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沙锅还没有打破,“经济学之爷”魁奈被称为重农主义的代表人物,重农主义崇尚“自然秩序”,甚至直接被称为“自然秩序的科学”——可魁奈的自然秩序又来自哪里呢?山不转水转,这就是中华!最明显的证据就是,在鼓吹自然秩序的专著《中华帝国的专制制度》中,这位经济学之爷无所顾忌地“长中华志气,灭欧洲威风”,写道:如果说在中国,思辩科学没有取得什么进展,而对自然法的研究却已达到尽善尽美的最高程度,并且,如果说在其他国家,思辩科学得到很好的研究,而自然法却完全被忽略了。
自由主义,即自然秩序的精神,是从中华舶到欧洲的!关于这一点,目前有许多考证,结论得到了公认,那就是:从老子的“道法自然”,到魁奈的“自然秩序哲学”,再到斯密的“看不见的手”,这中间存在一条有案可稽的思想线索。正可谓: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自由源在中华哲学中!
但沙锅是不是就打破了呢?No!所谓自然法又从哪里来呢?或者说,中华哲学中自然秩序的精神是从哪里来呢?自然秩序,顾名思义,当然就从自然来嘛,可中华先祖似乎并没有真正研究过自然,尽管被誉为“群经之首”的《易》也堂而皇之地声称“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可事实上以西方的标准一照,这完全是正儿八经的“假大空”,仰什么仰?俯什么俯?观什么观?有望远镜吗?有显微镜吗?就凭那几根蓍草?就凭那六个爻?就凭所谓“始作八卦”?
就是在救死扶伤的医学——中医之中,中华先祖也根本就没动过解剖刀,怎么能说这是研究过自然呢?充其量算作从总体上猜测了自然!就算是从总体上猜测了自然,中华先祖也没有提出过“物竞天择”的说法,还远不如达尔文呢!达尔文从生物学入手,周遍考察,大胆假设,“物竞天择”多少也算察觉了自然秩序的精神。
在自由主义的学理上,一些学人很是为中华鸣不平,提出中华先祖早就论述过“看不见的手”,比如司马迁就写道:“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故物贱之征贵,贵之征贱,各劝其业,乐其事,若水之趋下,是夜无休时,不召而自来,不求而民出之。岂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验邪!”这不就是“看不见的手”吗?有人甚至据此而质疑:亚当·斯密是不是剽窃了司马迁?
殊不知,“剽窃”在一定程度上是哲学社会科学的正当行为。怀特海曾表示,西方哲学史不过就是柏拉图哲学的一连串注解而已。这话并不过分,哲学社会科学本质上是研究人的科学,而人性是相对恒定的,这就是决定了社会科学的相对恒定性。尤其是哲学作为研究具有根本性问题的科学,更应该是相对恒定的。更加之古往今来几千年的人类文明史,不计其数的人曾经为人的问题殚精竭虑,哲学社会科学上有哪一个观点甚至哪一个细节不会被人曾经论过或提过呢?让人想起一句俗话:厕所中的老鼠——没什么没见过。企图在哲学社会科学上完全另立新说,一点也不“剽窃”,除非是故意标新立异,要不就纯属哗众取宠。
即便是确认斯密“剽窃”司马迁,难道就天地翻覆?可以肯定,在欧洲或欧洲以外的其他地方,也能够在某一文献的某一位置找到与司马迁的话的意思相通或类似的话,这应当不是什么难事。问题的关键是,自由主义究竟是怎么来的?它被证明了吗?如果自由主义根本没有被证明,一味争论它是源于东方还是属于欧洲,其意义何在?
不幸恰恰就在于,几个世纪以来,尤其是欧美人,把自由主义喊得成天价响,如今更是满世界“噼啪作响”,可从来就没有证明过自由主义,“看不见的手”自始至终“看不见”,一直就是个假设,一代接一代的西方思想家都自觉或不自觉地把自由主义当作了不证自明的宝贝——不能不说,这是西方智慧的一大耻辱,也是人类智慧的一大缺憾!
正因为如此,对自由主义来一番追根溯源尤其必要,意义重大。自由主义是从中华舶到欧洲的,可中华先祖根本就没研究过自然,那中华哲学的自由主义——自然秩序的精神——从哪里来的呢?《中庸》有这么一句话:“君子之道,本诸身,徵诸庶民,考诸三王而不缪,建诸天地而不悖,质诸鬼神而无疑,百世以俟圣人而不惑。”这句话或许露了“马脚”,就是说,自由主义“本诸身”,最初来源有可能在“修身”!
