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郁症人群比例 《与快乐牵手》第一章不同的人群,同样的抑郁症(2)不同的人群,



  所有人都在等着观看殷力受打击,因为他曾经是个那么强势的男人,在副厂长这个位置上,他不是折腾改革创新,就是折腾优化组合,他做了本该厂长该做的事,而厂长也乐意看他做坏人,谁愿意成为众矢之的呢,尤其是,当厂长认识到所有一切都不足以扭转钟表厂必将倒闭的命运,而你和你的职工们又住在同一个大院,在同一个食堂吃饭,洗同一个浴室的大池。尽管,随着钟表厂的倒闭,这些附属福利设施也必将烟消云散。这时候剩下的就只有殷力的笑话,他是那个使尽浑身解数,狼狈不堪,如今仍需要面对失败的人。

  所有人都认为殷力的闭门不出是沉浸在这场工厂倒闭的灾难里,包括他的妻子和女儿。妻子让女儿将殷力最爱吃的饺子送到房门口,女儿除了饺子还自加了一篇演讲词,大意是:爸爸,失败是成功之母,工厂倒闭了你还是去找一个新的工作,我不会为一个擦鞋匠爸爸或者炸油条卖早餐的爸爸难为情的。

  身材高大的殷力躺在原本给他岳母准备的小床上一动不动。两周以来,他感到这张床越来越大,而且摇晃,现在,它已然像是家乡那条该死的小河了。没有人知道殷力此时所体会的一切和这见鬼的工厂,见鬼的倒闭,和这栋家属楼,这个大院,和做饺子的妻子试图鼓励父亲的女儿毫无关系。五十岁的殷力两周以来一直囚溺在他五岁的那条河里,而他的父亲正站在岸上笑他。

  殷力在南方一堆温润多雨的城镇中长大,和南方纤细的人们相比,他的个头实在太大了。他食量大得惊人,端午节的嘉兴咸肉粽他能一口气吃五个,过年剩下的最后一整根走了油的香肠他一顿饭吃光。因为这样他在五岁时就长到八十斤,而他的哥哥永远叫他“肥猪、笨蛋、蠢大个”,哥哥是父亲的骄傲,哥哥这么叫时父亲从不阻拦。

  父亲是个编竹席的能手,父亲和哥哥的巧手在竹席上飞奔,父亲总会疑惑地抬起头看着殷力,父亲说:“我就搞不明白,你这么胖怎么就浮不起来呢?”每当父亲这样说时,殷力总被一种不好的预感伴随恐惧笼罩着。

  父亲说的是游泳,当别的孩子在村前的小河里扑腾时,殷力总是远远避开,他有过一次失败的经历,之后总是绕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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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强行将殷力带到河边的那个傍晚,天上燃着火烧云,在以他哥哥为首的村里孩子们的哄笑中,殷力被父亲毫不留情地推下河,第一口呛进的水就使殷力再不能呼叫。

  ……

  厂子正式宣布倒闭的那一天,坐在主席台上的殷力突然感到自己又陷入那条河中,四十多年来的努力都白费了,招工进城,努力工作,转正,入党,当车间主任,当副厂长,四十五年来的努力全白费了,什么也救不了他,他又在那条小河里,河水不深,水流很急,水草缠着他的脚,带着咸腥的河水塞着他的鼻孔、嘴巴,他紧紧闭着眼睛双手乱抓,双脚扑腾,然而什么也抓不住。身体越来越沉,一直向下沉去,双手空空,他在恐惧中睁开眼睛试图找出方向,就在这一瞬间,他透过水流,看见岸上他的父亲正站在一堆孩子中间,正半抽着嘴角对他笑着。

  五岁那年,父亲的嘲笑,使殷力忽然充满了愤怒,一股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使他手脚并用地浮上了水面,虽然姿势丑陋,虽然其后的岁月里他再也没有学会除狗刨外的任何其他姿势。但在那天下午,愤怒的确教会了他狗刨。那天以后,一个愤怒的殷力代替了原本懦弱的殷力,四十五年来他凭着这股愤怒的力量,一定要比哥哥,要比村里所有的孩子都好,他要打掉父亲脸上的嘲笑。他要从水里出来,他不能允许失败,他的确尽了他能做的一切努力。

