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蛇口，很小，小得连地图上一个点的位置都没有；但没有人能忽视它的存在，至少曾经是这样，因为，中国改革开放的“春雷"就是从这里开始响彻云霄！ 顺德，也不大，行驶在广珠公路上，一不小心就可能晃过去了；但同样没有人能够忽视它的存在，因为，中国真正意义上的企业产权改制正是在这里开始萌芽发展的。 一个在珠三角的东岸，一个在珠三角的西岸，两地都曾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先锋，都曾有过令人炫目的光辉。今天，将它们放在一起，是因为在新的时期内，顺德与蛇口都开始或已经走向了沉没，在“泛珠三角"的春潮涌动中，它们却显得有点孤独。
——题记 激情燃烧的岁月 1979年1月31日，由老资格的共产党员袁庚提议、中共中央决定成立蛇口工业区，作为经济改革的第一个试验区，由香港招商局负责集资并组织实施。其时，袁庚任招商局第29代掌门人，而深圳也只是一个小渔村（8个月后，深圳市才宣告成立）。aihuau.com 蛇口之所以值得纪念，是因为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一次思想碰撞的产物。当时，中国刚从“十年文革"的恶梦中挣脱出来，人们的脑袋上还死死地套着“红色恐怖"的束缚：不敢乱说乱动。但蛇口却以弹丸之地承担起了中国经济改革的先行者任务，其背后却是思想与价值观甚至是政治的大碰撞，它在邓小平一句话下赤膊上阵：你们自己去搞，杀出一条血路来！ 当年，招商局的一批创业者来到荒无人烟的蛇口开始了大胆的探索，最早按照国际惯例与初创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运作的机制；最早更新价值观念、时间观念、人才观念；最早成功地建立全新的劳动用工制、干部聘用制、onmouseover=displayAd(2);onmouseout=hideAd(); onclick=linkClick(2);>薪酬分配制、住房制度、社会保险制、工程招标制及企业股份制，被视作中国的“希望之窗"，改革的“试管"，开放的“模式"。邓小平等党和国家领导人对蛇口的建设成就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蛇口是幸运的，它最初以一个中国最小行政级别的公社身份可以直接向中央要钱、要地、要政策，特别是中共高层始终给予特殊关注和关照，这也是蛇口虽然经历了“4分钱之争"、“时间与金钱的口号风波"、“座谈会风波"等磨难之后，还能够挺立而在的重要原因。 相对而言，顺德比蛇口的整体发展较晚，虽然，在蛇口工业区成立之前的1978年8月，当时还是顺德县的容奇镇与香港大进有限公司办起了据称是全国最早的“三来一补"企业——大进制衣厂，但顺德曾经将蛇口作为自己的学习标兵却是不争的事实。 不过，早在20世纪80年代，顺德就以经济的快速发展而闻名全国，声名更居“广东四小虎"之首。让顺德更以一种天之骄子的形象君临天下的却是顺德的企业产权改革。 1992年2月下旬，广东省委、省政府决定将顺德作为综合改革试验县，希望顺德在全省先行一步，赶上亚洲“四小龙"。一个月之后，国务院批准顺德撤县改市，这是珠江三角洲撤县改市高潮的东风第一枝。 1993年9月7日，顺德出台《关于转换机制发展混合型经济的试行办法》，拉开产权改革的序幕。年底，华宝作为顺德的靓女出嫁，但华宝产权转让一事，不仅在顺德、在广东，甚至在全国都有相当的影响，新闻媒体也作了不少报道，报道本身又引起了争议，因为它冲击了当时的企业体制模式。 在所有制改革之前，中国企业的所谓股份制改造并没有改变政府与企业的关系，政府依然对企业有着主宰的权力，且为企业的命运浮沉担负绝对责任。顺德企业产权改革反应的正是经过多年探索的中国企业的现状与新的改革要求之间的冲突。无疑，顺德在这场坎坷的改革道路上跨出了历史性的一步。 光荣与梦想 有人曾言：中国的改革开放，是20世纪全球最重大的历史事件之一。它不但改写了中国在世界经济中的地位，甚至影响到世界经济未来的发展方向。 作为国内第一个采用大量贷款建设的城镇、第一个全面实行干部聘任制的蛇口，是新中国最早开放的区域，承担了改革开放试管的使命。 蛇口用行动回答了世人的疑问，他们创办了3个在中国非常有影响力的企业：一个是招商银行，该银行起家于蛇口工业区内部结算中心，结算中心是为了消除工业区内部企业分别到银行存款或贷款的时间差和利率差而建立的。