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蓝莓（Blackberry）之战的思考：美国的专利制度是否出了问题？2月24日，星期五，广为应用的蓝莓（BlackBerry）无线电子邮件与通信设备提供商移动研究所（简称“RIM”）与控股公司NTP之间旷日持久的专利战终于在法庭上有了定论，联邦法官没有做出在美国停用蓝莓服务的判决，而是要求双方努力达成和解。但更为重要的是，该判决或许会将专利制度存在的缺陷大白于天下。
尽管这场长达五年的专利大战也存在许多变数，双方最基本的冲突还在于NTP声称RIM使用无线信息传送网络发送电子邮件是侵犯其专利权的行为。但这场争端还引出了更加发人深省的问题，包括：既然NTP尚未将其专利投放市场生产，RIM是否应将销售收入按一定比例支付给NTP？这场法律大战缘何旷日持久？能否在美国专利商标局对几起富有争议的专利应用进行重新评估的时候停止使用RIM技术？（据几宗新闻报道，美国专利商标局最终可能会拒绝NTP的所有上诉），最后还有，美国这个曾在1977年为“覆盖式梳头法”发放专利许可的专利制度能否应对技术创新和如潮水般涌入的专利申请？美国是否应该制定新的专利制度？
沃顿商学院的教授艾里克·克莱蒙斯（EricClemons）说，“这些问题非常重要。专利许可既要起到鼓励发明者的作用，又要造福于社会。这样的争论已经持续了数百年，只不过时而热烈，时而低调。本·富兰克林（BenFranklin）反对任何形式的专利，显而易见他的观点是错误的。发明者受到奖励就会鼓励更多的创造发明，但如果专利可以轻易到手，微不足道的小发明要么会将真正的服务拒之门外，要么让顾客支付了巨额费用却实质上没有享受到任何成果。”
RIM与NTP之间的专利大战是否会引发对专利法更激烈的争论还需要拭目以待，沃顿及其他各地的专家对于这桩案件的态度也绝对是四分五裂，但确信无疑的是：NTP这个主要靠收取无线电子邮件专利版税为生的公司曾经取得过胜利，令人关注的是在2003年，法庭判决RIM在2012年NTP的专利到期前不得在美国销售蓝莓设备及服务。后来由于RIM的上诉该判决暂缓执行。与此同时，RIM在2月9日宣布了一项应急方案计划，主要内容是发布修补软件漏洞的补丁，它声称该补丁可以避开倍受争议的NTP专利技术。RIM董事长兼联执首席执行官吉姆·贝尔斯利（JimBalsillie）说，“这项软件补丁不仅为我们的客户与合作伙伴提供了应急方案，而且也可以抗衡来自NTP的威胁。此外，假如实施该应急方案，NTP将来可能会丧失所有的专利版税，所以我们双方有望坐下来进行更为理性的谈判。”RIM坚持称蓝莓是他们在1999年独立开发的专利技术。
大家都在密切关注这个长篇故事的发展和结局。毕竟，蓝莓在美国拥有超过300万的用户。而且，如果法庭判RIM败诉将有可能导致公共安全问题，尽管RIM已经表示部分客户（譬如政府和紧急事务处理人员）或许可以免予执行判决。而信息技术部门也会不得不启动实施RIM的应急方案计划。克莱蒙斯指出，从长远发展的角度看，RIM面临的更大问题是客户将来可能会转而使用Palm和微软（Microsoft）等公司的服务与设备。
沃顿法学与商业伦理道德教授凯文·韦巴赫（KevinWerbach）承认停止使用蓝莓技术可能会带来问题，金融服务行业更会头痛不已，但“华尔街既然能挺过公交大罢工，它或许也能挺过停用蓝莓服务。”
但RIM与NTP的专利之争对于人们对专利法的看法产生了何种影响还尚未明确。有人认为这场争端反映了专利制度存在的缺陷，但宾夕法尼亚大学法学教授波尔克·瓦格纳（R.PolkWagner）对这种观点不以为然。他说，“这桩案件怎么看都没有反映出什么缺陷。RIM称NTP的专利无效，这项技术的发明者并不是NTP。现在的问题是当事双方以前都不愿以合理的条件来解决争端。”
专利渔翁
当有人问及沃顿专家如何看待RIM与NTP的专利官司时，他们都不可避免地使用了“专利渔翁”这个短语。“专利渔翁”是个俚语，用于形容那些买下模糊不清或者过度滥用的专利，然后坐等专利被侵犯的企业或个人。接着被侵权的个人或企业会提起法律诉讼。克莱蒙斯说，这场游戏的最终目的就是根据官司的规模大小索取赔偿。
