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近年来，关于效率与公平关系的讨论再一次成为了理论界的热点话题。在贫富差距拉大的情况下，还要不要坚持“效率优先，兼顾公平”这一提法，理论界见仁见智。7月29日，在北京开达经济学家咨询中心等单位主办的第81次市场经济论坛上，有关专家就这一话题进行激烈的争辩。尽管专家们对“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提法有不同的见解，但大家普遍认为，搞市场经济就不能不讲效率优先，而公平同样是市场经济的应有之义。
坚持与放弃：没有人说公平不重要
中央党校社会学教研室主任吴忠民教授认为，“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局限性在于没有区分价值观和政策两个层面的目标取向。“效率”，只能是经济发展的一个重要目标和状态；“效率优先”则只是特定的经济发展时期的一种策略安排，而“兼顾公平”中的“兼顾”又会在现实社会经济生活中造成效率与公平之间很大程度上的脱节。而公平公正问题应该是社会基本的价值观和社会政治制度设计的基本依据。初次分配不重视公正问题，不但会增大再分配的难度，而且是贫富差距拉大的重要原因。
国家发改委宏观经济研究院原副院长黄范章教授则认为，效率优先是市场经济的生命线，从改革过程来看，关键是讲效率。当时提出“效率优先、兼顾公平”是因为我国的经济是“政府主导型”经济，不仅经济发展而且经济体制改革，都要由政府主导。提出“效率优先”就是鼓励竞争，就是明确在经济体制上要以市场经济为制度取向，摒弃过去几十年在计划经济体制下形成的“短缺经济”；在思想认识上要反对“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平均主义和守穷惧富思想，这种平均主义思想在中国落后经济中有深厚土壤。不树立“效率优先”的竞争意识来克服平均主义思想，就难以推进以市场经济为取向的改革。同时，黄范章认为，对公平问题的忽视是市场经济的一个固有缺陷，因此政府应该在增进公平方面发挥主导作用。他认为可以采用“效率优先，增进公平”的提法取代“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提法。
中央党校《学习时报》总编辑周为民认为，坚持“效率优先，兼顾公平”一点没有错，也不是权宜之计，是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要求相适应的收入分配制度的一个基本特征，是正确处理收入分配问题的一条重要原则。收入分配坚持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就是按劳分配、按生产要素的贡献分配是第一位的，对其结果进行适当的再分配以防止收入差距过大是第二位的；就是为效率目标服务的市场分配是第一位的，为保证必要的收入公平而进行的政府调节是第二位的；就是收入分配的激励作用是第一位的，其保障或“保险”作用是第二位的。形成这样的收入分配制度，目前仍是一个尚未达到的目标，仍需我们去努力争取。他认为，收入分配的中讲效率优先，绝对不是排斥机会均等、起点、过程等等问题，因为机会均等本身就是效率原则，没有市场规则的社会公正，就不会有社会效率。
除以上主要观点外，中国社科院李成勋研究员等认为应该恢复使用“兼顾公平效率”的提法。但记者在整个讨论中发现，并没有人认为公平问题不重要，是次要问题。
历史与现实：重要的是应该明确反对什么
“效率优先、兼顾公平”是十四届三中全会我国正式确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改革方向”时正式提出的，它代表着我国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换的一个重要节点。现在的情况和1992年相比已经发生了重大的变化，但当时提出“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一些重要背景真的发生变化了吗？
记者通过专家的讨论发现，当初提出“效率优先、兼顾公平”时的一些做法在现在并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变。其一是效率并没有得到真正的重视，其二是很多人仍然在把平均主义当作公平。
中国社科院经济所原所长赵人伟教授认为，现在面临的并不是效率影响公平的问题，而是效率与公平双缺失的问题，效率与公平并非此消彼长的关系。他说，我国现在经济发展主要依赖于资源和能源的高投入，高增长带来了高污染，这种经济增长并不是真的效率优先。
中国人民大学教授、北京开达经济学家咨询中心理事长何伟认为，效率在经济学的意义上指的就是劳动生产率。虽然现在我国经济取得了一定发展，但劳动生产率提高得并不多，因此效率优先的原则还没有很好地体现出来。各级政府关注的并不是效率而是经济增长。而人们对分配不公的最大愤懑，是那些利用职权，进行权钱交易，官商勾结，一夜暴富的人，而这些都离不开官员参与和政府行为。但是所有这些都不属于分配问题，可是这些都与政府行为有关。可见，造成分配不公的原因是政府，解决社会分配不公的关键是政府行为。因此，造成分配不公的主要原因与“效率优先，兼顾公平”的政策无关，因而解决分配不公的重点是转变政府职能、规范政府行为，而不是少讲效率，多强调社会道德。
著名农业问题专家杜润生指出，社会公平是永恒的主题，是效率解决不了的。中国有“不患寡而患不均”的传统。公平不等于平均主义，但在我们中国，平均主义的思想根深蒂固。现在应该明确的是，到底是什么造成的不公平。杜老说，只要垄断、腐败存在，就没有什么公平。还有专家在会上指出，此次讨论中，不少学者反对效率优先原则，主张公平优先，其实讲的正是平均主义。他们认为，公平是一个含义非常复杂，又最容易煽动人们不满的概念，在最近的改革讨论中，是和否定以经济为中心的改革方向相联系的，必须引起足够的重视。
效率与公平：政府改革是二者协调的关键
对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而言，效率与公平都是至关重要的。而在现实的条件下，如何更有效地实际效率与公平的统一，是一个需要我们认真对待的问题。专家认为，政府职能的转变和垄断性行业的改革已经成为我国破解社会公平问题最主要的堡垒。
有专家指出，近年来，市场经济的滥用造成了严重的不公平，如教育、医疗领域的所谓市场化改革，造成了人们上学、看病成本的大幅度增加，并形成的严重的不公正。在这种市场化改革过程中，政府放弃应尽义务是一个重要原因。而在另一方面，政府热衷于搞形象工程，热衷于招商引资，造成了政府职能的错位。他们指出，近年来，在一些地方政府乱收费现象愈发严重，将各种收费算进去，我国企业的税率已经将近50%，加之腐败严重，企业公关成本居高不下，企业创业就业环境有恶化趋势。他们指出，如果企业不能得到充分发展，人民的创业热情得不到尊重，仅仅寄希望于再分配解决收入差距问题，只能导致越来越严重的“拉美化”现象。因此，加大政府改革力度，使政府从经济领域中退出来，将应该承担的公共事业责任承担起来，是促进社会公平的关键。
还有专家指出，必须进一步加快垄断性行业的改革。垄断的存在，不仅使其他企业难于进入，而且得这些企业效率低下，增加了社会的成本，进而影响社会的公平。对外经贸大学教授邱兆祥指出，对于部分垄断性行业，尤其是金融企业一些高管人员薪金过高的问题，国家不应该坐视不管。他说，现在一些金融企业高管人员薪金增长已经与企业的绩效负相关，很多企业效益下滑，而高管人员工薪却大幅上涨，这种分配不公平必须尽快得到纠正。
（原出处:中国改革报 发表日期:2006-8-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