结算中心运转两年后，袁庚正式向中国人民银行提出申请，创办招商银行。这一设想得到了当时的国务委员兼中国人民银行行长陈慕华的全力支持。1987年，招商银行在蛇口诞生。现在招商银行被列为世界前500家银行，平均资产利润率世界排名第13位。美国《环球金融》杂志称，招商银行是2000年度中国本土最佳银行。 比招商银行晚些时候成立的平安保险，它起家于蛇口的退休基金。1988年3月，平安保险公司成立，现在它被认为是中国的第三大保险公司。第三个成果是1982年成立的南山开发（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下辖赤湾港和赤湾港石油基地两大上市公司，总资产42.8亿元人民币，净资产24.7亿元人民币。 除此之外，金蝶软件是从蛇口工业区孕育起来的；中国电信市场“五霸"之一的中国联通，起步之初招商局（实为蛇口工业区）为其发起人之一；TCL、华为、中兴、科健等等现活跃于中国经济界企业的当年发展，都或多或少与蛇口工业区有关。 而顺德则是后来者居上。1994年1月，顺德碧桂园学校在《羊城晚报》连续3次刊登以“可怕的顺德人"为题的悬念广告，这个由著名策划人王志纲策划的系列广告，创造了中国房地产销售的奇迹，也成功地将世人的目光引到了顺德。 经过系列的产权改革和体制创新，顺德已成为中国最大的家电生产基地之一，全国品种最全、规模最大的家电配件生产基地，顺德共有大大小小的家电企业3000多家，规模家电企业及配件企业产值占全市工业总产值的50%以上；拥有“美的"、“科龙"、“容声"、“万家乐"、“格兰仕"五大中国驰名商标；电冰箱、空调器、热水器、微波炉、电饭煲、电风扇、消毒碗柜等家电产品销量居全国领先地位，顺德因而享有“家电王国"、“家电之都"的美誉。20多年过去了，顺德逐步由一个传统的农业县发展成为一个新兴的工业城市。顺德2002年的GDP达到400亿元，工业总产值超过1000亿元，位居全国县域经济基本竞争力百强县(市)榜首。 没有永远的奶酪 发展是一种不平衡的连锁演变进程，在这个演变进程中，要以发展的眼光寻求新的奶酪，以期在不断演进的全球化经济大潮中达到区域经济的动态制衡。 然而，蛇口作为改革开放的先行者却并没有走向发展的快速之路。在1984年前，外资经济在蛇口这个“政策特权平台"上得到了有效输出，培养起了成熟的劳动密集型加工制造企业，以至于在全球服装、玩具业贸易中，“蛇口价格"一度成为标准。此后，这个工业区的经济仍然在增长，但蛇口开始由盛转衰，这一年，沿海经济开发区兴起，至1988年达到293个，蛇口失去“试管意义"，并面临众多开发区的竞争。 此后，袁庚离任，外资及制造业迁移，石油、港口均难挽颓势；到90年代，蛇口原来产业衰败，陷入华侨城、深圳高新区、留学生创业区、龙岗工业区、南山开发区等包抄竞争中，守城吃城。特别是随着蛇口人赖以自豪的三大企业都撤出了蛇口，华为、TCL、金蝶等企业也纷纷开始脱离蛇口，蛇口开始沉没了！ 1990年9月，南头管理区和蛇口管理区合并成立南山区，区政府所在地设在南头，蛇口的行政地位降到历史最低点。蛇口在一帆风顺后经历了十多年的低迷，到1998年，蛇口工业区正式被深圳市政府撤消，宣告了蛇口的历史任务已经完成。 顺德的城市步伐似乎有点蛇口沉沦的影子：近年来，顺德内部赖以成名的家电企业纷纷在外投资设厂，如美的、格兰仕、科龙、万和等品牌。特别是自1997年以来，顺德协议外资和实际引资长期倒挂，连年下滑，近两年虽然有所恢复，但基本上靠原有项目的增资维持规模，新的大型投资项目寥寥无几。在产业方面，顺德2002年的工业总量为1000亿元，家电占了一半以上。在再造区域经济增长极方面，顺德可以说是乏善可陈。顺德的5个中国驰名商标全是家电，幸也不幸。对此，有关人士指出，顺德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只有量变，而没有质变！ 更让顺德走向孤独却是2003年大佛山的行政区划。1992年3月26日，顺德由佛山市脱离撤县建市，顺德人在“县改市"后确定的是“城乡一体化"战略，急切地希望在一夜之间就将整个806平方公里的土地全部都建成城市。然而，11年城市化的结果是重新回到了佛山的怀抱——成为佛山市下的一个区，从起点又走回到起点！而蛇口从单独设立工业区到并入南山区的时间也是11年，不知是巧合还是天意？ 