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们事务所的审计工作底稿前面的标准目录(Table of Contents) 里面,有一个编号(Reference) 为C7的文件,叫做 “Evaluation of service organizations function, if applicable”. 指的是当被审计的公司将某项日常业务委托给外部专业服务公司进行管理的时候,审计师要对这样的情形作一个了解,并对这种安排对企业会计报告的影响做一个评价。我所在的审计事务所是一家有国际背景的所谓“大所”,工作底稿目录也基本是从国外借鉴来的。但在国内企业的审计实务中,大多数情况下,工作底稿里这个 “C7”编号后面都是打着 “N/A” 标记的(即 “Not Applicable”, 不适用)。其实不卖这些关子,大家也大致都有这个感觉,处理个日常工作,比如整理发放工资并代扣各种税收及社会福利(或曰“社会安全”)费用之类的事情,只要自己的人手拿捏得来,哪个老板也不愿意花钱去请外边的人提供所谓“专业服务”。原因简单的得很—太贵!
而在美国给企业做审计的那一年中,我发觉这个文件出现的概率大大地高于在国内。直接的原因当然是美国的企业更加倾向于使用专业服务来减少自己的雇员所花费的时间。比如,我见到的企业里面有不少家都把自己公司的员工工资报酬事宜交付一家叫做Hewitt Associate的公司来管理,而不是增加自己公司内部的财务部人手。Hewitt Associate 是一家设在Illinois州Linconlshire 的人力资源方面专业化咨询服务公司。它在全美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我也不好妄下定论,可能是由于我在美国接触的企业基本上都是Chicago附近的,所以颇看到不少家企业都跟它有往来。(Lincolnshire距离Chicago不到一小时车程,也算是Greater Chicago地区的。)
抛开企业的薪酬保密之类的考虑不谈(就这一点而言,无论中外都是一样的),我觉得这样的安排倒是在客观上起到了促进社会劳动专业化,带动服务业发展的作用。您想,你要是雇一个职员不能一个月到头成天处理工资这一件事儿啊,所以他在这个特定领域里的劳动熟练程度(甚至还可能包括所应用的技术的问题—容后再叙)必然比专业化人士要低,处理同一件事情花的劳动时间也就会更长。
当然,不是美国的资本家良心发现,觉得应该这样做去提高社会效率,而是经济权衡使得他们觉得,这样做值得。
这里的一个基本假设是:做一件事情,公司雇一个非专业化人员自己做,要花12个小时,而一个专业化人员只需要5个小时(这里的“专业化人员”仅仅是指那些由于接受过特定培训而在一个特定的方面具备更熟练地操作技巧的人员,而不是具备其他人的智力所不能轻易企及的知识和能力,因此其工资水平理论上应和普通“非专业化”雇员相当)。当然,专业化人员向社会提供服务有赖于专业化的服务提供商。这样一个服务提供商会有自己的其他成本(如办公用品、租金、电脑、家具,很多时候还包括开发专业化技术—比如处理企业薪酬系统地专业化软件及其相关培训(这就属于“技术进步”的范畴了),等等。这些成本当然也要转嫁到服务接受者身上来。比如,开发/购买一个软件(技术)的成本是108万元,三年后该技术将被淘汰(则每月摊销108/3/12=3万元),如果它为一百家企业服务,则每一家要分摊300元成本)。当然,除了收回成本之外,资金投入还会要求有一定的利润回报(暂定为25%)。以上这些就是该模型的一些基本假设。
在A国,劳动力价格是每小时120元,在B国,劳动力价格是每小时50元。
使用专业化服务和不使用专业化服务的成本计算都在下面的表里,不罗嗦了。
最后的结论是,由于A国人工成本较高,服务接受者经过成本比较,普遍选择专业化服务;其结果是完成同一项工作所需的社会劳动时间整体降低。人们花费更少的劳动时间完成同样的任务,其社会整体福利也随之增加(即使完成同一任务所获得的酬金一样-都是600元,但多出7个小时的闲暇,也是一种福利的增加),由于专业化服务的发展,技术进步(比如开发专业化软件)也因而得以实现。而B国则相反,低水平的人工成本决定他们只能去重复低效率的劳动。当然,也可以反过来说B国工资水平低是因为生产力不够发展,大家的劳动生产率还比较低下的结果。这也没错,人家干5个小时的活计,我要干12个小时,给我相当于人家5/12的工资也算公平。只是我不明白,现今世界,虽然仍有特定领域的尖端科技在国家之间仍需保密,但大多数涉及老百姓日常衣食住行的生产技术,只要资本家有利可图,完全可以实现转移共享,为什么B国的技术水平和生产效率还是这么低呢?
接下来又产生了一个问题:既然A国模式的这种安排对整体社会福利有利,那大家都照这个模式进行不就好了?这样做会对什么人不利吗?可能会吧。
在上面这个模型里,服务的接受者是可以选择“自行处理”的。可是在相当一部分领域,由于技术、资源等限制,“自行处理”有时是不可行的。这样一来,左面那一栏“自行处理”就变得不适用了,“专业化处理”就成了唯一选择。(所以,B国的技术并不是在所有的方面都比A国落后)
从这里能看到什么呢?
第一:A国的物价水平,会比B国高,但社会总收入也高(“他们工资是高,可是物价还贵呢”)。呵呵,这一点和我们在实际生活中的印象是比较一致的;
第二,A国的资本家和工人之间的分配关系是27% 比73%,即资本家在这样一项社会任务完成后分得27%的总利益,而在B国,资本家(或官僚资本家)则可以分到35%,高于A国。这一点跟我们以前受的教育比起来就……(是不是要涉及GDP的发展落到谁的头上这个话题了?)
当然,从这些数字里可能还能看出其他的一些事情,不过我现在又犯懒了,不想继续写下去了。真是何苦来!下面的内容如果大家有兴趣就请发挥想象吧。