他指出，RIM曾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解决与NTP的争端。双方其实在2005年3月曾宣布以4.5亿美元达成和解，但几个月后又取消了这桩交易。在这期间，NTP与RIM的竞争对手诺基亚于2004年6月达成专利版税交易，还在2005年3月和2005年12月分别与GoodTechnology和Visto达成类似交易。RIM早期多次拒绝与NTP和解的机会，它当时可能只是错误估计了形势，而现在要达成和解的代价非常昂贵。“专利渔翁”是目前制度中存在的主要问题之一。NTP与RIM案件的是非曲直姑且不论，至少我们现在都对专利所能发挥的作用非常明确，即使落在那些从不打算将专利投入实际应用，只是坐等别人的发明来侵权，然后提起诉讼的人手里也是威力无穷。
瓦格纳并不同意“专利渔翁”的说法。他说，“NTP当然有权将该专利投入使用。假如这项专利如此不堪，法庭会宣布它无效。但它一向都很受用户的欢迎。”由此看来，NTP并非是专利渔翁。这种说法显得苍白无力，因为你眼中的专利渔翁或许正是他人眼中的自由卫士。IBM、英特尔（Intel）、德州仪器（TexasInstrument）都是手中握着大把专利并且随时投入使用，NTP和这些公司真的有区别吗？”
芝加哥科克兰德-埃利斯律师事务所（KirklandEllis）合伙人戴维·卡拉罕（DavidCallahan）认为，专利渔翁的问题在于这个短语太容易被滥用。事实上，任何因专利问题被起诉的人都声称对方是专利渔翁。他说，“现在维护专利权和为此花钱对簿公堂的个人越来越多。”卡拉罕曾在2004年帮助亚马逊（Amazon）成功打赢了与IPXL控股公司（IPXLHoldings）的侵权案。当时IPXL起诉亚马逊的1-Click快速购书及结账服务系统侵犯其电子资金交易系统的专利权，并索赔5000万美元。
韦巴赫说，专利局当然需要更多的审核人员，掌握更加专业的技能和了解更多的公共知识，但专利渔翁和含混不清的诉讼案件处理起来也愈加复杂。“授予的专利中有些质量不高，有些公司钻法律不确定性的空子，以起诉侵权作为威胁对创新技术征税。然而并非所有应用专利的公司（包括从原发明者手中购买专利的公司）都是‘专利渔翁’。专利对于不同行业的意义各不相同。以制药企业和半导体公司为例，专利对于它们都至关重要，但它们使用专利的方法却有着本质区别。”
电子搜索
沃顿商学院的运营学与信息管理教授托马斯·李（ThomasY.Lee）认为，无论RIM与NTP的官司如何了结，专利之争都不会很快消失。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按规定我们授予专利的标准是‘首先公开发布’而不是‘首先创造发明’。这在信息技术行业可能会产生问题。”争端增加的另一大原因在于：现在仔细审视专利并找出潜在的冲突很容易。回顾过去，从前的专利制度并没有改变，不同的是现在我们可以进行电子搜索。数据过去也有，但现在我们可以对数据进行筛选，形势也因此发生了变化。想想大约在三十年前，授予专利是为了防止对显然没有技术含量的“覆盖式梳头法”产生任何争端，那么今天更加错综复杂的技术进步陷入专利冲突也就不足为怪了。
沃顿信息技术资深主任肯德尔·怀特豪斯（KendallWhitehouse）说，“建立专利制度最初是为了更广泛地传播信息和推动发展。”举个显而易见的例子：医用药品的开发、测试和上市销售要耗费数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而这些药品却可能会轻而易举地被其他公司仿制。专利保护可以激励制药公司继续开发新药，这点没错。但如果某人对某项发明还只是有初步的想法或者基本的直觉（但无论如何很可能会成功），我不知道是否应该让某个公司或者个人掌握对其的控制权，不论这项专利是掩藏秃顶的方法还是亚马逊的快速购书与结账系统。你必须考虑：如何对这些想法授予专利才能让世界变得更加美好？这种做法到底是激励还是妨碍创新？”
