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劳动价值论者之所持劳动价值论的一个重要缺陷是:认为劳动的价值确定于市场之外,从而在事实上是以其自身的自然存在来代替其社会存在进而试图以之为其社会价值的尺度。如此的结果就是:产品只要一生产出来,必定就是有价值的,从而它的市场价值乃至市场价格,不过是一种市场分配的结果,而与价值创造无关。这个理论的一个显而易见的恶果便是当年我们的国营企业重产值而轻效益,——反正肉烂在锅里。岂不知,很多“肉”实是“归于”自然了,从而根本就不存在。这一点倒恰应了马克思的这句话:
“如果物没有用,那末其中包含的劳动也就没有用,不能算作劳动,因此不形成价值。”[1]54
仅就此言而论,马克思说得显然是正确的。但是,这有用与否的判断标准,如上述,马克思却认为是生产方面本身,而非市场。所以才有了马克思下面的这一段话:
“社会必要劳动时间是在现有的社会正常的生产条件下,在社会平均的劳动熟练程度和劳动强度下制造某种使用价值所需要的劳动时间。例如,在英国采用蒸汽织布机以后,把一定量的纱织成布所需要的劳动时间可能比过去少一半。实际上,英国的手工织布工人把纱织成布仍旧要用以前那么多的劳动时间,但这时他一小时的个人劳动的产品只代表半小时的社会劳动,因此,价值也降到了它以前的一半。”[1]52
问题很简单,如果我如上述用现今的平均生产条件生产出了一种产品,然而这个产品在市场上却是可能与人们的需要相背离的,那么按照劳动价值论的必要劳动时间论,它必定是有价值的,而按照前面的引文论,它最终却可能是无价值的。读者应一目了然。
事实上,时间,不过是一切事物的存在方式和条件。劳动时间,是劳动的存在方式和条件。显然,没有时间过程,那来的劳动付出过程呢?然而,这劳动的有效性,难道就因此而确定了吗?劳动时间恰恰是被衡量,而非是衡量者。劳动价值论显然在一个场合否定了这一点,而在另一个场合却又肯定了这一点——或者是忽视了这一点!换言之,劳动价值论在尺度问题上混淆了衡量尺度与被衡量物二者之间的关系。
如果按照劳动价值论的观点,复杂劳动与简单劳动的判断,也是必应与以供求双方同时存在为条件的市场无关的。否则,必要时间论与之就成了矛与盾。
读者请想,如果我们是在网络上交流,你若问我身高是多少,我现在坐在电脑前打上:“我的身高就是我自己的高度”!你有什么样的关于我身高的感性认识?我与你的身高有可比性否?反之,我说“我身高的一点七三米”,你又会产生什么样的认识?
注意,严格地说,这个比喻并不完善。其缺陷就在于,如果我们离开这个虚拟网络而站在一起,我们以自己的身高还是可以形成一种关于各人高度的感性认识的。
然而对于价值判断而言,情况远不这么简单。因为任何一个劳动的价值,都可能是因为“有用”与“没有用”而变化的,而不是像人的身高那样是可以直观而确定的,——你总不能说一个人的身高是确定(有用)与不确定(无用)吧?
那么,什么是最终的评价尺度呢?在如此简短的讨论中我只能暂且扼要而直接地说:这个尺度就是:人的自然存在与社会存在!——效用价值论者由于对于尺度问题仅仅满足于被这两个存在所决定的东西,而没有进一步地深入到其背后的原因,从而在形式上表现为一种主观主义,那么其为广为劳动价值论者所诟病也就不足为怪了。
一个最为简单的例子。如果人口总数是一定的,生产力发展水平是一定的,那么我们生产的粮食是否是越多越好呢?换言之,生产的越多,生产者就会得到更多的价值吗?对于,一般的任何生产者都会予以否定之,——我们知道,在经济学上有一个丰收悖论问题。然而,为什么会是这样呢?原因在于:一,我们的肚皮有限;二,基于前面约束条件,我们的科技水平有限。
如果我们的肚皮有相当的弹性,那么,粮食生产必定也会有相应的弹性;如果我们的科技水平有一个相应的消化增产更多粮食的能力——注意,这种消化是以可以为消费者接受为前提的,——比如以合适的成本从玉米中提炼某种能源,那么情况也会如上。
也许有人会冒出界时也许有人还在挨饿的想法,从而认为粮食怎会多到无用的地步呢?那么我要问你:这些挨饿的人以什么来支付粮食的“价值”?他们有没有要求无偿获得这些粮食的正当性——与劳动有关——的理由?——注意,这里的问题与慈善无关。
通俗而简单地说,在这里,我们的肚皮就相当于是我们的自然存在;我们的科技水平,就在一个特定意义上基本相当于我们的社会存在。就此,也许不太好理解。对此再举一例,如果今年流行绿色调的服装,那么其他色调服装生产的相应就必须做出调整。这种流行就是我们的一种社会存在。
劳动是价值的基础是毫无疑问的,这一点,那些被斥为反劳动价值论者,其实至少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承认的。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什么是劳动的价值尺度。换言之,人们的主要分歧在于谁是尺度,而不是谁是内容。二者之间,似乎仅仅是一个名辞之间的的差别。而事实上,失之毫厘,何止谬之千里。一些幸与不幸,很难说不是滥觞于此!
其实,关于这个尺度问题,配第及斯密也曾努力地寻找过,但终不得要领。
这个尺度,不是一种形而上学的东西,它是一种事物间的普遍规律。换言之,你不能把劳动价值的尺度与一般的物理学意义上的尺度如长度尺度一样,简单地在头脑中形象化。
由上述,关于剩余价值问题的某些不足,也是一目了然的了。
2007-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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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