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作品的成就在于娱乐性、思想性、艺术性的完美统一。但是要处理好这三者的关系,就目前国内导演的功力还是面临很大的的挑战。
为了这种考察,如果我们先行预设一个外在的成就标尺,那么可以这样定义:票房与口碑的统一。这还意味着电影的宣传策划与导演的(也包含部分名角)号召力,与观众对他们的期望,以及观众从电影宣传中被设定的期望达到了一致或有所超越。因为来自票房观众的评价是相对主观的,这在商业上叫做顾客满意,它与前期炒作宣传所形成的顾客期望有很大的相关性。
当下这两部所谓的大片显然不能同时满足上述这两个条件。
当代中国导演的特点有着深刻的本土历史烙印。就此,我在五个方面做点讨论。
第一,对思想的探索热情有极端的趋向,没有考虑到电影题材的承受力(电影是大众娱乐的形式)。
这包括中国近年来“主流”获奖影片也都有这样的问题,试图通过画面和有限的情节去阐发过于抽象的人世道理。同时所用的方式也相对抽象(《无极》、《英雄》最突出),这如何不会曲高和寡?这一代以及上代的国人都有铁肩担道义的历史责任情节。
第二,对艺术的追求异步于内容。
以上两片的导演都公开表示过对电视剧的蔑视,和高于现实自我的认知,这种自我认知都带有人格分裂的特征。陈凯歌会表现得对他人评价十分敏感,张艺谋表现得事业“执著”(难以自我超越的风格的偏执)。这种本来积极的意象一旦离开了现实就走向不恰当的清高逆反,他们很可能常下意识把自己与他人区别开:“我是艺术家”。但此时艺术的概念已经变成了影响创作的策略,此所谓“风格”。艺术风格本来是外人对艺术家特点的某种总结,但一旦成为了艺术家本人的某种故意取向,就作做了。贝聿铭说过一句经典的话:“我没有固定风格,我的风格就是因时因地去寻求创作的灵感。”中国艺术家的境界低就低在了“我”的意识太重。
第三,导演个人的历史局限。
横在面前有两大障碍只有靠下一代去超越了。首先是缺乏真正的知识底蕴功力。其次是镜智。比较《英雄》和《棠棣之花》都是英雄的题材,但撼人的力量迥然不同。《英雄》的主角被乱箭穿身,还有那几个让观众记不住的人物的自我牺牲没有给观众带来任何的伤感,这纠其原因还是导演的底蕴与镜智功力不足。人们在优美的画面中陶醉着,在稀里糊涂的打斗中莫名其妙地演进着情节,观众无法参与进去。“故事干我屁事”,“不知道他们在折腾什么”,“没意思”。《棠棣之花》则迥然不同。虽然只是故事,没有拍成电影,仍然荡气回肠、沁人心脾、感人泪下,久不能忘。情节设计有血有肉,如置其中,沿着故事的发展,跌宕起伏不断把人的担忧、期盼、爱恨推向高峰,观众一方面作为旁观者领略了宏大的历史画面感受震撼,同时又作为征战的一方参与了那场具有道德意义的较量。在此艺术与情节之间,作为内容和形式的关系,处理得完美无缺。这一点也是《卧虎藏龙》远胜《英雄》的地方。中国导演的不成熟在此表现为:他的感觉疏离了观众的感觉,原因是他不能站在观众角度思考问题,这就出现了偏差。他心中想的许多东西构造了他对影片底印象,但观众并不知道。导演底蕴不足还表现为,无法以镜智的高度剪辑作品。具体表现是,影片像是许多华丽的高级丝绸碎片,但终究没有连成一件实用的衣服。看完之后像是剪纸片、动画片。而李安的片就是感人的亲身经历(但张艺谋《千里走单骑》甚好!)。
第四,营销的失败。
目前陈凯歌的难受、委屈多一半是自己种下的恶果。不可一世的神采飞扬、夸张的作态,到尴尬,到气急败坏,还不是自己失心的结局?再强的心理承受力也是挑战,落差太大了。若果当初宣传对自己个人不是那么热衷,保持低调,而转向对故事理解的铺垫可能会好很多。一方面观众会被引导到努力去理解情节,同时对你的电影探索精神报以同情。而今天不同了,大家被你忽悠得想在电影院好好舒服一下,结果失望了,不恨你恨谁?尤其想起你不可一世的样子和漂亮的老婆,那么甚至连他们自己生活的不如意都跟你有关。恨的就是你,骂你成为时尚话题了。
第五,修为。
国人这一代经历了文革,确实有所荒废。首先是心理障碍,表现为总要证明自己。这就阻碍了你与环境的真正感知与融合。其次,有些不恰当的偏执,这使你们显得不太大气,当然这并不是说你们比他人差,只是要成为大艺术家是不够的。再次,的确在驾驭娱乐性、思想性、艺术性三者的统一上还有差距。别因为获过奖就以为没事,也别以为俗人没资格评论你,心态放平,虚怀去做自己的事。
最后是一点建议和交心的想法,关注别人的批评努力去获得有价值的东西,但也别太在意他们话中的情绪成分(包括我这种自以为是的批评),千万别以为这就使人们对你盖棺论定的看法。大众就那么回事,睡宿觉明天就从头来了。期望你们下一部大片。
我是你们的粉丝,但不是崇拜者,弄明白了大家谁比谁强?各做各的事就是了,如和得来就多说几句,合不来就算了,各过各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