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2004年11月份，中山市中级人民法院日前对胡志标的妻子林莹作出二审判决，由一审判处的有期徒刑11年改为4年。而此前，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也已经裁定，“爱多”与汕头国安等签订的协议、合同存在明显证据瑕疵，证人证言前后矛盾无法印证，且双方在整个过程的经济交往表现和现有证据不能证明胡志标具有诈骗原材料的主观故意，故票据诈骗罪(未遂)证据不足，不予认定，并将一审判处胡志标本人的20年有期徒刑改为8年。至此，这宗持续四年之久的“爱多案”终于尘埃落定，一代“标王”夫妻的锒铛入狱，为发生在20世纪末的那场色彩斑斓的“标王悲剧”划上了一个令人痛惜的句号。
“草莽英雄”不应成为污辱性的标签
胡志标出事之后，众多的舆论几乎无一例外地将“草莽英雄”的帽子抛向了这位年轻的失败者，人们频率极高地使用了“赌徒”之类的极富贬意和污辱性词汇，本人认为这是极其不严肃的，同时也是有失公允的。诚然，作为一个贫民的儿子，一个地地道道的草根一族，胡志标的学识、修为和定力的确无太多可圈可点之处，而且是在一手制造了一个令人眩目的“商业神话”之后，伴随着这个“神话”的破灭而一起走向毁灭。但是，我始终会以一种赞赏而尊敬的眼光，注视着这位生自南国的少年英雄。从出道之时的4000元起家，到80万元奠定“爱多”公司的基业，再到1996年的2个亿的产值，直至成为“标王”前夕的1997年产值狂增至16个亿的企业集团，胡志标走过的路，是中国南方众多民营企业已经走过，或者正在走的轨迹；他的阶段性的成功，与当时同时起飞的一大批广字号“中国制造”民企相比，既无太多过人之处，但同样也无太多可以指摘之处。甚至可以说，胡志标就是一位商业奇才。试想，“爱多”能够在1997年年底一鸣惊人地拿下央视“标王”，胡志标靠的既非唐·吉诃德式的勇气，更不是“大变活人”式的戏法杂耍，至少他有近20亿产值来垫底，至少他有看准VCD广阔的市场前景的好眼力，而且聚集在他麾下的，是一大批在当时甚至今天都堪称国内策划精英的有识之士，这是胡志标敢于接招央视标王竞标和竞标成功后豪气干云的底气所在。近几年来，当“知识经济”的概念被中国的媒体极其奢侈地一再提及，人们开始习惯性地对各色学者的高谈阔论迷信起来，开始将敬仰的目光移向那些学院派的商界英雄们一夜暴富的神话，却似乎忘记了中国经济的农业底色刚刚开始脱蜕。继而，考究企业家的出身，对于拥有话语权的某些人来说，便成了一件饶有兴趣的事情，用“草莽英雄”之类的帽子和“赌徒”之类的标签，揶揄、挖苦失败的草根族企业家则成了一桩轻松、时髦而且极为讨巧的营生。坦诚地说，这不会为中国经济界贡献太多的智慧，增加的只是一些“事后诸葛”式的无病呻吟而轻浮的聒噪而已。“草莽英雄”也是英雄，同样需要人们必要而起码的尊重。对于中国这样一个并不富裕的国家而言，在农民比例仍占大多数的国情无法一夜改观的前提下，至少相当长的在一段时间内，仍需要众多像胡志标这样的“草莽英雄”，为平民追求富足的生活树立更具普适性和可效仿性的榜样。胡志标式的创富英雄，不是多了，而是少了。“胡志标之痛”属于一代中国企业因为成功而变得狂妄，因为狂妄而走向失败的企业家，在20世纪末的中国大有人在；但是，因为成功而变得狂妄，狂妄却没有继之走向失败，甚至至今仍在中国商海中呼风唤雨的企业家也同样不乏其人。这让我们有理由大胆地猜测：胡志标的失败，绝非主要源自他的出身、学识、修为、定力，而应该另有他因；胡志标的失败，也同样具有着标志性意义。通过翻阅事后透露出来的关于“爱多”的种种文本，和查阅法院方面的刑事判决书，我们约略地可以了解到，爱多的困局并非始于成为央视“标王”之后，而是始于公司成立之初股东间的矛盾。这类矛盾应该说是所有企业都会遇到的困局，当然，在面对此类矛盾时，受胡志标的个人素质所限，企业在处理内部危机时的昏招，最终导致了企业的訇然倒地。