  然而厂子还是倒掉了。五十岁的殷力又一次回到五岁的河里,这一次他感到自己实在没有力气了,他没有挣扎的力气,没有愤怒的力气,只感到人生的一切努力都是空虚,人生根本没有意义。一个月后殷力从四楼的窗户跳下去,据法医检查从他凌晨两点半跳楼到实际死亡时间尚有一个小时,殷力死于流血过多,他是慢慢死去的。

 2003年大毕终于冒头了,这一年他的灯具贸易公司经过多年的苦战终于与一家意大利公司建立了大批量的长期合作关系,这意味着他不用再在每年两次的广州交易会上为每一笔小单子绞尽脑汁。靠着这份长期合作的利润,大毕在浙江与人合股开了灯具厂,有来源,有销路,经过十年拼搏,大毕迎来了他生命中的消停时光。

 按道理说,这正是大毕开始享受生活美好、事业成功的得意开始。也确实,他买了价值一百多万的别墅,将原来的旧车换成奥迪A4。35岁,毕业十年仍然单身的大毕甚至开始考虑重新拣起大学时代的爱好——当一名诗人。他将公司交给一直跟随他的表弟打理,打算给自己放一个悠长假期,时间定为三个月。

 大毕开始了旅行,他定的路线是从贵州进云南再上西藏。就是在云南,奇怪的事发生了。身边别的游客全都兴致盎然,坐在大理茶馆中的大毕却越坐越郁闷。眼前低低的蓝天,卷卷的白云,蓝天白云下随意生活着的云南人都成了对大毕生活的否定。大毕忽然感到他出发前为自己骄傲的一切全都荡然无存。他的豪宅,他的工厂,他的订单,他的奥迪A4,甚至他的钻石王老五身份究竟有什么价值呢?

 我这十年到底在做什么啊?叫第二壶普洱茶时这个声音突然从大毕心里跳出来,从此萦绕不去。

 十年前,大毕是浙江大学出名的才子,校文学社的社长,他的诗歌曾在《诗刊》上发表,配着他还长着青春痘的照片,被誉为最有希望的江南才子。毕业后半年,不堪忍受党政机关沉闷生活的大毕毅然辞职,准备专职写作,半年颗粒无收。他决定下海做生意,他要证明给周围人看,诗人绝对高智商,只要投入,一样可以把生意做好,一样能够赚大钱。他的计划是,等他有了足够多的钱,生意上了轨道就四处游历,重做诗人。

 现在他做到了。然而此时,当他坐在大理的茶馆内,他发现自己一行诗也写不出来,他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大毕了。现在的他就是一个商人,诗歌已经抛弃他,连带那个曾在内心存活过的诗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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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糟糕的是,他发现自己对生意也失去了斗志。在奋斗的初期,最终的诗歌理想是激励他不断克服困难向前的动力;到了奋斗的中期,繁忙的事物和工作程序使他进入连轴运转状态,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考虑这些。在十年的过程中,大毕也曾碰到怀疑的时刻,但他通过对成功后美好生活的展望将一切疑问成功的化解或者掩盖了。直到此时,对于生命本体意义的思考突然跳出来,大毕再也无可回避。

 “生命本体存在的意义”,这个问题也许不是每个人的问题,但它真真实实属于大毕的问题。十年前,他通过诗歌,通过读诗写诗和这个问题斗争,十年中他通过繁忙的工作将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而现在呢,大毕发现他已经失去了诗歌这个斗争武器,而他所具有的金钱、成功,全都不能拿来与这个问题斗争。

 最痛苦的是,大毕感到他所遇到的这个问题几乎无法与任何人沟通,无法倾诉。他想象人们的反应,无非是说他不知足,得了便宜还卖乖。大毕忽然感到能为生计奔波烦恼的人是幸福的。

 他陷入深重的孤独感、虚无感。在大理,大毕一天天消沉下去,他放弃了原本的旅行计划,大理的美食、美景、美女,一切对他都毫无意义。两个星期后,情况发展到他甚至不愿意离开旅馆房间,每天早上都要为是否起床斗争,是否吃饭斗争,他希望自己像过去那样对一切充满欲望,然而曾经让他痛苦的各种欲望突然消失了,他变成了一个没有欲望的人。

 “我活着或者死了,这个世界都不会改变,它会以它自己的方式运转下去,”大毕躺在旅馆的床上长时间想这个问题,“那么我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人类终究是孤独的,人永远不可能互相了解,”大毕一天天深入内心,一天天失去与人交流的愿望,他只想就这样在异乡的旅馆里静静地躺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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