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幸福的社会,应该可以实现“最大多数人的最大程度的幸福”。从这个角度看,弱势群体需要关注。除了比较优势衡量的难题,弱势群体犯罪的机会成本非常低,缺乏援助的弱势群体,往往容易犯罪。
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中国流传了一首脍炙人口的俄罗斯民歌《三套车》:冰雪覆盖着伏尔加河,冰河上跑着三套车。有人在唱着忧郁的歌,唱歌的是那赶车的人。小伙子你为什么悲伤,为什么低着你的头,是谁让你这样的伤心?问他的是那乘车的人。你看吧我这匹可怜的老马,它跟我走遍天涯,可恨那财主要把他买了去,今后苦难在等着它......
几年前,《光明日报》发表潘安荣先生的质疑文章,认为“可怜的老马”系“可爱的姑娘”的误译。但是,这篇文章似乎没有引起关注。我不懂俄文,不敢妄加评论,姑且沿用旧说。而且,这也不是本文所关注的重点。
按照张五常等经济自由主义者的看法,老马没有多少利用价值,将它卖掉很合理,跟财主是否“可恨”没有关系。薛兆丰甚至对“可恨那财主把它买了去”这句歌词“很不以为然”,他说:财主毕竟只是“买”而不是“抢”,说明这是一笔你情我愿的交易。不仅如此,张五常的一些追随者反对向弱势群体提供援助——反对经济适用房(或者廉租房)、反对给失业职工提供再就业保障、反对向低保提供救助、反对救助残疾人。有人甚至反对义务教育,说什么“免费教育,就是国家在干同样的一件事:他从甲的口袋里掏出钱来,拿去供乙的儿子读书。完了他还认为他干了一件很正直很荣耀的事。如果你不想违背自己的逻辑,你就不得不承认,由国家通过征税来资助穷人读书,无异于一个强盗强迫一个人供另一个人读书。”
我不认同这些经济自由主义者的看法。
从博弈论的角度分析,救助弱势群体,相当于给自己买了一份保险。譬如说,一个女孩子失足落水,作为旁观者的你,是否下水营救?如果你去营救,就会让这位女孩子得以生还;如果你不去营救,女孩子将溺水而亡。从理性的角度看,你或者周围其他会游泳的人,应该立即下水营救。道理很简单,如果大家都不营救,这样就发出一个信号:营救落水者,不是积极选择。那么,以后,你或者其他人落水的时候,也不会有人营救。但是,如果你或者其他人立即下水营救,也发出一个信号:落水者应该而且能够得到营救。那么,以后,如果你或者他人落水,必将得到营救。同样的道理,青年人帮助老年人或儿童,男人帮助女人,健康人帮助生病的人.......更一般地,强者帮助弱者,都会发出这样的信号:弱者应该而且能够得到帮助,这个社会是一个幸福的社会。
进一步分析,我认为,无法判定谁是强者谁是弱者,或者说我们无法分清楚强势群体和弱势群体,因为每个人都有比较优势。《三套车》中,那匹可怜的老马被认为没有用而卖掉,说明那个财主不了解老马的比较优势。有些东西看似没有用,实际上是因为你没有看到它的用途所在。据《韩非子·说林》所述,管仲跟随齐桓公讨伐孤竹国,春天出发,冬天返回。在回国的途中迷失了方向。管仲对齐桓公说:“老马有认路的特长,可以利用它。”就挑选了几匹老马放在队伍前面走,队伍跟在老马后面,最后找到了回国的道路。比起年轻的马,老马不能驮运,一些无知的人也许要将他们弃置如敝帚。但是,老马认识道路,让齐国将士绝处逢生。同样的道理,年老力衰的人,肩不能跳,手不能提,但是,他们的生活经验丰富,遇事能够应付自如,这是年轻人不具备的优势。
如果从反面看,关心弱势群体也具有充足的理由。相比较而言,弱势群体犯罪的机会成本非常低,甚至完全没有“机会成本”(家徒四壁,烂命一条)。从一些案例看,缺乏援助的弱势群体,往往容易犯罪。譬如王斌余,一位善良而老实巴交的农民工,17岁到城市打工。因数次讨要工钱未果,他连杀4人,重伤1人,后来到当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2005年6月29日,王斌余在宁夏被判处死刑。王斌余为何杀人?因为他的正当利益得不到保障,与此同时,缺乏维权组织、缺乏司法援助等与老板包工头博弈的手段。
看了这些案例,不知道那些反对救助弱势群体的人会有何感想?(2006年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