心之幽秘,就能解读整个客观世界。这种“人心论”发展到极致,连窥测都觉得有些多余了,就变成了“人性论”,干脆把全世界所有的人,不论男女老幼,都想象为一类人——“经济人”,说你是,你就是,不是也是。由此形成了一整套玩空想、玩梦游的经济学游戏规则:
第一步,当然是所谓的人性假设,“假定每个人都是会拆烂污的瘪三,他的每个行为,除了私利,别无目的”[1],你要是不自私自利、贪婪成性,那你一定是从火星上来的;
第二步,当然是所谓的先验神谕,自由、竞争、产权、效率等等,就像一盏盏的神灯,照耀着我们前进的方向,你要是不三跪九叩、顶礼膜拜,那你一定会妨碍了我们致富;
第三步走,当然是所谓的模型建构,不管情况多复杂,假设几下、归拢几下、划拉几下,几个方程便把问题搞掂,“只要将复杂的经济行为简化为一个线性方程,然后求出其帕累托最优解,经济学从此就可以一劳永逸了”[2]。
唉,在这些人看来,地球不是绕着太阳转,而是绕着他的脑袋转,绕着他脑袋里固有的假设、理念、模型转。先有结论,后有论证,论证是为结论粉饰的;先有判断,后有推导,推导是为判断献媚的;所谓的论证和推导,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人们嘲笑的,便是这一套巨搞笑的思维模式。因为真正科学的态度,不是先入为主,主观臆断,捧着教条当圣旨,而是实事求是,不作预设、没有预设,到现实中寻找答案,事物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别一上来就用假设、理念、模型到处忽悠人。
实话实说,一般的平民老百姓,确实既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对国内主流经济学家们的研究成果说三道四、评头论足,但他们至少知道三点:一是主流经济学家的屁股在哪里,屁股决定脑袋,屁股坐在什么位置上,脑袋就会怎样去思考问题;二是主流经济学家的嘴巴有多大,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说得再高深莫测、天花乱坠,一遛就全知道了;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主流经济学家的态度端正不端正,是实事求是,还是主观空想。
农民最实在,因为空想是没有收成的,从这一点上说,主流经济学家确实不如农民!
[1] 张灏.幽暗意识与民主传统[A].见:公共论丛[C].北京:三联书店,1995:88.
[2] 方新民.范式分析:新古典经济学与经典力学的比较研究[J].学术探索,2001,(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