但卡拉罕认为，关于对专利影响创新的忧虑主要出于学术考虑。原因何在？因为目前尚无证据表明不堪重负的专利制度阻碍了创新发明。除非专利制度发生剧烈的变动（但这种情况不会发生），否则不会真正对创新造成伤害。他说，“知识产权保护不力会影响创新，但创新发明带来的利润仍然是强有力的激励因素。只要发明改进捕鼠器的功能可以获得报酬，就会有人愿意去尝试。”
韦巴赫还说，专利局的问题并非一定是它无法处理高科技专利，而是“申请专利的个人与企业日益增多，它已经完全不堪重负了”。他建议专利局控制关于软件与商业方法的专利申请，收紧申请程序。而与此同时，专利申请还在不断涌入。2月14日，专利局宣布授予第700万项专利。从公布首个专利发展到第100万个历时75年，从500万上升至600万是八年，而增加至700万只用了六年多时间。
1月3日，专利局宣布限制专利申请、精简程序并重新对以前评审的专利展开调查。据专利局估计，2004年35.5万件新专利申请中有三分之一都是早先评审过的专利，现在“仅仅对其做出有限的修改，甚至将曾被专利局拒绝的申请原封不动”重新提交到专利局。
专利局还在声明中指出，“每年的专利申请个案正在激增”，但局里的资源却跟不上申请的增长速度，所以“很难做出可靠连贯而又及时的专利许可决策。而延缓授予专利可能会推迟新产品上市的速度，向不具新意且缺乏创意的发明授予专利也可能会阻碍竞争和经济增长。”乔恩·杜达斯（JonDudas）是美国商务部负责知识产权事务的副部长兼美国专利与商标局局长，他在1月3日发表的声明中表示“只有更仔细的审核才能提高专利申请的质量。我们在整个审查过程以及接近尾声的阶段应该投入更多的关注。”
卡拉罕则建议专利局增派训练更加有素的审核人员，将那些明显不满足专利申请条件的个案筛拣出来并控制专利申请的数量。
李认为，大量涌现的专利会迅速引发许多争端。譬如，RIB的蓝莓技术是侵犯了专利还是只是自己开发的出色创意？“双方都举出了令人无可辩驳的证据。而假如没有RIM，NTP的专利能否被推向市场？”沃顿法学与商业伦理教授丹恩·亨特（DanHunter）说，我们可以得出的结论就是专利制度给创新造成了难题。虽然法律对专利的定义非常明确，“但目前的专利制度并不支持21世纪的商业模式。”
美国专利制度中明显缺失的因素之一是对对专利质量进行准确的评估。瓦格纳已开始着手补救这个局面，他正在研究“如何利用一种便捷易行的方法对专利是否达标进行评测”。这种量化的评级系统将对公司提出的申请进行评分，评判该项专利对于创造发明有何种用处。肯定纳入考虑的因素诸如该专利是否新颖，以及发明的技巧是否独特等。其他因素还包括该专利是否推动技术的飞跃，同时还对专利申请人提供的细节深度进行分析。瓦格纳说，“这种方法的本质就是利用可靠的数据和衡量因素来对专利进行评级。”
瓦格纳指出，他研究的评级系统不能用于专利诉讼案件，但可以提高专利制度的效率。假如十年前就开始应用该系统，RIM或许很早就能预见与NTP的专利之争。它可能会“审视这些专利并且思考‘是否有值得担忧的地方？’我们不希望别的公司在投资的时候还要费心区别专利的质量优劣。”尽管这套评分系统非常有用，但瓦格纳称他的研究才只是刚刚开始，而这个项目将会“在多年内不断持续下去”。
和解时刻
RIM与NTP的专利之争因为他们各自在谈判中所持的立场而更加引人注目。RIM会失去一切，包括它提供的服务和客户，而NTP表面上看没有任何损失。也就是说假如NTP打赢官司，它将得到丰厚的报酬。假如它输了，也不会对现状产生任何影响。韦巴赫说，“NTP最大的王牌就是威胁关闭蓝莓的服务，但如果它摧毁了蓝莓的摇钱树，也就等于割断了自己依靠授予专利许可带来的收入流。NTP希望RIM赚大钱，前提是同意它在其中分得一大杯羹。”
鉴于RIM与NTP各自的立场，正如法院的判决，专家也认为双方应该能达成和解。RIM当然希望将全部的业务盈利都撰在自己手中，但NTP如果终止RIM的技术也不会得到任何好处。这场官司没有赢家。和解的另一大理由是无论判决如何，历时数年的上诉都将让这场争斗无休止地纠缠下去，双方要想得到终裁都得再等三年时间。瓦格纳说，“现在双方不得不坐下来和解。而且鉴于他们以前几乎和解成功，这次判决应该会刺激他们加快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