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华网摘要：200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授予了在冲突理论领域做出杰出贡献的两位学者，而国防经济对现代经济学的诸多贡献中，理论方面主要体现在冲突理论。因而，本文主要介绍了冲突理论的基本经济要素和它在国防经济领域的应用。
关键词：冲突理论；国防经济学
一、引言
2005年10月11日，瑞典皇家科学院将诺贝尔经济学奖授予在国防经济领域做出杰出贡献的以色列希伯莱大学的罗伯特·奥曼和美国马里兰大学的托马斯·谢林，以表彰他们通过博弈理论的分析增强了世人对合作与冲突的理解。诺贝尔经济学奖作为国际范围的经济学最高荣誉，不仅仅是获奖者的荣誉，而且更是这个领域的荣誉，在现代国防经济学看来，研究冲突博弈的意义十分重大。这对于那些长期默默无闻,不为人知，甚至被人不屑的国防经济领域的学者专家而言无疑是莫大的鼓舞。同时，这对于整个经济学的发展也是一个喜讯。这是因为，传统经济学主要研究市场交易，这种交易基于双方平等自愿的基础之上。而在现实生活中，一方面，几乎所有的交易都是在“冲突”的背景下进行的，另一方面，当市场交易的办法无法达成某种资源配置格局时，双方就会使用冲突这种激烈的形式。因而，冲突经济学应该与交易经济学一起，构成微观经济学的两个平行分支。前者研究基于双方均势基础之上的交易与互利行为，而后者研究基于单边优势基础之上的斗争与互害行为。
长期以来社会学家和经济学家都在试图探寻造成冲突与合作行为的最根本动因。20世纪中叶，博弈论分析工具的出现，为上述问题提供了新颖独特的分析视角。1944年，John von Neumann 与Oscar Morgenstern的《The Theory of Games and Economic Behavior》一书奠定了博弈分析的基石，标志着经济博弈论的创立。之后，伴随着1994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纳什、泽尔腾、海萨尼在非合作博弈方面的突出贡献，博弈分析的适用范围和预测能力不断增加。然而，上述这些成就大多局限于博弈分析工具本身的研究，并没有对社会科学领域突出的问题进行相关探讨。罗伯特·奥曼与托马斯·谢林的研究将非合作博弈理论向前推进，并开始涉及社会学领域中的一些主要问题。他们分别从不同的角度--奥曼从数学角度、谢林从经济学角度，重新塑造了关于人类交互作用的分析范式。谢林揭示了人类的许多社会交互行为都可以理解为一种既存在合作意愿又存在利益冲突的非合作博弈；奥曼也发现一些长期的社会交互行为可以利用正式的非合作博弈理论来进行深入分析。奥曼和谢林所创建的博弈理论或者说交互决策理论为解决合作与冲突这一古老问题提供了捷径。人们注意到，当前关于冲突和合作的经济分析几乎无一例外地是在奥曼和谢林研究成果的基础上开展的。
二、冲突理论的经济学要素
冲突理论作为一种理论和思想揭示了人类行为的另一种规则，它与博弈论方法相结合应用于国防经济领域，使该领域具有了现代经济学的魅力，进而成为国防经济学花园中的一支瑰丽的奇葩。在研究、探讨国防经济问题时，冲突理论使我们耳目一新，拓宽了视野，甚至解释了在交易理论框架下很难解释的现象。
在赫什利弗看来，冲突经济学与交易经济学两个分支都具备相同的标准的经济理论要素：（1）决策者的行为选择都是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2）他们在追求最大化行为时都受到各种约束；（3）从一般生产理论的角度，投入总会转化为期望产出；（4）无论是冲突或交易最后总能达到某种均衡。但两种经济学也存在诸多不同。首先，预设的前提不同。传统的交易经济学关于理性经济人、完全信息以及市场出清假设，在冲突经济学中相应地变成了“机会人”假设、不完全信息假设。所谓“机会人”假设是指一个追求最大化的经济人，不会放过任何有利可图的剥削他人或占有别人的利益的机会。其次，研究的工具不同，主流的交易经济学使用的是价格理论,而冲突经济学主要使用博弈理论（Game Theory）。再次，研究的重点不同。主流交易经济学是研究生产的技术,即在生产或消费过程中如何合理配置资源；而冲突经济学研究的是斗争的技术，即研究如何将资源配置于斗争性努力与生产性努力之间，以赢得竞争中的优势。最后，研究的结论不同。主流交易经济学的结果是“瓦尔拉均衡”,即总能找到一组价格使交易双方都满意；冲突经济学的结果则是纳什均衡，即在给定条件下，你不动我也不动，你动我也动。
三、冲突理论的基本内容
