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谓“泛替代”?这要先从西方经济学的“替代品”这个概念说起。
“替代品”一词,是新古典经济学用来解释无差异曲线的光滑性的一个术语,简单地说就是指两种货物或者投入具有替代性,可以相互替代,则互为“替代品”。比如小麦和大米,猪肉和牛肉,不同的青菜等等。
事实上,商品应该是以其功效进行分类的,而不是其外观差异分类的。因此,凡是具有替代性的商品都是同一类商品,必然具有“类”的共同属性,比如小麦和大米都是粮食中的主食,猪肉和牛肉都是“肉”类,而各种青菜都是绿叶蔬菜,否则,如果不忽略其差异,则断无所谓的替代之说。在强调同一性的时候,大米和猪肉也是同类商品——食品,前者是食品中的“粮食”,后者是食品中的“肉食”,但都是“食”。因此,草原的游牧民吃肉可以多过吃粮食。
由于“替代性”一词实际上强调的是共性,因此,说商品的需求会因为其替代品的价格上涨而上涨和因其替代品的价格下降而下降,等于是什么也没有说。猪肉贵了大家多吃牛肉,这不是基本的事实吗?怎么叫做白说?因为这就像是说顾客面对不同商家经营的同一种商品(如无功用差异的“肉”)总是选择价格最低的购买一样,是无须强调的,因为以最小的支付获取同样的回报是理性人的必然行为,无须进一步的解释了。牧民之所以吃肉多过吃粮,就是因为在草原上,“肉”这种“食”比“粮”这种“食”得来更易。
这在价格(即交换比。《西方经济学的终结》,中国经济出版社,2005,P118)谈判当中,表现为交换双方总是试图将实际的成交比例推向对方的价格底线上去,也就是说,作为一个区间形态的价格变量,价格区间总是处于被压缩的趋势当中。
替代,就其表现来说,无非就是在两种(实为一种!)商品之间进行选择和取舍,即要么消费,要么放弃,不会二者兼得。如果可以兼收并蓄,也就无所谓替代了。这种二者取一的选择性,决定了所谓替代品就是在被选择中具有竞争性的物品。
在研究交换行为的时候,一个不可忽略的基本事实是,在某一个时点上,交换双方可以用于交换的支付是一定的、有限的。这种有限的、一定的支付能力不单单是指商品(包括货币)量的有限性,而且包括用于消费交换所得所要消耗的时间,即消费者没有无限的时间可以用于某种商品的消费。这种时间资本的有限性,决定了消费者对消费对象的先后有序即偏好,也就是说,消费者总是先做自己认为“最重要”的事情。好在理性人的需求行为在解欲之后就会中止,即任何一项理性的需求都是可以满足的因此需求量是一个有限的常数。
在一个默认的假定之下,即默认时间不可以平行利用时,一个人总是只能同时干一件事情。当然这种默认在一定前提下具有一定合理性。这就是说,需求的两个序列:时间序列和金钱序列的长度都是有限的,消费只能量力而行(《西方经济学的终结》,中国经济出版社,2005,P53,第二章第五节“对需求的预算”)。这时,任何一种货物或者服务的消费,都将因为它必然占用有限的消费资本——时间和金钱——而导致其它商品被放弃。换句话说,就选择中的竞争性来说,任何商品之间都是相互替代的,此即本文要说的词——“泛替代”。
通常,经济学只看到外观和性能相近的同类商品的替代性,比如黑白电视和彩电之间的替代性、电影和电视之间的替代性,没有看到商品之间的这种“泛替代”关系。由于“泛替代”现象的存在,靠商品来获取资本增殖的商业行为,总是要发掘新的商品(或新的商品功效内涵)来替代旧的商品,因为不去主动更新,就会被动地被替代,这既是人的需求的“喜新厌旧”特征所致,也是商业趋利行为动机的推动。
从深层原因来看,之所以存在“泛替代”现象,是因为所有的商品具有的共同“有用性”即共同的“价值”——对需求的解欲,提供解欲的快乐。“泛替代”现象的存在告诫经济学家们,不要用“经济增长”这种术语来描述和赞美不断出现的消费热点,因为一个消费热点冒出来,就有一批曾经的热点冷下去。由于支付的有限性,商品的泛替代只能导致消费热点的不断变化,而不会导致支付能力的增长。在财富的洼地上,每挖一个更深一点的坑,除了导致财富之水流向这里之外,并不会增加洼地里的水量。
(和替代品概念并行出现的是“补足品”,但是,这个概念不过是把一个商品人为地、从观念上拆分为不同商品的幼稚认识而已,就像执意不把“手电筒”看作是一个由灯泡、灯筒、电池等构成的整体,愣要说电池和灯泡是补足品一样。类似的无聊和荒谬还有诸如不把燃料看作是汽车的一个不可或缺的部分而非要看作是“没有汽油的汽车”的补足品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