在古代中华,“修身”是一个最重要也最流行的字眼,可以说妇孺尽知。从前的孩童启蒙第一课就要朗诵《大学》,即所谓“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修身”就正是这中间的关键一环,《大学》云:“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修身是什么呢?用《大学》的话说,就是“明明德”的功夫;用《中庸》的话说,就是“致中和”的功夫;用现代的话说,就是德性修养功夫,或者说人格修养功夫;用比较时髦的语言讲,那就是情商修炼。但彻底地讲,最通俗地说,而且严格地定义,所谓修身,就是对自己的念头——原想用“情感”或“情绪”,但发现佛家和道家所谓的“念头”更好些——的经营与管理,它是人与生俱来的第一个经济学问题,也是人一生当中最重要且最根本的经济学问题,人首先都是自己的经济学家。
有人可能马上要反驳所谓“念头经济学”的说法,不要急,不论您此刻身在何处,是躺着,还是坐着,都请您停下手头的事,做一个简单的试验:端身正坐或肃立,微闭双目,把心静一静。不知您发现了什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如文学家笔下所描绘的,此心就像大海中顽皮的波涛,久久不能平静。我们相信,这应该是大多数人的体验。
此一事实表明,人心中会有各种各样的念头,“念”念不息,“头”头是道。这自然而然就提出了念头的经济学问题:怎么样念头,消耗最少,状态最佳,收益最大?事实上,日常生活中很多话语就直接关于念头经济学。“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是孔夫子说的一句流传甚广的话,简单解释就是,君子是念头单纯的人,小人是念头繁杂的人。
“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惧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这是心法圣典《中庸》开门见山的话,也是点睛之语。它究竟说了什么呢?历来众解纷纭,越说越繁杂,其实这里的意思非常简单,就是念头经济学,通过对自身念头——“喜怒哀乐”——的经营管理,达到最佳状态——“中”,获得最大收益——“和”。这里面所提出的“慎独”,也就是要求人应该念头单纯,人前人后一个样,明处暗处一个样。
那念头怎样最经济呢?儒家、道家和佛家都是念头经济学的专门家,它们的探讨专业而深刻,尽管它们的侧重和表达有所不同,但它们的最后结论都一致,这就是刚才事实上已提到的,简单,纯粹,以不念为念,以无念作念,无心任运!
道家的念头经济学尤显精深,专门谓之“内丹功”,由一系列过程构成,大而言之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炼虚合道;细而言之有:气沉丹田,取坎填离,采药归壶,降龙伏虎,三花聚顶,合和四象,玉液炼形,五气朝元,河车搬运,长养圣胎,打破虚空……看起来十分复杂,但事实上,内丹功非常简单,就是使人念头单纯下来,一旦念头单纯下来,内丹自然有成。
内丹功不但总体非常简单,每一个过程也非常简单。拿所谓“五气朝元”来说,《性命圭旨》云:“身不动,则精固而水朝元;心不动,则气固而火朝元;真性寂,则魂藏而木朝元;妄情忘,则魄伏而金朝元。四大安和,则意定而土朝元。此谓五气朝元,皆聚于顶也。”听起玄之又玄,其实就是把念头单纯下来,一旦念头单纯下来,自然而然五气朝元。
无心任运,道法自然,这就是念头经济学的根本原则,甚至也是唯一原则!在中华语文中,“自然”一词在字面上就是自己这样子、本来这样子的意思,常常是“做作”、“人为”、“有意”的反义词,相当于哈耶克所讲到的“Spontaneous”。到此为止,我们应该可以肯定,自然首先是人的自然,中华先祖正是在修身上、在念头经济学上首先发现了自然秩序,它首先是念头的自然秩序,包括老子“道法自然”的说法都可能直接就来自于念头经济学,要不然,就存在严重的假大空之嫌。
《易》被认为“群经之首”,最中心的意思其实也就是要人无心而任运,无为而自然,它首先是无关天也无关地的,《系辞》云:“无思也,无为也,寂然不动,感而遂通,非天下之至神,其孰能与于此?”人首先体验的是人自己——按哲学上唯我论的看法,人也只能体验人自己。
但或许,正因为发现了人的自然,中华先祖也发现了天地的大自然。道家有一句初听悄而无声、实则惊天动地的话,叫“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中华先祖可能在念头经济学的修证中也发现:人的自然与天地的大自然相通,人身好比一小天地,天地好比一大人身。
这就是自由主义——自然秩序的精神!中华先祖在修身上、在念头经济学上亲证了自由主义,同时可能也发现人的自然与天地的大自然相通,因而就说:道法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