众所周知，20世纪末的中国市场，曾经是一个“营销英雄”层出不穷的年代，“营销为王”、“不做总统就做广告人”等豪言壮语，均出自那个年代热血沸腾的一群广告营销人之口。年轻而且激情如斯的胡志标，作为那个年代志存高远的商界精英之一，不会不被这种群情激昂的气氛所感染，不会不为事业上一帆风顺的情势所左右。不切实际地把品牌、广告、营销这些原本应该建立在企业扎实的基本功之上的东西，本末倒置地当成时髦并视为圭臬，视其为企业经营和管理的全部，对于那个年代像胡志标这样的商界新锐来说，是一种极易犯的通病和常见病。于是，做企业的全部内容就是不断地做广告推产品，其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于是，一旦行业出现短暂的困难，所有问题同时爆发；于是，顾此失彼的“胡志标们”就会在不知所措之余，受侥幸心理的驱使，本能地铤而走险。对于其他企业而言，也许会通过牺牲速度来换得企业内部的稳定，以此夯实企业基础，渡过难关。此时的胡志标，也许对此不是没有察觉，也许不是不想扎扎实实地修炼一番内功。但是，面对来自央视巨额广告费用的压力，来自客户的大额订单的催促，来自债主们“墙倒众人推效应”之下的催逼，走上“标王神坛”的“爱多”已经没有退路，胡志标的豪气也已经无济于事，加之胡志标的企业运转系统本来就十分脆弱，竟然经不起哪怕是轻轻的一推。
“爱多”终结央视标王神话尽管与“爱多”同时亮相央视的众多VCD品牌，目前大多与“爱多”一样归于了沉寂，但因为“爱多”曾经是“标王”，而且其主人胡志标有着因罪获刑的独特经历，“爱多”竟然至今仍被一再提及，只是这种被提及不再与荣耀有关。“爱多”和胡志标的倒掉堪称央视“标王”广告的分水岭，尽管此后数年央视“标王照竞钱照收”，却是春兰秋菊不同时矣。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央视“标王”的神话已经被“爱多”和胡志标的倒掉彻底终结。北京广播学院广告学院院长黄升民在去年的央视招标会期间指出，央视凭借其得天独厚的垄断地位和传播优势，赚了个盆满钵溢，但对企业来说，广告标王离市场标王还有很远的距离。数年前，秦池老板姬长孔曾经大放“开进一辆桑塔纳，开出一辆豪华奥迪”之类的豪言，胡志标也曾有过“看看我的名字，就知道谁是标王”之类的壮语；如今，后来的数届“标王”无一不出言谨慎，人们不难读出言语背后所隐藏难言苦涩，连同央视自己对“标王”一词也开始躲躲闪闪。很显然，央视的“标王效应”正在不可抗拒地式微下去。更有业内人士戏谑：因为每年都有众多国内外媒体云集央视采访“标王”兑拍，更多的企业是在利用央视搭建的平台免费作秀。
与此同时，因为地方电视台的崛起，央视的至尊地位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央视已经不再是不可替代的，以往那种坐等巨额广告上门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放下身段与地方省级电视台争客户成了央视的现实选择。 “爱多”的确是一个比较极端的例子，但是与“爱多”相比，同样当过标王的“秦池”、“孔府宴”、“孔府家”三家鲁酒标王多舛的命运，却与“爱多”有着惊人的相似。秦池集团商标被当地法院作价300万元拍卖，孔府宴酒于2002年春天以零价格转让给了联大集团，孔府家酒在连续数年巨亏之后幸遇深圳万基公司接手方才于去年扭亏为赢，爱多被清产核资时企业资产才只有300余万元……在盘点了这些于20世纪末荣任央视标王的企业之后，一连串“天大”的疑问不由得涌上心头：为什么连续数年的央视“标王”会无一例外地陨落？难道仅仅是一种巧合？这些“标王”的陨落难道都是咎由自取？在它们陨落的过程中，央视究竟扮演过什么样的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