1960年，谢林在他的经典代表作《冲突的策略》一书中，对讨价还价和冲突管理理论作了具体分析。从博弈论的角度来看，讨价还价（bargaining）实际上是一种非零和博弈。在效率曲线上，传统经济学认为博弈当事人的利益是对立的，不存在帕累托改进的余地（即任何一个人的趋利变动都会损害另一个人的利益）。但谢林认为，这种对立只是一种逻辑上的可能，在效率曲线上的所有点中，必然存在一点，在此点上博弈当事人的利益是一致的。他们避免两败俱伤的共同希望，体现为他们在效率曲线上找到这个合适的点以解决彼此之间冲突。讨价还价和冲突管理涉及到一系列默契协调（tacit coordination）的问题，冲突理论正是以这一基本问题为出发点，探寻在充分信息的条件之下，公开的讨价还价是怎样达成协议的，并独到的提出了一系列在冲突中实现协调、寻求冲突各方利益最大化的理论见解和政策主张。要点如下：
1．谈判具有非零和性。谈判实质上是一种非零和博弈，比如在两个国家或者买卖双方之间的谈判活动，甚至相遇在一条并不宽敞的单行道上的两辆满载炸药的卡车之间的“讨价还价”。非零和博弈与零和博弈不同，击败对手自己未必得利。就像拔河一样，双方都用尽力气要把对手拉过来，但是在谈判中，双方之间不是绳子，而是细细的极易断裂的丝线。如果双方拼命拉，线就会崩断，谈判就会破裂，结果只能是鸡飞蛋打，双方都得不到好处。因此，任何存在利益冲突的谈判，若破裂，则两败俱伤；若达成协议，则对双方来说总会比未达成协议要好一些。
2．让步必不可少，但谈判的关键在于让对方相信你不会再让步了。让步是达成协议必不可少的，任何一方的过于强调自身利益都不是最优策略。谢林分析了两国对于有争议的疆土的博弈的例子。假设两国对一块疆土的归属问题存有争议，每个国家都存在动员军事力量和保持克制的策略空间。如果两个国家都动员军队，战争一触即发，达成和平协议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那么双方的收益均为0。如果两个国家均保持克制，积极谋求达成某种和平协议，那么两者都能获得一个较为乐观的收益b。如果一个国家（比如A国）动员军队控制了存有争议的疆土而另一个国家（比如B国）不能将其驱逐出去（如果有第三方介入的话，第三方国家也不能将占领国驱逐出占领的土地），那么先动员一方得益为a，不动员的国家得益为c。这里，a>b>c>0。显然，若写成“2*2”矩阵如下图1所示。
这里存在三个纳什均衡：（a，c），（c，a）与混合策略均衡，而在混合策略均衡中动员军备的均衡概率p＝（a-b）/(a-b+c)*。谢林指出，要有效降低双方爆发战争的概率，不仅需要降低先发制人方的动武概率p，提高对方的收益c同样重要。而提高c也就意味着先发制人一方对对方的让步。
通过对讨价还价现象的深入分析，谢林得出结论：“在讨价还价过程中，势弱的一方通常会成为强者。”即将自身固定在特殊的谈判地位是有利的，当任何一方都认为对方不可能做出进一步的让步时，协议也就达成了。一方之所以让步，是因为他知道对方不会让步了，而如果他不让步，两者势必会陷入两败俱伤的境地。因此可以认为，谈判的关键在于让对方相信你不会再让步了。
3．有军备的和平。在冲突的经济学模型方面，现代国防经济学有较为成熟的用以解释所谓的“有军备的和平”的模型。模型假定冲突双方状态对称，每一方都将选择一个斗争性努力Fi；再假设有一个固定的价值为V的回报，依据美国国防经济学家赫什利弗给出的竞争成功函数的比率形式在两者之间分割。这样，i方将面临如下的最大化问题：
Ii＝piV－c（Fi） （1）
式中的c（Fi）为斗争性努力的成本函数。为尽可能的简化，令c（Fi）＝Fi。
该模型表明，在第一回合中，局中人同时承诺某种选择Fi，但通常仅仅展示出其成本中的一小部分r。此后，这种承诺逐渐相互现露出来，并且局中人进入第二回合，在第二回合中双方同时选择是否展开攻击。然后博弈结束并且收到报酬。当然，报酬的不同取决于到底是和平还是战争。设想双方都没有选择攻击，这样就是和平，再假设每一方的p为0.5，即获得回报的一半（V/2）。此外，给定和平时不需要额外的军事开支，而仅仅需要很低的支付成本，即Fi很小。这样，双方都倾向于选择和平。如果任何一方发起攻击（或者双方都发起攻击），就爆发战争。这种突发性的承诺就会转化为完全事先承诺的开支和斗争性努力Fi双方的pi就由竞争成功函数决定，相关收入Ii根据方程（1）而产生。图3给出了双方第二回合的支付。因此，竞争者1的均衡战略有如下特征：
在第一回合：选择F1=F2*;
在第二回合：（1）如果竞争者2在其第一回合选择F2< F2*，那么就攻击；（2）如果竞争者2已经选择F2≥F2*,那么就不攻击。
