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天下事》第一章《我》
本章论证人性自利
第一章 我
万丈高楼由“我”起
舍“我”其谁
非“我”不行
万丈高楼由“我”起(上)
[内容提要]复杂的事物可以归结为最简单的东西，高级的事物也可以还原为最低俗的东西。人类文明纷纭万千，既有数不清的复杂事物，也有数不清的高级事物，但这一切都是基于人自己对自己的认识，即人类的文明和历史都是对“我”是什么的展开和演绎。
当我们探视望远镜中的太空，当我们观察显微镜下的粒子，当我们考察某一个生态群落，当我们研究某一种社会现象，呈现在我们眼前的都是一幅幅的复杂图景，我们往往会感叹：世界是复杂的！
世界的确是复杂的。混沌学是当代自然科学的前缘，这是跨自然科学三大领域——物理学、化学和生物学——的一门交叉科学，对世界之复杂最为胸中有数。我们通常所说的“蝴蝶效应”——即中国北京北海公园的一只蝴蝶扇动一下翅膀可导致美国加利福利亚一场暴风雨——就是混沌学的一句口头禅。蝴蝶效应是通俗流行版，本版是所谓“宇宙尽头的电子”：
有一个氧分子，在一间房屋角落里，东奔西跑，南突北窜，歇斯底里，我们现在要追踪它的去向。这当然不是一桩易事，因为氧分子将遭遇成千上万达亿个分子朋友，与之或擦肩，或握手，或碰吻，每一次遭遇都会使氧分子改变一些方向。
要追踪这个氧分子，首先必须确定它的初速度，如果在初速度上存在着哪怕是一丝一毫一忽的不精确，就会导致氧分子第一次遭遇角度改变上的大误差，从而造成氧分子突然地杳之不知所踪。那怎么样才能精确地确定氧分子的初速度呢？
人算不如天算，那就由耶和华上帝来追踪这个氧分子吧。可即使是全能的上帝，最精确地知道氧分子的初速度以至于一切的初始条件，该知道的全知道，而且最最精确。但只要是忽略了比氧分子还微乎其微的并且是处于宇宙尽头的一个电子对氧分子的吸引力，那上帝也就不能摆动他的水晶球，预言氧分子的去向。6
这就是世界之复杂：对初始条件极端敏感，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但复杂并不可怕，更不值得恐怖，有一条公认的准则可保证我们的自信，这就是复杂的事物都是由简单的东西组成的，或者干脆说复杂的事物都是简单的东西演绎出来的。就拿如今已飞入寻常百姓家的计算机来说，计算机的功能五花八门，令人目不暇接；气象万千，让人不可思议，直以为神！1998年底，笔者从广州把一台计算机搬到了家乡所在的偏僻小山村，当向上上下下的乡民演示时，嗬，众皆以为神。
但稍懂计算机ABC的人都知道，计算机不过就是闪电般的二进制而已，一开一关，一正一负，技止此耳！从因特网漫游到商务通到图文处理以至于天南海北玩游戏，计算机的全部功能都是闪电般的二进制“演绎”出来的。说白了，计算机就是一架闪电般的开关。
就像计算机一样，科学本质上也是简单的和朴素的。人在小时候往往都梦想长大后当一位科学家，其实，当科学家并不需要有朝一日，因为科学家并不是比平常人知道得更多，甚至也不比一个小学生知道得更多，而只是演绎得更深，如此而已。一个小学生——一个低年级的小学生，只要他擅长于演绎，压根儿用不着上中学——考大学——攻研究生，他完全能够一演而戴上博士帽，其奈我何！这里有一个小故事：
话说某县有一个县长，姓胡名不字，名儿是有一些怪。胡县长在官场上混了好几十年，风里来，雨里去，浑身心圆滚滚的，特别能“胡”作非为。
有一天，县文史馆举办史无前例的书法艺术展览，胡县长被特邀亲莅现场，以示领导重视。相关的奉迎者恭请胡县长露露手，为县文史馆第一次书法艺术展题几个字，既造氛围，又作纪念。胡县长当然有自知之明，连忙推辞说今天的兴致不太好，并在理论高度上指示说，艺术乃“妙手偶得之”云云。奉迎者一时只好作罢。
