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所有的心理学流派都十分重视人的早期经验,也就是说,童年的经历将决定你对自我的判断以及与他人关系的基本模式。2005年7月14至18日,在首都师范大学举办的第二期TA(交互作用分析学)培训班上,如同考古学家搜寻远古遗留的断垣残瓦,我又一次审视自己的童年,找寻今日之我的根源。
出生的意义
TA理论的奠基人、心理学家艾瑞克·伯恩(Eric.Berne)曾经说过:“每一个人在童年早期便决定了自己将如何生活、死亡……”这个早期决定也被称为“生命地图”。探索个人的“生命地图”,需要回溯到出生的那一刻。
我们通常会从父母或其长辈那里“听说”自己的出生过程。我就多次听母亲说起这样的情景:在我出生的一瞬间,由于助产士没有及时把先娩出的头部托起,导致我被羊水呛着,一出生就得了吸入性肺炎,连续十多天高烧,不能自主呼吸。医生曾担心我会夭折,但母亲坚持把快满月的我抱回家。尽管我吃两口奶就要喘上半天,但母亲很有耐心,我一天天地健壮起来。后来去医院复查时,医生都不敢相信,那个奄奄一息的孱弱病儿能发育得和正常婴儿相差无几。
这是母亲的自豪,也一直是我的自豪,它给予我许多积极的信息:我能活下来是一个奇迹,是母亲和我共同创造的奇迹;我的生命力如此强大,灾难阻拦不了我的成长……这些信息仿佛是能够自我应验的预言,在日后的生活中不断地给予我战胜困难的勇气。但是,这段记忆中没有父亲。
早期生命中的重要他人
TA理论认为,环境比遗传更能影响一个人人格的形成。因为孩子是由环境中的各种力量塑造成型的,这如同用粘土雕塑人物一般,成年人捏捏这里,揉揉那里,孩子的人格就被塑造出来了。
我生命最初的三年,基本是和外婆一起度过的。父母忙于工作,把我从南方送到北京,交给刚从教师岗位退休的外婆抚养。外婆是个坚强的女性,冲破家庭阻力读了初小和师范,又靠自己的教书收入读大学。她年轻守寡,在兵荒马乱的战争年代独自抚养两个女儿,居然从未为五斗米折过腰。
外婆对我的呵护,被母亲称之为“娇惯”:从不对我说个“不”字,甚至不许父母对我大声说话。那时的生活细节基本没有留下记忆,但相信幼小的我一定感觉非常安全。
同时,外婆的个性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我。长大后,母亲常说我像外婆,两代人中只有我继承了外婆的文学爱好,也继承了她的倔强性格。长大后,每遇到挫折艰难,我总会不自觉地想到:比起外婆在那个年代经历过的磨难,这实在不算什么。既然外婆能挺过来,我也一定能行!
若即若离的父亲
父亲的清晰出现,大约是在我3岁那年。当时外婆身体不好,她害怕自己万一病倒了,我会无人照应,所以写信让父亲来把我接走。
记忆中第一次与父亲亲近,是被父亲骗上南去的火车。一路上父亲给我买了不少零食,还有一套8只形态各异的小瓷猫,于是懵懂的我一路疑疑惑惑却也还算开心地回到了出生的城市。在上楼梯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这是一场骗局,我趴在高高的楼梯下痛哭:这不是外婆家,外婆家是平房……
尽管有这个不太好的开端,我和父亲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在青春期与母亲的管教对抗时,父亲经常以他的幽默为我解围。所以很长一段时间,父女关系似乎比母女关系要好。但是,父亲很忙,我不记得他对我有过多少具体的关注。
在这次培训课上,当我们被要求想像回到童年时,我非常希望能唤回关于外婆的记忆,然而第一个进入童年场景的却是父亲。我看见的只是父亲的侧面,他在和别人说话,当我走上前想接近他时,他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既像爱抚,又像是要求我不要打扰他,我不知所措,心里充满失望……
是不是那次受骗的记忆太深刻?为什么想像中父亲的态度模棱两可,让人捉摸不定?这对我成年后与异性的关系是否有影响?为什么在恋爱中我只说“我爱你”,却不能肯定“你也爱我”?
童话的预言
对于童年早期的床边童话,我已经没有多少记忆了,印象深刻的是我自己读到的一篇关于海鸟的童话寓言。说有一只海鸟不像其他同伴那样整天专注于觅食,而是向往着飞得更高。同伴们讥笑它:“我们的食物都在海面和沙滩上,你飞得那么高有什么用?”但这只海鸟不为所动,依旧陶醉于飞翔的快乐中,不断地超越新纪录。终于,有几个更年轻的海鸟受到感染,和这只离经叛道的鸟儿一起飞翔……
我从小就非常喜欢这个故事,但并没有深究背后的意义。这次课上,我才恍然醒悟,我要做那只与众不同的海鸟,这也是一个重要的早期决定。
因此,生活中的窘迫不会令我产生真正的困扰,生活中的满足也不能令我感觉完全的充实,我需要寻找某种意义———超出自身生存的意义。但是,童话中的一个不足是没有性别,它是一只中性的鸟,而我的衣橱也没有那些点缀着花边、花朵的女性色彩浓郁的衣着,这是否与此有关?另外,我不希望重蹈它的孤独,也许我需要更多地关注家人、朋友,放慢自己飞翔的速度。
我决定先买一件缀有小花的夏装,以此开始重绘我的“生命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