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上文)确实,就如我在上文中所说:当我将早年的寻呼业暴利,投资到现代农业示范园区、航空游览公司时,我才体会到“管理”的价值和意义。
我从不否认自己曾经的“管理无知”,即使是在两个半寻呼台毛利高达千万元时,我依旧看不懂(不屑于)财务报表,甚至认为我的“土报表”,胜于规范的财务报表,并且在心里暗暗的骂到:开始于希腊的财务体系,实在是太西方化了,是否应该造一个“中国式的财务体系”?它依旧表达了我的这样观点:假如一张批文、一块土地本身就意味着滚滚利润时,“管理”只能靠边站,一边凉快去。
我的意思是:假如采用正规的财务管理体系,也许,它将暴露我的所谓“原罪”----千万别误解为我存在着违法乱纪的问题,事实上,我确实曾经算过一笔帐,假如完全按照现有的财务管理体系安排执行,大多数企业----我说得确实是“大多数企业”----将无法运行或导致亏损,一方面,中国企业无法入帐的灰色成本太多,导致了财务报表无法反映真实利润,另一方面,确实是中国目前税收体系不合理,完全纳税等同必然亏损(至少,纸上的计算结果,是必然亏损)。
一.谁是谁的“原罪”?
“原罪”,是当下流行的一个时髦词语,一般来说,它代表着学者们在单方面的斥责商业或企业,它隐含着这样的原始看法:没有道德的商业行为,注定是带有“原罪”的商业行为。
确实,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怀疑甚至是质疑:究竟谁是谁的“原罪”?当早年朱融基总理为某会计学院题字“不做假帐”时,其实,不应该仅仅看作是对企业的殷切期望,同时,也应该是看作是政府组织的检讨和反思。确实,越是懂得现代企业管理,反而是问题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是困惑。实际上,几乎所有的西方管理理论和成就,都在中国(变相)失效了,波特的低成本战略演变为了恶劣的价格战,扁平化组织因为“授权/分权”阻碍而流产,当企业试图“流程再造”时,才发现;原本就没有流程,哪里来得“再造”?!
事实上,当我开始投资现代农业示范园区时,当时,就紧锁眉头、一脸困惑:修水渠、修水泥路、盖玻璃大棚……这是在给谁“示范”?是给农民做“示范”吗,当然不可能,因为我的标准水渠,都可以养观赏鱼了;那么,是自己示范给自己看吗?除非是我疯了!答案只有一个:是示范给少数政府官员看的。
曾经有一个朋友开玩笑的说:你象输液一样的种蔬菜柑橘,难道你的柑橘树,结出的果实是黄金?!似乎,这是政府设了一个陷阱、而我主动的往里跳,但是,实则不然,因为那是一块近郊的土地,我相信,我有足够的商业能力和人脉关系,将它改造成一个小型的开发区、甚至是摇身一变为房地产公司,假如不是一个偶然的突发事件,终止了我的“原罪”计划,我几乎就得逞了,事后,我特别感谢那个“偶然事件”,因为它是我的幸运,而许多不幸运的人则结局悲惨得多。
那么,究竟是政府的原罪哪、还是企业的原罪哪?似乎,是政府的原罪,导致了企业的原罪,于是,所谓的企业原罪,其实就是政府的原罪----假如你得出这样结论的话,那么,实在是太肤浅了,因为,这个结论的言外之意是:只要政府自己管好自己,企业的原罪也就消失了,事实上,在早期的民国时代,中国试图走入经济性的现代社会,但,结果却是诞生了四大家族资本,而“四大家族”带给社会和人民的“原罪伤害”,甚至比“官僚行政”有过之而无不及。
确实,它本来就是一个秩序混乱的大酱缸,你永远分不清谁是屎、谁是酱;确实,在一个混沌不清的江湖社会里,并没有“收益者”和“受害者”之分,它代表着经济学上的“零搏弈”----胜利者,是以消灭他人为代价,而本身并没有创造出增量财富和社会价值。确实,晚清时代的中国首富胡雪岩,堪称“官商勾结”的楷模和技巧的集大成者,当一脸笑眯眯的曾仕强老先生,将胡雪岩推崇为“中国式管理”的典范时,我只有一脸无奈的苦笑。
因此,所谓的“原罪”,既不是政府的原罪、也不是企业的原罪,而是整个社会转型时期的原罪!也就是说,它是从传统农业社会转向现代工业社会的必然----我的意思是:它是不可避免的、是必须承担的,用句流行语来说,它是社会进步必然付出的代价,也是改革需要支付的成本,事实上,西方大国的崛起,没有哪个国家能够逃脱“建立现代社会秩序”这个阶段,中国也不例外,最多,你只能期待它的时间短些、再短些。
确实,我们缺乏社会文明时代的“历史坐标”----日前新华社发布了一条消息:据专家预测,中国将在2015年左右,实现第一次现代化!届时,中国将告别延续了2000年的传统农业社会,正式步入一个工业化社会,相当于西方发达国家60年代的水平!显然,这个预言过于乐观了,因为,经济性的第一次现代化实现并不是很难,但是,观念的、意识的等等第一次现代化,则要艰难得多----我个人的感觉是:逐步消除传统小农意识、特权思想、谋略成功等等概念,至少需要付出三代人的艰苦努力,而且时间是从现在算起。
二.“管理”破解“原罪”
你几乎永远不必为企业主们的“再投资”担忧,因为,企业主们的投资逐利欲望,几乎是本能的、原始的、冲动的,而只有农业时代的土财主们,才会恪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自闭意识。
确实,只要你独立创业并且略具企业规模,就会深刻感受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味道:并不是你推着企业往前走,事实上,是企业在推着你往前走,因此,你永远必须为企业主的“工作动机”寻找理由,因为,一旦企业主们上了企业的贼船,就几乎没有了退路,只能或主动或被动的继续走下去,凡是能够停下来的主动歇业者,几乎也没有资格成为创业者----当然,我并不是在制造一个令人困惑的悖论,而是代表着这样一个管理问题的出现:你如何选择未来的投资与方向?