真的是“无巧不成书”，那天，县长办公室有人持有关文件追胡县长签意见，胡县长阅毕，不慌不忙地抓过案上的毫，唰！唰！唰！龙飞凤舞后，“同意。胡不字”几个字赫然在目，姿态横生，飘逸若龙跳天门，沉着似虎卧凤阙。一下子把侍候在左右的奉迎者给吓坏了，连连交口称赞胡县长原来是“真人不露相”。
这有什么稀罕呢？胡县长在官场上混了好几十年，例常的工作不过就是签“同意。胡不字”或“不同意。胡不字”，这几个字难道还写不好吗？“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谁不能够写好自己的尊姓大名呢？
但借着奉迎者的口碑，胡县长写得一笔好字而且“真人不露相”的消息不胫而走了。就这样，当省书法协会有一次组团赴日本交流访问时，胡县长也被组了进去。胡县长当然胸中有数，但他没有推辞，倒是在心中微微笑道：“我胡某在官场几十年风风雨雨，这一点小事难道还怕不成？到日本逍遥游一游吧！”
在日本的日子里，活动一个接一个，参观，考察，座谈，演说，题字，忙得不亦乐乎。但胡县长总是“真人不露相”，能扯谈就扯谈，能推辞就推辞，能不露就不露，俨然“真人”。——他能露什么呢？除非是露马脚！
就要举杯话别了，日方要求访问团每一位成员都留下手迹。有的人写唐诗，有的人书宋词，有的人作对联，还有的人题禅偈，气氛非常热烈。胡县长心里面十分焦急：马脚岂不要露了？他一直捱到了最后一个留墨，众人心目中的“真人”来到了案前，若有所思，深沉得不得了，其实他是不知道如何下笔呀！
天助人也，灵感从天上掉下来了！但见胡县长猛地饱蘸浓墨，顿一顿后说开了：“唐诗和宋词，各位大师写的写，书的书，还有的大师题了对联和禅偈，让鄙人饱赏眼福。鄙人此次友好访问日本，对中日两国文字之异同有所感触，遂有感而发，求教于日中诸位方家。”——唰！唰！唰！龙飞凤舞后，龙跳天门又虎卧凤阙的几个字赫然出来了：
字同意不同，同字胡不同意？
意同字不同，同意胡不同字？
——胡不字
胡县长一掷笔，全场的喝彩声就响起：“好字！好句！非常有见地！”胡县长连连摆手，微笑着做了一些解释：“举个例子说说吧，日本语文有‘丈夫’，但‘丈夫’是强壮的意思，那真正的丈夫是谁呢？‘主人’的意思才是真正的丈夫。”
胡不字写来写去就那几个字，科学家演绎来演绎去就那几条公理。这可不是什么不恰当类比，拿平面几何学来说，平面几何学是古希腊几何学家欧几里德所创立，所以也称欧氏几何。欧氏几何复杂不复杂？作为一个几何学体系——甚至可以说作为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知识大体系，欧氏几何无疑是复杂的；就凭它的467个定理，凡夫俗子就不得不高山仰止，望而却步。
但欧氏几何不过就是由大伙儿都知道的5个公设、5个公理和23个概念演绎出来的——有人甚至更简单地把欧氏几何称之为“四公理几何学”7。这5个公设、5个公理和23个概念可都是大伙儿不屑一知的，因为它们都不证自明。比方第一公设：“从任一点到任一点作直线是可能的。”谁稀罕知道这个呢？再比方它的第一公理：“跟同一件东西相等的一些东西，它们彼此也是相等的。”这谁又不知道呢？差不多打娘胎里就知道了。
但欧几里德就是靠玩这么些玩意儿创立了欧氏几何，他与故事里面的胡县长有什么区别呢？从形式上讲，几何学家欧几里德与胡县长完全是“彼此彼此”，惟一的区别是在于：胡县长组合的是“胡不字同意”五个字，欧几里德组合的是5个公设、5个公理和23个概念——这不正是欧几里德并不比一个低年级小学生知道得多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