竞争者2也会采取相应的战略，这就是彼此的最优相互反应，并且因此根据序贯理性产生一个纳什均衡。其结果必然是：如果双方在第一回合都选择足够的和对称的备战，就可以维持和平。
因此，防止突然袭击关键在于双方都有还击的能力，或者任何一方都缺乏一次性摧毁对方还手之力的能力，和平的基础在于二次还击的能力。冷战期间，美苏两国都不具备一次性摧毁对方还手之力的能力，所以两者都不敢进行先发制人的攻击。
4．有条件地承诺强势战略优于无条件地采取强势战略，并且渐进式的强势战略优于激进式的强势战略。在前述的两国对于有争议的疆土的博弈分析例子中，若一国宣称自己在任何情况下都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这样战争将无法避免，最终双方将两败俱伤。相反，若一方只是承诺，当对方采取“动员”时才“动员”，则双方就不至于无条件的选择“动员”。同时，谢林主张渐进式地、一步步地走向与对方的公开冲突。也就是说，即使真的要发生战争，也应该让战争逐步升级。这样是因为，一方面每一步投入的成本较小，另一方面，由于冲突是逐渐升级的，本国内和对方国内反对冲突升级的力量也较易于制止冲突的升级，这就会降低公开冲突发生的概率。
四、冲突理论在国防经济学中的应用
国防经济学的源头有三种说法，第一种是以1921年庇古发表的《战争经济学》为标志；第二种是以1914年赫斯特发表的《战争的政治经济学》为标志；第三种是以1960年希奇发表的《核时代的国防经济学》为标志的。20世纪60年代以后的国防经济学与以前的国防经济学研究有一个重要的区别就是前者引入了冲突理论和博弈论的方法。
冷战初期，随着冷战中两个大国国家安全问题的尖锐化，大国的政策从研究如何赢得一场“热战争”转向如何在长期的冲突中取得优势。在这种环境下，国防经济学除了研究战争的成本—效率和成本—收益的分析，作为提高国家安全手段的其它政策工具尤其是经济手段作为安全工具的使用，国防投资对经济增长经济的影响，军事人力、国防研究与发展以及武器采购问题等传统问题之外，还针对威慑的作用于由此带来的悖论，和打击后的复苏与管理问题，战略互动与军备竞赛对宏观经济的影响进行了研究。
冷战后期，随着冷战的升级，经济学家针对军事联盟、防务负担分担，如何维持国防的长期能力，经济战与经济制裁与国防安全的关系等问题进行了较为深入的研究。
国防经济学主体随着后冷战时代来临及变化而发生变化，“国防经济学”的任务却是正面临着挑战。经济学被广泛应用于研究如下的与安全相关的紧迫问题：即国家之间的冲突、非国家组织的冲突、国家与非国家组织的冲突，以及保护和发展它们的安全。新的进展主要集中除了国防工业军转民和国防工业合作以及军品贸易问题的研究之外，还对缩减军费以及裁军的经济后果，打击跨国恐怖主义的问题进行了研究。
参考文献：
1、 卢周来：现代国防经济学研究及其在中国的发展[A]，卢周来，中国国防经济学：2004[C]，经济科学出版社，2005年3月第一版
2、 卢周来：剑与犁——当代国防经济的理论与实践[M]，石油出版社，2003年1月第一版
3、 王振中 李仁贵：托马斯·谢林的贡献，挑战诺贝尔奖的经济学大师们[M]，中国经济出版社，2002年第一版
4、 郭其友，张晖萍：罗伯特·奥曼的博弈论及其经济理论述评，东亚经济论坛http://www.e-economic.com/info/3729-1.htm
5、 何德旭，王朝阳，应寅锋：博弈论使他们获得2005年诺贝尔经济学奖[N]，南方周末，2005-10-13
6、 平新乔：共赢的智慧，和讯网－《财经》杂志，http://finance.sina.com.cn 2005-10-15
* 作者简介：曾立（1963-），男，湖南怀化人，国防科技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院训练部副部长，经济学博士，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国防经济学；徐策（1981-），男，哈尔滨人，国防科技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国防经济学；张允壮（1984-），男，山东济宁人，国防科技大学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研究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国防经济学。
*一国动员的期望收益为（1-p）*a，保持克制的收益为p*c+（1-p）*b，使动员与克制的收益等同即得均衡概率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