我曾经拿出早先的利润,投资创办了一家航空游览公司,它是一种水上的、用于空中观光的小飞机,当然,我知道它的赢利性很难,所以,我的计划是分三步走,首先从空中观光做出,抢占属于国有的航空市场,拿到航空牌照就是胜利,接下来是试图改造成货运航空,争取从中分得航空货运市场的一杯羹……,当某大型集团试图收购我的航空游览公司时,我才意识到:我做了一件有创意的事,却是我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无论是资金意义上、还是人脉关系上----它都是我不可能实现的任务和目标。
我想说的是:我为什么要拿出白花花的银子,去投资创办现代农业示范园区、航空游览公司哪?当然,它是一种几乎本能的“做大做强”的愿望,也代表着当时的“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流行看法,显然,我已经意识到了寻呼业可能存在的潜在危机和风险----可,这并不是我想说的,事实上,我真正想说的是:我究竟是依据什么条件,来选择再次投资和投资方向的哪?原因无它,只有一个:利润!(我甚至期望再次进入一个暴利的行当)。
难道,还有“利润”之外的、其它的判断创业和投资的原则吗?当然有了,事实上,最原始的、最本能的创业投资原则,除了利润,还是利润,它代表着传统商人遵守的“哪里有利润,就往哪里走”的经商原则,但是,当德鲁克开创了“管理学”这门学科之后,才彻底终结了传统商人们象苍蝇一样的乱闯乱撞,也就是说,现代企业之所以很专注和专一,只是因为目标顾客总是很确定/很专一,它也是德鲁克所说的“企业唯一目的:创造顾客”的真实意思,它代表着“顾客定义企业边界”管理逻辑。
确实,我早年的一个朋友,从当时流行的不锈钢产品开始,陆续延伸到了西装西裤、乃至内衣袜子,显然,一个袜子厂之所以去做房地产,原因无它,获利而已,因此,中国企业的多元化经营,其实就是利润最大化经营,而所谓的企业规模不当,是“利润定义企业边界”在搞鬼。当然,已经身陷牢狱的牟其中,曾经宣称“没有做不到的事,只有想不到的事”,要比原始的“利润定义企业边界”的看法,更为恶劣和荒唐,因为它只代表着“理想有多大、企业就有多大”的荒谬逻辑。
这就是我所说的“管理破解企业原罪”的真实含义:只要你以利润、甚至是追逐暴利为目的,那么,你就有可能不自觉的滑向“原罪”的边缘,甚至可能是与腐败份子同流合污,最后,你的企业和社会,会受到双重的伤害----这也是我多次提及德鲁克的原因:“管理学”之所以不是开始于泰勒、而是开始于德鲁克,原因无它,只有一个:泰勒仅仅关注企业的内部效率,而德鲁克才将企业置于社会中,强调企业对于社会的责任和贡献。
确实,有许多人将未来的希望,寄托于某种体制改革,我只能说,这种看法太肤浅了、也太理想了。我们知道,虽然早期工业时代“服从命令听指挥”式的管理,是可以理解的甚至是当时唯一正确的选择,但是,它却在无形中造就了一种高度权力化的组织。早年通用汽车公司的总裁斯隆,采用的是“事业部制”的组织结构,来破解曾经高度集中的权利组织,但是,但是,张瑞敏先生破解“权力组织金字塔”的做法,却是从“内部市场化”开始,我的意思是:它的变革,并不是始于制度、而是始于目标。
它也是我个人对于中国各类组织变革的善意提醒:在中国,基于制度的改革,往往很容易失败;基于目标的改革,才容易获得成果,而这,也是“美国式改革”和“中国式改革”的路径安排的重要区别。因此,张瑞敏先生推行的“内部市场化”改革,无论其最后结果如何,都给予了中国改革在组织路径安排上的重要启示,即:中国的组织改革----无论是政府组织、还是企业组织----不是始于制度、而是始于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