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经济学的终结》说,价值是物对人的有用性,因此因人而异因时而变,或者说自然之物是价值中性的,或者说价值纯粹是人的一种主观意识范畴,自然界没有客观存在的价值属性。“价值中性说”意味着当人类从自然环境当中得到所谓的正价值(有用性)的时候,会同时制造出等量的负价值,因为包含人类在内的自然,总体上是自平衡的。
“中国制造”其实际情况是实物商品的输出。这种“中国制造”就是从中国所拥有的、价值中性的自然资源当中分离出具有“正价值”的商品,并把它们输出到世界各个消费国,而把在价值分离过程中产生的副产品——负价值物,如废物、环境破坏等等,留在了制造地,遗患于我们的子孙后代。当然,如果污染是无国界的,最终那些国外消费者也是要承担恶果的,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一篇文章评论说,中国“像个年纪轻轻就得了肺炎的吸烟者。早在它开始经济起步之前,环境污染就已经成为问题”。一位北京环境和经济中心的专家说,一般而言,工业国家都是在达到富裕之后才开始面对环境问题。而我们却不得不在仍旧贫穷的时候就要对付这个问题。
价值中性论实际宣告了基于拜物教的追求GDP增长的努力是徒劳的。GDP是基于消费量的,而绿色的自然不是供人类消费的。《西方经济学的终结》指出:牛群不是为了人类食用牛排才荡漾在草原上的。所以说,绿色之中没有GDP。
拜物教使得我们的子孙具有了所谓的发展经济的冲动。人类“发展经济”的生产活动,不过是一个价值分离过程。
然而,越是追求“绿色”,就意味着越是靠近价值中性的“价值零点”,意味着要放弃所谓的“正价值”,意味着节欲即放弃拜物教。因此,“中国制造”要从物质产品制造逐步转向精神产品的创造,要严格控制资源消耗性、劳动密集性等低端产业的进入和发展。如果中国的巨大贸易顺差是来自劳务和精神产品而不是资源性物质产品,则中国经济就步入了良性通道
避谈价值判断的西方经济学更习惯用“外部性externalities”一词描述这个问题。“外部性”又称溢出效应,指的是企业或个人向市场之外的其他人所强加的成本或效益。萨谬而森承认,“当今政府通常对负的外部性比对正的外部性更为关注。随着社会人口日益稠密,随着能源、化学和其它原料产量不断提高,负的外部性或负的溢出已逐渐由微小的麻烦变成了巨大的威胁”。
这就是说,正的外部性和负的外部性是并存的,这实际上就是价值中性的思想。如果我们乐于“中国制造”而不疲,把我们的家园当作世界的工厂,实际上是由我们自己作为制造地承担了这种“负外部性”,至少是首先承担了负外部性“强加”给我们的“成本”。
我们近若干年来一直在遵循“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原则加速“发展”。实际上坚持“效率优先”原则,说白了就是在整个大的社会层面上的“先污后治”。如果我们在微观上已经认识到,工业项目的“先污染后治理”的得不偿失,那么在宏观层面上也应该认识到这种先盲目发展经济,再花大力气修正失衡后果意图达到社会和谐的作法之遗患无穷。
哲学家讲“一分为二”,宗教讲“因果报应”,江湖上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从价值中性的自然当中分离出多少正的价值,将来一定会承担等量的负价值的惩罚!因此,如何“混”是大有考究的,这和一个人的价值观念密不可分。
一个名叫安金磊的河北青年农民,夫妇二人的农耕生活可谓令人深思,农校毕业的安金磊坚持种田不用农药和化肥,坚持“粗放”,甚至连浇灌都舍不得多用水,乡邻视之为不可理解的怪人,对安金磊的行为,邻居说“咱弄不清”。当我们看到安金磊田里的麻雀成群,我们知道,原来,周边那些长势喜人的庄稼是连虫雀都不愿意食用的。安金磊田里的产量很低,但是足够夫妻食用,安金磊说“够了”,他从不担心自己的生活,“天天劳动怎么会没有饭吃?”,“有几亩田就够了,我没有消费品概念”。安金磊简朴的家里墙上挂着一幅字“有容德乃大,无欲品自刚”。这样一位不知道博客和徐静蕾,不知道基金和温州炒房团,特立独行行为古怪的农民,还被为农业现代化培养人才的中国农业大学请去做报告。
和安金磊乐于原始农耕生活截然相反的,是多数农村孩子跳出农门的愿望和奋斗。湖南的“史上最牛考生”“高考钉子户”曹湘凡的现代范进人生就是一个典型的代表。这位已经40岁的农村青年,前后共参加了13次高考,目的就是要离开农村到北京上大学。为此,他甚至举债到山西当高考移民,还靠辅导高考家教打工度日,辅导的学生很多都考入大学了,但这个辅导老师却每每名落孙山,连个二本都没有考上过。今年只好屈读于湖南公安专科学校,也算是传奇高考人生的一个句号吧。
安金磊放弃了很多,但他认为自己得到了应该得到的,而且很满足。曹湘凡追求了许久,但他感叹追梦途中失去了太多,最后对没能考上北大而进入专科有点无奈和委曲。同一个年龄段的两位农村青年,对得失的认知差距是如此之大,一个视“原始”为心灵家园,精心守护;一个视“原始”为人生苦海,唯恐避之而不及。
央视记者柴静在她的老家临汾当地的一个小女孩。你见过蓝天么?没有。见过白云么?没有。你在河边闻到的是什么样的味道?一种很臭的味道。小女孩眨着如同星星般闪亮的眼睛说她从未见过夜空的星星,让人唏嘘无语。那些蓝天、白云、星空都到哪里去了?被小女孩的父母们在追逐正价值的人生中掩入了污浊的负价值之中。
吉林红石林业局批洲林场退休工人赵希海,退休之前是一位远近闻名的伐木能手,劳动模范。退休后,十八年如一日,在远离城市、没有水电的大山里,义务植树造林17万多株,并把成活的11万棵树捐给国家,被人们誉为“育林楷模”,而他这样做只是要弥补自己当年伐木对大山的亏欠,要向大山“赎罪”。日前因为他的义务植树被评为“2007绿色中国年度人物”。
或许,在我们讲了多年的“硬道理”之后,应该想想那些合乎“软道理”的事情了。价值中性论就是一种“软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