谁动了他们的奶酪 袁庚曾如此评价蛇口的现状：“蛇口已经发展到了不能再发展的地步，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结果。蛇口地少，土地租金当然比别的地方贵，土地和onmouseover=displayAd(4);onmouseout=hideAd(); onclick=linkClick(4);>人力资源的优势都丧失了，蛇口当然会落后。其它地方搞改革开放，后来居上，人家在进步你不进步就是退步。" “除了客观条件受限，还有别的原因。"这里所指的别的原因就是，从1989年开始，蛇口的格局改变了，一切试验都停止下来。国家交通部开始派人接管蛇口，担任蛇口各企业的老总。后来又归国家大企业工委管，蛇口的干部任命和考核，中央组织部、财政部都要过问。显然，用行政命令取代价值规律来搞市场经济是行不通的，市场经济里头发号施令的是价格是供求，不是听首长的。 但有网友却这样认为：在一次创业中，蛇口主要进行的是资本的原始积累，从一无所有到今天的高楼大厦，可以说蛇口的一次创业是十分成功的，按照资本论的观点，在资本积累完成的下一时期是进入资本运营阶段。原始积累不需要多费什么脑子，在中国原始积累的黄金时期80年代，只要胆子大，机会好，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恰好蛇口赶上了这个好光景，有政策，有地，要啥有啥。在经历原始积累进入资本运营阶段，就不是胆子大就可以无往不胜那么简单了。蛇口的衰败显然从此开始，这种转变让蛇口的决策者们一时间找不着北。接下来的资本运营的失误开始凸显，频频的决策失误让蛇口日渐衰落。其实二次创业早就应该开展，而二次创业的关键在于解决资本运营的大局观问题，即如何投资，如何让钱生钱的问题。而现在的二次创业仅仅还停留在一个口号上，具体有怎样的规划，似乎还不明朗。其实蛇口并不缺人才，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近年来敢说话的人少了，说话多的又全是些夸夸其谈的家伙，这才是蛇口的悲哀。 这样的理由同样适合顺德！ 著名的区域经济观察人士樊荣强先生曾对顺德批判到，“敢为天下先"曾被当成顺德人的精神，但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顺德人在鲜花与掌声中开始有点迷糊了，错过了新经济产业结构调整的机会，失去了影响中国的产业优势，以致有人惊呼——“顺德，你究竟还能可怕多久？"当年“可怕的顺德人"以激情和机智成为一个时代的天之骄子，但在改革步入深水区的时候，顺德人在后改革时代的利益格局重新分配中革掉了自己敢为天下先的勇气。顺德目前无疑正在后改革之路上迂回前进，鲜花和陷阱、肯定与质疑、阳光和风暴，要完成新一轮的自我突破和自我超越，顺德无疑还需要重新拾起当年的激情和机智。 幸福的家庭都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但我们在分析顺德与蛇口的城市孤独时，我们会发现，除去上述理由外，它们的“不幸"还有着许多相似的具体原因（限于篇幅，不再展开论述）： 第一、地价昂贵。顺德与蛇口企业当初不断搬出原来的地区，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地价太贵，致使营商成本太高。 第二、政府的错位，这也是体制固疾。“蛇口模式"是一个“怪胎"，它集政府和企业职能于一体。而“顺德模式"的根本特点就是政府站在前头。 第三、产业结构失调。蛇口工业区几乎是招商局垄断经营，但它又在排斥贸易、高科技产业的发展；而顺德除了家电外，也难以找出可以自豪的产业支柱。 第四、小富即安的心理。这也是广东企业都共有的状态。 第五、文化自闭。虽然早已划归南山区的下属区，但蛇口人往东走，会说去“深圳"而不说去“去福田"或“去罗湖"；回蛇口，一定说“回蛇口"，而不是“回南山"。同样，顺德人也从来就不承认自己是“佛山人"。显然，这样虽然有点落寞，但它们仍顽固地保持着自尊，甚至是骄傲。 第六、先行者与先驱之间的历史怪圈。从历史上看，凡是搞变革的先行者太多都是成为了先驱。从近代来看，由于中国的经济改革有极大的政治风险，美国《财富》杂志曾分析到，当年抛得最高的一些球，它们把计划经济的僵化体制冲得七零八落，也最容易被当成出头鸟一棒子打死。先行者的角色注定了蛇口和顺德之类的城市必须孤独地承受孤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